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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鄉下姨家(趙陽)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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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鄉下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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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鄉下姨家》中國當代作家趙陽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到鄉下姨家

車子順着平坦的鄉村公路疾馳。道路兩邊,樓房別墅鱗次櫛比,大多數門前都停放一、兩輛轎車或貨車。屋子裡笑語喧譁,穿着光鮮的男女老幼進進出出。乘着回鄉過年的機會,大夥都在走親戚、「往年酒」。大哥一邊看着窗外的景致,一邊興奮地與父母交談感受。他到上海務工10多年,今年第一次回鄉過年,但老家房子破敗住不得人,只好留在縣城,與父母兄弟一起過年。這次到鄉下姨家,就是他的提議,父母極力贊成,我也想了卻一樁心病,幾人一拍即合。

我們都是把姨家當成還能回得去的故鄉了。

姨家住在隱賢鎮時郢村。隱賢是千年古鎮,因唐時著名賢士董邵南在此隱居而得名,韓愈曾為他寫下著名長詩《嗟哉董生行》和千古奇文《送董邵南序》。時郢村位處隱賢鎮東約3公里,雖沒出過有名的大人物,但卻是旱澇保收富庶一方的魚米之鄉。人常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蓋因一般情況下都是水往東流,然故鄉偏偏「山倒轉,水倒流」,山稱「北山」,水往西流。我的老家在隱賢西北角的淠河灣區,水來成災,水去成灘,小時汛期常常「跑水反」,到姨家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有年竟住兩月之久。姨家詩書傳家,忠厚繼世,家境殷實,長子小林與我同齡,在姨家的日子就成了我們的嘉年華。我們釣魚、撈蝦、采芡實、掏鳥蛋,凡是童年能幹的壞事、好事幾乎全乾了遍。

看見姨家郢子的時候,車子停下靠在路邊,我們踏上一段蜿蜒的麥田埂。姨家人見車來,早指使小孫子接到田埂中央。我把手中包裹讓給孩子,一溜小跑,先進了村落。說是村落,也不貼切,姨家與鄰居現在都搬住在圩溝外重蓋的樓房,一排一排,煞是現代氣派,只是沒了過去村落的氣象。門口遇姨,拉住我手,滿面歡喜,左看右看,親熱得不行。攜手進屋,見姨夫佝僂着腰,笑容可掬,卻略顯僵硬。姨把我拉到板凳上坐下,又趔趄着去門外接父母。我與姨夫拉起家常。姨父說,知道我們要來,天一亮就起了床,不料一激動犯了疝氣,十分疼痛,出不得門。我這才注意到,姨夫躬着腰,腰間系了根皮帶,皮帶陷進棉襖里,幾乎看不見。我的內心湧起一陣內疚,勸他進裡屋歇息。他卻不肯,強撐着陪我。我一下子興趣索然,與姨夫的聊天就有些心猿意馬。趁着父母與姨相互攙扶着進門,溜將出來,發現大哥與小林等在門口擺了茶水攤,聊得正歡。

小林與大哥一樣,長年在外務工,年前才帶家眷回鄉過年。大夥坐到一起,免不得勾起往事,相互打趣,過去誰的鬼怪故事講得好,誰的大鼓書唱得熱鬧,誰與誰摔跤老輸,誰偷過誰家的白菜,誰在念初中時跟女同學眉來眼去,等等。

我也插話,說跟小林趁着春天放育秧水在圩溝缺口釣黑魚,夏天趁着下雨到關溝閘下布網逮鯉魚。大夥說,那時魚蝦真多,秧田裡水一干,窪凼里一撈就是一桶;那時河水真清,可以看見魚蝦漫遊。我突然想起一事,說,印象中姨家郢子裡有三株樹,一株橡櫟樹,一株老棗樹,還有一株葡萄樹。橡櫟樹長在北面圩溝邊,樹幹粗壯,樹冠里藏着喜鵲窩,每天「唧唧喳喳」不停,我們拿着彈弓射擊,可因人太小,力太弱,根本射不着。那時的喜鵲不怕人,甚至懶得看我們一眼,立在枝頭照樣鳴囀;老棗樹生在姨家的房後邊,枝葉茂盛,彎着樹幹,地上凸起嶙峋的根蔓,生出許多小棗樹,每年秋季老樹碩果纍纍,竹竿夠不着,搖也搖不動,我們就拋磚瓦打棗。有時棗沒打到,自己額頭卻落個包,但並沒人喊痛;葡萄樹就在溝壩口一進郢子的圩溝邊,拖着長藤紮成一綹,掛在幾株臨水而立的老柳樹上。葡萄成熟時,過往的人伸手隨意采上一串,嘗個新鮮。有時暑假結束葡萄還沒紅,我卻要從姨家趕回去上學,就把青葡萄采上幾串,揣進書包裡帶回。課堂上打瞌睡,摸出一顆扔進嘴巴,酸在嘴裡,美在心裡,贏得同學們幾多艷羨!

來時路上瞭望,這幾株樹好像沒了?我問。

小林答,早沒了。

原來,這些年人們外出務工經商,郢子成了「空心村」,只有幾位老人獨守空巢。後來,外出的人掙了錢回鄉蓋房,嫌郢子裡侷促,就在郢外另擇地方。隨着「空巢」老人逐一離世,活着的也搬入了郢外的新居,老郢子沒了「人氣」,房屋年久失修,漸次倒塌。橡櫟樹的戶主是個鰥寡的「五保」,去世後樹沒了主,被人砍了換了鈔票;棗樹是在郢子無人住後,有人在空地上種莊稼,怕棗樹遮蔭,索性砍伐了去;葡萄樹是在柳樹全蛀倒後,藤子趴在了溝里,被淹死了。

幾株樹的命運始料未及,我的心頭一陣掏空般難受。趁他們不注意,起身獨自轉到樓後郢子的溝壩口。溝壩已頹坍成一道土埂,泥濘不堪,勉強可以行人;圩溝嚴重淤積,溝水只有腳踝深,溝底顯現厚厚一層褐色的樹葉——我就是在這學會游泳扎「猛子」的呢!圩溝東拐角水中央那座小島,記憶中長滿翠竹,密不透風,是鳥的「天堂」;現在上面仍有竹子,但枯黃孱弱,稀疏寂寥。欠着腳走進郢子,滿眼殘垣斷壁,破敗衰落。稍平整的地方種上了小麥,麥苗稀稀拉拉,雜草叢生,看得出主人是「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管理粗放,任由其自生自滅。其實不光是郢子裡,就是正兒八經的田地,現在種莊稼不都管種管收不管理嗎?!

開飯了。姨父到底敵不過疼痛,進屋躺下了,沒有上席。一桌的美食,卻喚不起童年味蕾的記憶。席間,父母和大哥給小林當說客,勸姨說,老倆口都年近九旬,一旦有個大病小災,誰來照應?還是隨孩子一起到外面生活吧。姨嘆口氣,囁嚅着,不服老還真不行,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我一旁聽了,默默地想:姨父姨娘隨小林走了,我還到哪去尋這麼一處心靈的港灣?

故鄉於我,看來真將回不去了。 [1]

作者簡介

趙陽,安徽壽縣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安徽省散文隨筆學會常務理事。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