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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物理女王」的吳建雄(1912-1997 ),江蘇太倉人,出生於上海,1936年到美國加州大學學習,獲得博士學位後一直留在美國,成了著名的美籍華裔物理學家。
1956年,楊振寧和李政道首次提出了"宇稱不守恆定律",推翻了長期來被人們捧為金科玉律的"宇稱守恆定律"。吳建雄為了證明楊、李理論的正確性,幾乎整天鑽在實驗室里,餓了啃個麵包,渴了喝杯牛奶,每天睡眠只有四個小時。辛勤的勞動終於換來豐碩的成果:證明楊、李定律是正確的,轟動了國際物理界。有人說,吳建雄解開了原子物理和核物理的第一號謎底。
吳建雄曾師從"中國雷達之父"束星北。她在原子光譜、量子力學等方面完成了許多意義重大的實驗,因而獲得了一系列榮譽。1974年,她被美國科學界授予"今年最優秀科學家"的稱號,她是獲得這項榮譽的第一位女性。
1975年,吳建雄被選為美國[[物理學\\會會長。在強手如林的美國物理學界,物理學會的會長由一名女性擔任,這是破天荒的事情。同年,美國[[]]總統福特還在白宮向她頒授國家科學勳章。1978年她又獲沃爾夫基金會首次頒發的高達10萬美元的獎金。這項獎金專門獎勵對科學和人類有特殊貢獻的人,吳建雄是獲得這項獎金的第一位物理學家。吳建雄還先後獲得世界上15所著名大學的名譽博士學位。西方科學界稱她是物理女王。
目錄
物理女王之路
物理第一夫人 太倉吳健雄家族
吳建雄是吳氏家族在海外最為耀眼的明星之一。她留學美時獲得物理學博士後,專攻物理研究,曾躋身美國"曼哈頓計劃",破解"卜之謎",是美國物理學會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會長,獲得"世界物理科學第一夫人"的殊榮。
家世與童年
吳健雄,女,江蘇太倉瀏河人,1912年5月31日出生,1997年2月16日因中風病逝於美國紐約,享年八十五歲。
由上海市出城逆着東南方向出海的長江,向西北方大約一小時車程,便是吳健雄的出生地--瀏河。吳健雄小名叫薇薇,是吳家第二個出生的孩子,上下各有一哥一弟。在她這一輩,是排行健字輩,第二個字則是以"英雄豪傑"順次採用。因此哥哥叫健英,她叫健雄,弟弟叫健豪。
吳健雄的祖父吳挹峰,曾在清末中過秀才,由於受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吳健雄的出世,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喜悅,吳健雄也因此沒有受到恣意的驕寵。可幼時的薇薇不但長眉秀目,而且聰明伶俐,特別在詩文背誦、識字和算學方面顯現出頗不尋常的智力,便叫爺爺日漸喜歡上這個孫女了。吳健雄的父親吳仲裔,生於1888年,是一個思想極端開明,有見解、有膽識的人物。吳健雄出生時他二十四歲,和吳健雄最為親近,相當疼愛吳健雄,對吳健雄的一生也有着最深遠的影響。
吳仲裔小時候就學於太倉縣立第三高等小學,畢業後考入上海著名的南洋公學(上海交通大學的前身)。南洋公學開放的環境,使他接觸到了不少西方國家傳來的自由、平等思想,閱讀了許多談論人權和民主的書籍。後來在上海洋行里做過事,不但英文很好,而且見多識廣。吳仲裔還是個興趣廣泛的人,無線電、狩獵、彈風琴、唱歌、吟誦古典詩詞都有相當造詣,他總是走在時代的前面,提出問題,熱衷學習。在對子女教育方面,雖然不強加要求,但看出吳健雄自幼沉靜好學,資賦不凡,也就特別着力給她一些導引,教一些新的知識。他常看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百科小叢書",給吳健雄講述其中一些科學家的故事,他還不時將當時上海《申報》上一些科學趣聞,念給識字不多的吳健雄聽。使吳健雄很小就崇拜科學家,並對探索奇妙的自然知識深感興趣。特別是吳仲裔自己動手組裝的礦石收音機,更使吳健雄着迷,對收音機里傳來的遙遠信息,總是悠然神往,吳健雄和她的兄弟也因此看了比其他孩子多得多的書籍,學到了比其他孩子多得多的知識。
不僅如此,吳仲裔還注意把先進思想、文化知識傳播給鄉親們。瀏河當時有座火神廟,由於匪患,香火寂滅已久,其院落被商團利用操練。匪禍平定後,他說通地方鄉紳,帶頭將廟裡的泥塑木雕拆除,改建成一所明德女子職業補習學校,自己親任校長。他還自己動手做礦石收音機,不但給自己家裡裝了一台,還裝了好幾台送給鄉人,因為當時鄉人沒有娛樂,暇時便上茶館,於是他給每家茶館送去一台,使去茶館的鄉人都有機會由收音機接觸到外在的廣闊世界。夏天還到上海租電影回來放給大家看,也可達到一些教育鄉民的目的。
吳健雄的小學教育正是在父親創建的明德學校進行的。這所學校不但給了吳健雄一些正規的教育,而且她父親創建學校的過程,在地方鄉里勇於任事、開風氣觀念之先的作為,使吳健雄引以為傲,受到許多啟發。
在中國成為民主共和國的頭十一個年頭,雖然外界是一片兵燹動亂,但吳健雄卻是很幸運的,她不但度過了一個美好快樂的童年,而且還受到了較早的家庭啟蒙教育和正規的學校教育,這對吳健雄十一歲以後離開瀏河到離家五十里的蘇州女子師範去念書,對她今後的成長,有着極為重要的影響。
胡適的得意弟子
1923年,十一歲的吳健雄參加了蘇州第二女子師範的入學會考,在接近萬人的考生中,她以名列第九的成績成為考入女師二百人中的一員。蘇州第二女子師範當時是一個相當有名氣的學校。除了聘有許多優秀教師,教授新式課程#1-,還經常邀有名的學者來校演講,甚至有許多是國外的知名學者。[[]]胡適先生就是受邀來校演講的諸多著名學者中的一位。其實胡適來校演講以前,吳健雄已經在圖書館裡的《新青年》、《努力周報》等雜誌上看過胡適的文章。她對於這位在美國留過學,回國後亟想改造舊中國的年輕北大教授的新穎思想,早已衷心地嚮往。
胡適那一次到蘇州女子師範來演講,吳健雄在女子師範已有相當時日,校長楊誨玉由於知道吳健雄的文章寫得很好,又對胡適很崇拜,便讓吳健雄負責記錄整理胡先生的演講。胡適那次演講的題目是《摩登的婦女》,內容是講婦女應如何在思想上走出舊傳統。為說明道德標準是和生活水準有關係的,胡先生還舉了一個例子,說中國一個窮得不得了的老太太,以拾荒為生,如果她無意間在垃圾堆里找到錢或有價值的東西,一定不會送還人的。他這種將人性作比較客觀評量的思想,對比一些倡言道德修身的舊想法,給吳健雄以很大的啟發。聽完胡在女中的演講後,餘興未盡的吳健雄第二天又來到附近的東吳大學聽胡先生的演講。那天講的是新時代的婦女,也談到社會的改造,這些新思想使少年健雄思緒澎湃,激動不已。
吳健雄在蘇州女子師範,雖然在同學中年紀個頭很小,但是由於聰穎過人,很快就成為同學和師長喜愛的學生。1929年,吳健雄以最佳成績由蘇州女師畢業,並且被保送南京的中央大學。按規定師範畢業後要先教書服務一年,才能繼續升學,但由於當時此規定並沒有那麼嚴格,因此,吳健雄在這一年當中,並沒有去教書,而是進了上海的中國公學,目的是補習一下自己感到比較弱的課目,為一年後的中大學習奠定堅實的文化基礎。中國公學是我國第一所私立大學,是留日學生憤恨日人歧視,集體退學回國自力在1906年創辦的。胡適早年也在這裡念過書。他當時雖在北大教書,不過亦自兼中國公學校長,對學校多有興革,除聘來許多一流學者任教,自己還教授一門文化史的課程。
胡適當時是舉國知名的學者,加上他翩翩的風采和廣博的才學,更使他成為明星般的人物。他在上海中國公學的課,是一周一次,兩個小時。每次胡適由北平到上海來上課,總是一連講兩小時,由於選課的人數太多,一般教室坐不下,於是在大禮堂上課。
一開始,胡適並不認識吳健雄,因為一次考試,才使胡適知道了他有一個極優秀的學生吳健雄。那一次考試,吳健雄坐在中間最前面,就在胡適面前,考試總共三個小時,可吳健雄在頭兩個小時裡就把試題做完並頭_個交了卷。吳健雄聽見胡老師說:"哈,我們這有個人,她坐得很直,考; 試寫東西沒停過,不到兩個鐘頭就寫好了。"
胡適很快地看完卷子,送到教務室去,正巧楊鴻烈、馬君武都在,胡適就說,他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學生,對清朝三百年思想史懂得那麼透徹,我給了她一百分。楊鴻烈、馬君武二人也同時表示,班上有一個女生總是考一百分,於是三人各自把這個學生的名字寫下來,結果拿出來一對,三人寫的都是吳健雄。
吳健雄和胡適的這段師生經歷,不但吳健雄認為對她影響深遠,胡適也曾在公開場合說過,這是他生平最得意,也最值得自豪之事。除了數理和文史課程,吳健雄還跟一個當時很出名的女作家黃白薇學習寫作。有一回吳健雄由上海到吳淞,在吳淞口看到一個船上人家生活的艱苦,便寫了一篇文章給黃白薇。黃白薇認為寫得好極了,大受感動之餘,還寫了一封勉勵的信,差人專程送到吳健雄在吳淞中國公學的宿舍里。
在上海中國公學這一年,吳健雄為自己正式進入南京中央大學,作了各種各樣的準備工作。由於她準備在中央大學裡研習科學,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方面學習得不足,因此心中很有些不安。她父親知道女兒的想法,不但鼓勵吳健雄要不畏艱難地勇往直前,還特別去買了三本數學的書:一本三角,一本范氏代數,一本幾何。吳健雄暑假裡就在家裡自修,弄懂了這些她在師範課程中學得不夠的東西。這個經歷使她養成了自修的習慣。
吳健雄這段立志向學的成長期曾受到多位師長的教誨和鼓勵,但給她啟蒙和教導最為深遠的,還是她的父親和胡適老師。對於父親,吳健雄總是記得他的許多新觀念和看法,父親對她的教誨雖嚴,但是十分尊重她。胡適對吳健雄的影響則是既深且長的,原因是胡適不但在中國公學教過她,後來也一再和吳健雄在中國及美國的許多地方見面和談話。胡適對吳健雄萬分賞識,期許甚高,後來在旅行中看到書店中有英國大物理學家盧瑟福的書信集。
走上專攻物理之路
1930年秋天,吳健雄正式進入南京中央大學。初進中大時,吳健雄念的是數學系,但她逐漸感到自己最大的興趣在物理方面,於是,一年之後,她毅然轉到了物理系。那時中大物理系有許多名師,像研究光學的系主任方光圻,曾在歐洲跟隨居里夫人做過研究的施士元,後來成為中國著名天文學家並擔任過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台長的張鈺哲,以及教電磁學的倪尚達等,這些老師對吳健雄以後成為物理學方面舉足輕重的人物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吳健雄在中大起初和別人同住一個宿舍,並不太參與娛樂活動,但為了能專心致志地讀書,後來她乾脆搬進了單身宿舍。吳健雄的求學態度是極其認真嚴肅的,經常為一個問題想不通夜裡獨自思索,而且得不到答案就不上床睡覺。住進單身宿舍後,人們經常看到她在搖曳燭光里獨坐看書思考的身影。這期間,對吳健雄最為愛護的叔父吳琢之,假日經常會開車來接她和同學出去逛逛,或吃個小館子,吳健雄有時會一起出遊,多時她會推辭不去,假日留在學校念書。吳健雄不但在數學物理方面有着極高的才分,對藝術文史也很感興趣,而且也頗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一直受到同學朋友的極高讚佩。但吳健雄從不自傲,交了許多好朋友。她不但有師範時代的吳子我、史人范等老友,還交了許多新朋友。朋友中特別相熟的,一個是念化學的朱汝華,她後來成為一位傑出的學者,也在美國有突出的成就;另一個是董若芬,和吳健雄是同鄉,後來一同結伴乘輪船赴美念書;還有一位很特別的女朋友就是曹誠英,她是胡適二嫂同父異母的妹妹,很有才華,曾與胡適有過一段戀情,胡適每次到中大看望曹誠英,曹誠英總是燒上幾個菜,叫上吳健雄一起來吃,吳健雄也因此和胡適就更加熟悉了。當然,吳健雄也有一些異性朋友,但在中大四年時光中,她生活的重心還是求知,從沒有分心於男女之情。
進入中大一年後,中國東北爆發了日軍入侵的"九一八事變",第二年又有日軍登陸淞滬的"一二八事變",一時間舉國沸騰,民情激憤,年輕學子也紛紛遊行示威,要求對日採取強硬態度。
在這個大動盪時代的衝擊中,吳健雄益發懂得只有長遠地培養自己的力量,未來才能有走出困境的實力,因此在偶爾參加遊行請願之餘,最大的心神,還是專注於對物理科學方面的學習。同時她還在理學院旁聽其他課程,因而得到同學師長的極高讚賞,教授她的老師施士元、方光圻等對她更是萬分欣賞,就連一些不教她課的老師都認為她前途無量。. 經過四年的艱苦努力,1934年吳健雄以優異成績從中央大學畢業,她先到浙江大學去當了一年助教。當時的浙江大學被譽為"東方的劍橋"。"中國氫彈之父"王淦昌曾就教於該校,得到諾貝爾物理獎的李政道先生也是從這兒讀完大學走出去的。吳健雄到了物理研究所,便和由美國密西根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回來的顧靜薇一塊工作。這兩位有雄心的新女性都想窺探原子內部的奧秘,她們在低溫下測定某種氣體的光譜,朝夕埋首於暗室中,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那時候物理所在午餐過後,大家可以小憩片刻,有人伏案小睡,有人會曬曬太陽散散步,而吳健雄不但經常連吃飯也忘記,甚至星期天也是這樣工作的。為了掌握更多的知識,此時的吳健雄已決心出國繼續念書,因此在勤奮工作的同時還努力學習英文,顧靜薇對她的這一想法非常支持,也十分鼓勵。過去對她最為賞識的胡適,有一次來物理所,也特別找到她的實驗室去看她,吳健雄喜出望外的同時,更堅定了出國留學的決心。
1936年7月,吳健雄得到叔叔的資助,準備到美國密西根大學去念書。同年8月的一天,吳健雄的父母家人親戚朋友,齊聚黃浦外灘給她送行。與她同行的還有她的同鄉董若芬。本以為只是出國幾年,很快就可以學得知識回家的,哪知道這一去就是三十七年的離別,她再也沒能見到至愛的雙親。
相剋栗博士
吳健雄先到的是美國舊金山,在此她探望了一個林姓女同學,本想一個禮拜後前往密西根大學,但這期問突然改變了主意,在加州柏克萊留了下來。
原來,女同學的丈夫郭先生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任教,經郭先生介紹認識了柏克萊分校中國學生會會長維克多·楊,此人很活躍也很熱心,給吳健雄引見了兩個禮拜前剛到此念物理的中國留學生袁家騮。袁家騮是清末重臣、民初重要人物袁世凱的孫子,當時吳健雄並不知道袁家騮和袁世凱的關係。在袁家騮的帶領下,吳健雄參觀了建在一座小山丘上的柏克萊校區。在國內做過一些x光晶體衍射光譜實驗的吳健雄,看到柏克萊物理系各種不同的實驗,頻頻詢問之餘,心中是無比的興奮。當然,最讓吳健雄印象深刻的,是放射性實驗室的一具三十七英寸的可以用於加速帶電粒子,撞擊不同原子核,進行當時最熱門的原子核實驗的回旋加速器,還有柏克萊物理系的一批年輕而頂尖水準的物理學家,像發明和建造回旋加速器的勞倫斯,絕頂聰明的年輕理論物理學家奧本海默。聰慧過人、對物理科學發展有着極佳眼界,又具強烈成就動機的吳健雄,很快就發現柏克萊物理系無可抗拒的吸引力,感到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探索科學知識之地。為此,她毅然決定留在柏萊克。
於是她由袁家騮陪着,去見了當時柏克萊物理系的主任柏基。儘管柏基對中國人和女性有偏見,但這並沒有妨礙他看出吳健雄超凡的物理才分,柏基深知要造就一個好的物理系,除了一流的老師,也要收一流的學生。因此,雖然學校已經開學,柏基還是特別破例接受吳健雄的申請,歡迎她進入柏克萊物理研究所就讀。
吳健雄在柏克萊停留下來,住進離學校不遠的國際學舍里,除了科學,她也努力學英文和了解美國事務。但是有兩件事,她卻一直保有中國式的品味,其中之一是衣着,吳健雄的衣着總是中國式的高領旗袍,另外一樣就是飲食。吳健雄對學生餐廳里的洋式食物極不習慣,甚至填不飽肚子。為能吃上可口的中國飯菜,經朋友幫忙,她在校園外找到一個中國飯館,飯館老闆很好,答應吳健雄可以只收美金兩毛五分錢供吃一頓飯,共有四個菜一湯,飯隨便吃,只是不能點菜,店裡有什麼給什麼。吳健雄覺得既合口味又經濟實惠,便經常到那裡去吃飯,有時還拉着同學好友一塊去,像袁家騮和以後認識的烏蘇拉、蘭姆都是吳健雄請來的常客。
在柏克萊物理所的前兩年,吳健雄和同學一塊上課,大約有十五個人。一年過後,吳健雄的成績相當好便想向學校申請獎學金。那時候美國對東方人是很歧視的,過去也從沒有給過東方學生獎學金,系主任柏基怕董事會有意見,只能給吳健雄和袁家騮錢數較少的助讀金。為此,袁家騮只好轉到了能得到獎學金的加州理工學院,這還引起柏克萊物理系主任柏基很大的不快。
吳健雄繼續留在柏克萊物理系,繼續認真地上課求知。頭兩年的一般課程上完後,吳健雄要開始準備她的博士論文報告,也就是說她要開始找一個指導教授,選定一個實驗題目,開始為她將來要長久從事的科學實驗工作,取得一個入門的資格。指導吳健雄做實驗的,名義上是柏克萊放射實驗室主持人,大科學家勞倫斯,實際上卻是20年代跟隨大科學家費米在羅馬做出一些有名原子核實驗工作的塞格瑞。
1938年吳健雄的頭一個實驗工作,由勞倫斯指導,題目是探究放射性鉛因產生口衰變放出電子,而激發產生出兩種形態x光的現象。這個工作與當時的著名科學家如烏楞拜克、貝特和海特勒的理論工作有着直接的關係。1939年1月鈾原子核分裂的消息正式公開之後,全世界原子核物理領域的科學家都迫不及待地開展相關的實驗工作。
1939年吳健雄由塞格瑞指導進行的實驗,也正是研究鈾原子核分裂的產物。這一系列的實驗工作對吳健雄而言,有兩大重要意義,其一,這些實驗雖有塞格瑞指導,但大多數是由吳健雄獨立完成的,另外,其中的一項結果,對於後來美國製造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提供了關鍵的貢獻。
吳健雄一開始的實驗工作是精確而細緻的,因此,無論是她名義上的指導者勞倫斯,還是實際和她一塊工作的塞格瑞,都對她極為讚賞。她經常在實驗室中工作到很晚,由於系裡擔心她一個人半夜裡擊同圍際堂會會不寄傘.佰耍另外一位也.經常在實驗室中工作到很晚的同學威爾森,開他的老爺車送吳健雄回去,吳健雄多半是在凌晨三、四點鐘回家。
吳健雄是1940年得到博士學位的。她的研究論文就是前面提到的兩項研究,這兩項研究不但都寫成論文,發表在國際上最重要的《物理評論》期刊上,實驗結果在科學上也都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吳健雄得了學位之後,繼續在柏克萊做了兩年博士後研究。她的實驗工作是研究鈾元素的分裂產物以及一些元素的放射性同素,因此經常要利用回旋加速器撞擊靶後產生的中子束。那時勞倫斯為了得到建造回旋加速器的經費,總要強調加速器應用在治療癌症方面之功用,因此也確實有一些病人在接受照射治療。吳健雄通常總是早上六點就去,等病人一停止治療,她馬上就開始工作。
吳健雄在原子核分裂和放射性同位素方面的傑出工作,當時已經使她成為奧本海默等許多大科學家口中的"權威專家",經常被請到討論會上講這方面的一些專題。甚至後來有人請塞格瑞去講核分裂時,他都要南罩麒}棚!肚浦廿占老基蚣土日吳健雄專心致志於科學研究,但她並沒忘記自己出國的目的。中日戰爭爆發後,她曾經想過是不是要回到中國去,後來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航路郵件斷絕,更使她望斷鄉關。
由於吳健雄才分出眾,勤奮努力,加上外貌嫵媚,氣質高雅,個性又開朗率真,引來許多男同學的傾心追求,但最終成為她終生伴侶的是袁家騮。二人於1942年5月30日,在加州理工學院所在的洛杉磯帕沙迪納結婚。婚後,他倆來到美國的東岸工作,吳健雄接受了史密斯女子學院的約聘,袁家騮則在RCA公司從事國防研究工作。次年,吳健雄進入美國東岸常春藤盟校的普林斯頓大學任教,二人也搬到普林斯頓居住。
躋身「曼哈頓計劃」
製造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集合了當時同盟國許多第一流的科學頭腦,而在這些科學精英當中就有吳健雄。吳健雄之所以能參與"曼哈頓計劃",而且是參與相當關鍵的部分,是因為她在原子核物理研究上有着極其重要的成就,特別是"曼哈頓計劃"的主持人,有美國"原子彈之父"稱號的大科學家奧本海默,對吳健雄特別賞識。也就是這個緣故,吳健雄才能以一個到美國不過幾年,不具備美國國籍的外國人身份,得到特殊的保密許可,參加如此機密的國防科學計劃的核心工作。
吳健雄是1944年3月進入哥倫比亞大學擔任資深科學家,並參與美國最機密的製造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的,她所參與的工作是濃縮鈾的製造,核心工作是發展十分敏銳的7射線探測器。其實,早年攻讀博士的時候,吳健雄就進行過這方面的研究,並取得了一些成果。她和塞格瑞利用柏克萊的回旋加速器,進行中子撞擊鈾原子核實驗得出許多重要的結果。後來,吳健雄自己獨立地在鈾原予核分裂產物碘中,觀察並且確定出兩种放射性惰性氣體氙的半衰期、放射數量和同位素數量,她的實驗報告以自己一個人的名字刊登在美國最有地位的《物理評論》上。
1944年美國原子彈計劃已進入相當成熟的階段,科學家對於這樣一種威力驚人的炸彈,已有了肯定的認識。那時比較關鍵的問題,一個是吳健雄所研究的如何濃縮鈾元素,並使其達到臨界質量的問題,另外則是有效引爆的技術問題。
"曼哈頓計劃"的總部位於距新墨西哥州小城聖塔菲外不遠的洛斯阿洛摩斯實驗室,顧伏將軍和奧本海默都在那裡坐鎮主持。
另外,在芝加哥新成立的冶金實驗室,由當時已獲得諾貝爾獎的費米和匈裔科學家齊拉和威格勒幾位頂尖科學家,帶領許多當時最聰明的年輕物理學家,建立起一個原子反應堆。反應堆一方面用來實驗可以控制的核分裂連鎖反應,另一方面則是生產可用作原子彈原料的一種新的可分裂元素鈈。
吳健雄在哥倫比亞大學參與的鈾元素氣體擴散製程,是在距離哥大十幾條街的一三六街、一個向汽車公司租來的房子中進行的。另外還有一個實驗室,則是著名的普平物理實驗室。那時候吳健雄在一個代號為"特殊同盟材料"的計劃中工作,這個計劃的主持人叫鄧寧,吳健雄在黑汶斯手下做事,合作的還有多年後獲得諾貝爾物理獎的阮瓦特。
1944年9月27 日費米在華盛頓州漢福得建立的反應堆如期開始運作,原子核連鎖反應開頭進行得很好,但是幾個小時便停止了,過了幾個小時又開始進行。主持者費米和揮勒觀察到這種現象是與時間相關的一種變化,於是際疑核反應中的某種產物會吸收大部分中子而造成反應停止。吳健雄的老師塞格瑞便告訴他們說,"應該去問吳健雄!"因為塞格瑞知道吳健雄在中子吸收截面方面,做過相當深入的研究。於是他們就打電報給紐約的尼柯斯上校,找吳健雄要那篇在柏克萊實驗結果的文章。那篇實驗結果文章雖然已在《物理評論》發表了,但吳健雄和塞格瑞已商議好,其中的關鍵結果要等打完仗才能發表。所以她說:"除非費米、塞格瑞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能給你。"尼柯斯上校沒辦法,只有去找理論組組長莫菲教授。莫菲還約了和吳健雄熟識的黑波斯一起來看吳健雄。他說:"吳小姐,你和我很熟。尼柯斯博士對我們很幫忙,洛斯阿洛摩斯要這個資料,是不是可以給他們。"吳健雄於是在黑波斯作保守秘密的保證之下才同意提供那篇實驗結果的數據。由尼柯斯開車送吳健雄回到她的公寓,文章早打好了。吳把文章交給尼柯斯,再轉送到洛斯阿洛摩斯去。吳健雄這篇關於鈾原子核分裂後,產生的氙氣對中子吸收橫截面的資料,對於"曼哈頓計劃"的順利進展,有相當大的貢獻。1945年7月16日,在新墨西哥州的一個沙漠中,人類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它驚人的威力,使人目盲的閃光和巨大的蘑菇狀雲層,象徵一個新時代的降臨。三個禮拜之後,投在日本廣島和長崎的兩顆原子彈,加快了二次大戰的結束。當然,原子彈爆炸所造成的悲慘景象,使包括吳健雄在內的許多參與研製的科學家都有屠殺生靈的罪疚。但也應當看到,在美國發展原子彈的同時,德國也在進行類似計劃,如果不搶先完成,萬一納粹德國獲得成功,恐怕是一場更大的浩劫。
有人以為,吳健雄對"曼哈頓計劃"的貢獻,對中國有着難以估量的重大貢獻。因為,日本的提早投降,使得中國戰場上少犧牲了不計其數的中國人。
吳健雄對於別人問起她做原子彈之事,心中是有傷痛的。談起原子彈的摧毀性,她也極其痛。她會用近乎懇求的口吻回問:"你認為人類真的會這樣愚昧地自我毀滅嗎?不,不會的。我對人類有信心。我相信有一天我們都會和平地共處。"
1945年下半年,二次大戰結束,戰時研究W-止,吳健雄便開始了她哥倫比亞大學的科學研究工作。她一開始是做p衰變方面的工作。從1945年至1950年左右,吳健雄在衰變這個領域中,連續做出好幾個世界一流的工作,解決了當時科學界許多懸而未決的紛爭,使她在物理科學衰變的這個繁雜困難領域中享有了實驗精準的權威地位。如果說在二十世紀的五十年代左右,有人要問當時的物理界誰是衰變領域的權威專家,吳健雄當是其中的翹楚。
吳健雄雖然實驗工作做得既精準又漂亮,但作為一名女性,在以男性為主的物理科學世界中,難免會感到一些性別上的壓力,也影響到她在哥倫比亞大學物理系的教席升遷方面。她從1944年進入哥大,雖然科學工作表現得極為傑出,但是一直到1952年在好幾位系內同僚的力爭下,才被升為副教授。當時在哥倫比亞大學物理系的好幾位大物理學家,像1955年獲得諾貝爾物理獎的蘭姆和1964年獲得諾貝爾獎的湯斯,都曾為吳健雄受到的不平待遇叫屈。但吳健雄並不公開談論這些事情,她只是埋頭於手邊的工作。
這時的吳健雄在哥大物理系教授原子核物理課程,也有較多研究生跟隨她做實驗。她不是一個口若懸河的演講者,至少比起哥大物理系一些有名的物理學家,她不是最會講課的老師,但在原子物理方面,她是一個開創新境界的先驅者,她課程里講述的正是她親身完成的工作,非常紮實和深刻。那時,在原子物理方面並沒有很好的教科書,後來吳健雄與物理學家莫茲考斯基合寫了一本《8衰變》,1966年出版後被許多物理學生視為經典著作,在羅格斯大學擔任理學院院長的庫勒說,這本書是一定要念的,念不通這本書的人,最好就不要搞物理。
吳健雄對待學生像是一個嚴格的家長,她對學生要求很高,對學生的付出也很多。她不像一些物理教授那樣高高在上,她總是和學生談話,談論物理,偶爾也討論其他事情。她通常早上八點就到學校實驗室,開始一天的研究和教學工作,至要到晚上七、八點鐘才回家,許多時候她更是工作到半夜才回去。她要求學生在實驗工作上必須追求完美,要求他們做最精確的測量,最準確的計算,對每一個過程都要一絲不苟。她要求學生從早工作到晚,星期六整天工作,甚至星期日也整天工作,對於不能達到要求的學生,她總是會讓他們明白她的失望。
在實驗室,吳健雄是一個主宰者,對於學生的不當操作,會毫不遲疑地糾正。有時她也會對學生生氣,但並不直接對他們叫嚷,只是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不和那個學生說話。吳健雄的中國旗袍裝扮,以及她特別強的堅持己見和對學生的嚴格要求,使她在哥大物理系有了一個"龍女強人"的綽號。儘管學生在私下或背後如此稱呼她,但心中決沒有什麼惡意,因為她是那個年代哥大物理系最具人情味的教授,慷慨而溫暖。
破解"之謎"
1956年物理科學上發生了一個重大的革命,這個革命是為了解決當時物理學上所謂的"之謎"。
0和r這兩種粒子,是從宇宙射線撞擊一般物質,或者加速器中高能量粒子撞擊普通物質的"碎片"中產生的。它們的生命周期很短,會很快地轉變成其他生命周期較長的粒子,這在物理學上叫"衰變"。而令科學家困惑的是,0粒子的衰變會產生出兩個丌介子,而r粒子衰變則產生出三個丌介子。於是兩位華裔物理學家,當時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楊振寧和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李政道,共同提出了一個理論設想,認為過去物理科學上一直以為的關於左右對稱的"宇稱守恆",事實上在弱作用中是不成立的。這一質疑在當時的科學界是很不被人支持的,因為宇稱守恆原本是研究物理的人一致相信的原理之一,對這個物理學基本原理髮生懷疑,是非比尋常之舉。因此,儘管由於奇異粒子在實驗中顯現出不可解的現象,引起對於宇稱守恆諸多質疑的討論,但是到最後卻並沒有許多人真正深入地去探究。但是吳健雄獨具慧眼,她立刻看出這一個問題的重要性,並且即刻着手準備進行檢驗這個理論的實驗工作。
那年春天,吳健雄原本已和袁家騮計劃好,先到瑞士日內瓦出席一項高能物理會議,然後再到東亞地區去做一趟演講旅行。為了這趟旅程,他們還訂了伊莉莎白皇后號郵輪的票,準備坐船橫渡大西洋。正當此時,吳健雄認識到這個實驗的重要性,決定馬上做一個清清楚楚的檢驗,袁家騮只好一個人踏上歸鄉之旅。
在這期間,吳健雄已經為她決意要進行的實驗做了相當周全的準備。她在新出的科學文獻中了解到原子核科學在C060方面最新發展的知識。由於她的實驗是結合原子核實驗技術和低溫物理的技術,因此吳健雄也積極去了解低溫物理的知識。
吳健雄本身不是低溫物理學家,她知道必須找到對原子核極化有清楚了解的優秀低溫物理學家,共同來進行實驗工作。在華盛頓特區的國家標準局,是美國國內可以進行以低溫環境達成原子核極化的實驗室,吳健雄也知道在那裡工作的安伯勒是來自英國牛津的克萊文登實驗室,而且是1952年在國家標準局做出核極化的實驗成員之一。1956年6月4日,吳健雄由紐約打電話給安伯勒,正式邀請他共同來進行這一個後來改變歷史的實驗,後來安伯勒又介紹他的頂頭上司哈德森參加了實驗組。1956年9月,吳健雄和她的合作夥伴正式開始實驗工作。實驗中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是可想而知的,但吳健雄和她的合作者憑着深厚的物理理論、嫻熟的實驗技能以及堅韌不拔的意志,攻克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關。譬如說,為了將晶體組合起來,形成一個大的屏蔽,必須在晶體上鑽孔,再將之黏合起來,他們得到晶體專家的意見,才知道要用壓力向內的牙醫牙鑽鑽孔,才不會使很薄的晶體崩裂。而黏合晶體的粘接劑,在極低溫中會失效,他們又改用肥皂,甚至用尼龍細線綁住。另外如何克服在液態氦低溫下,液體變成超流體而引起的外泄問題,以及如何將在低溫環境的衰變的測量利用一枝長的透明樹脂棒導出觀測等,都花了相當工夫,加上吳健雄和國家標準局四位科學家多年的經驗,才一一克服的。
在實驗進行過程中,由於吳健雄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還有教學和研究工作,因此每個禮拜總是華盛頓和紐約兩頭跑,並不是所有時間都在國家標準局的實驗室。到1956年底,吳健雄領導的實驗已經顯現出相當的證據,"宇稱守恆"在弱作用中確實是不成立的。吳健雄等人的實驗報告論文,在1957年的1月15日寄到《物理評論》,李德曼等人的實驗報告同時寄出這兩篇論文同時到達《物理評論》,並且同在2月15日那一期刊出。在世界輿論界享有崇高地位的《紐約時報》以頭版刊出新聞,報道這件科學大事,美國其他一些重要雜誌如《時代》、《生活》等,也都在那個月做了大篇幅的報道,對吳健雄等人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1957年1月30日,美國物理學會在紐約市的紐約大飯店舉行年會,參加的物理學家超過三千人,人數之多創歷史紀錄在年會最後一天的特別討論會上,吳健雄報告了她的實驗,同時楊振寧、李德曼和泰勒格帝也在會中做了報告。
由於這個科學發現影響深遠,所以吳健雄立即接到無數大學和實驗機構的邀請,邀請她去講述她的實驗,這使得一向不喜歡旅行的吳健雄頻頻出行。那年4月,第七屆羅契斯特會議是以討論強相互作用為主的會議,吳健雄也被請去演講。那一年吳健雄的演講旅行,並不僅限於美國,還到了瑞士、法國、意大利、以色列等地訪問,所到之處都受到相當的矚目。1957年10月,奧本海默還特別為楊振寧、李政道、吳健雄舉行了一次晚宴表示祝賀。奧本海默在簡短的講話中表示,於宇稱不守恆有三個人功勞最大,除了楊、李之外就是吳健雄,他特別強調不可忽略吳健雄的貢獻。
正是藉助吳健雄的實驗結果,楊振寧和李政道能夠以革命性的理論成就,榮獲諾貝爾物理獎。那一年,對瑞典皇家科學院的諾貝爾委員會沒有把諾貝爾獎頒給吳健雄,許多大科學家都公開表示了他們的失望和不滿。1988年諾貝爾獎獲得者,和吳健雄在哥大有長時間同事情誼的史坦伯格就以為,那年諾貝爾獎沒有同時頒給吳健雄,是諾貝爾委員會最大的失誤,原因是宇稱不守恆的構想雖然是楊、李提出的,卻是吳健雄做實驗驗證的。但是有些說法也許能為這件事提供一些解釋。根據諾貝爾基金會的規定,在同一個項目中得獎人每年不得超過三人,如果讓吳健雄和楊、李一同得獎,也正好符合這個規定,問題出在和吳健雄合作的科學家身上,特別是她的主要合作者安伯勒。
吳健雄對於自己沒有得到諾貝爾獎,多年來從未公開表露過意見。1989年1月,她在回復史坦伯格的一封信上,除了恭賀史坦伯格1988年的得獎,也對於史坦伯格在信中,以及在《科學》雜誌文章中對她成就的讚揚,表示深受感動和極為感謝。吳健雄在信中說:"像你這樣一位近代物理的偉大批評者,所給予我的稱讚,是比任何我所期望或重視的科學獎更有價值的。我的一生,全然投身於弱相互作用方面的研究,也樂在其中。儘管我從來沒有為了得獎而去做研究工作,但是,當我的工作因為某種原因而被人忽視,依然是深深地傷害了我。"
物理實驗的巨匠
由於吳健雄做出如此震動科學界的實驗212作,終於在1958年得到哥倫比亞大學正教授的教席,這無疑是一個遲來的正義。另外在前一年,也就是1957年她和楊振寧、李政道共同被選為中研院的院士,1958年又獲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的院士,同一年吳健雄也成為普林斯頓大學創校百年來第一位獲頒榮譽博士學位的女性。
由於吳健雄的宇稱不守恆和許多8衰變實驗的進一步結果,使得p衰變這一種弱相互作用到底是怎樣一種性質變得重要起來。1958年1月《物理評論》刊出了費曼和葛爾曼撰寫的《費米相互作用理論》,文中提出了"向量流守恆"的觀念。這一概念,事實上和描述電子性質的量子電動力學類似,認為衰變的作用流,也是和核粒子(中子、質子)和兀荷電流的總和相同,因此核粒子的衰變的作用流便應該是相同的。那段時間吳健雄特別忙,除了實驗室中同時進行不同的實驗外,還不時有許多外來的邀請和會議,並沒有立即去檢驗那個理論。但吳健雄並沒有忽視"向量流守恆"的理論在弱相互作用中的重要地位,因此在經過近一年的準備工作和幾個月密集的實驗數據搜集,她和一位台灣去的哥大留學生莫偉,以及另一位韓籍學生李榮根,終於在1962年的12月,成功證實了這個守恆定律是對的。
吳健雄領導的這個實驗,是在哥大的范得格拉芙加速器中,利用質子、重氫和氦的粒子束來進行,離開加速器五十英尺的大形磁譜儀,用來測量的衰變譜。實驗進展期間,吳健雄、莫偉、李榮根以輪班的方式,連續不停地收取實驗數據。吳健雄總是早上八點來,通常都要做到夜裡一、兩點才回去。為方便出入學校大門,她和她的學生只好從普平實驗室的窗戶劇-面大街去。吳健雄對這個實驗的成就感到非常欣慰,因為這個結果使得普遍適用的費米相互作用有了一個更堅實的基礎。對在衰變中向量流不能重整化有了一個合理的了解,這個實驗同時也給1962年7月一項高能物理實驗得到兩種中微子的說法,提供了強力的佐證。
吳健雄的實驗結果出來以後,過了大約十年,美國的幾名物理學家寫論文提出她的實驗大概是錯的。吳健雄得知後,再請幾個研究生利用電腦將所有數據重算了一次,結果發現雖然他們原來用的費米函數有些錯誤,但並不影響所得的結論。於是1977年她又寫了一篇論文,在《物理評論》上發表並澄清了疑惑,捍衛了她實驗結果一向正確的盛譽。
另外,吳健雄和她的合作者,在俄亥俄州克里夫蘭附近地下兩千英尺的鹽礦坑中所進行的雙8衰變實驗,是由六十年代中期開始的。1970年吳健雄和合作者發表了一篇論文,報告他們利用鈣的放射性同位素衰變為鈦的一种放射性同位素而放射出電子的實驗。1975年他們又利用硒衰變為氪再進行探究雙t3衰變中輕子數守恆的實驗。這些實驗都為雙t3衰變以及輕子數守恆的理論,增加了相當的精確度。吳健雄還在1970年完成了一個有關量子力學基本哲學方面的實驗,這方面問題,物理學上叫做"愛因斯坦--波多爾斯--羅森論證"。這是延續她1950年的實驗,1975年她又進行了一個實驗,這些實驗都為量子力學的完備性增加了堅實的實驗證據。
在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的十年中,吳健雄曾做了大量有關"奇特原子"的實驗工作。就是利用一些帶負電的輕子或強子來取代原本在原子軌道上的電子,而形成能量特別大而且軌道半徑又特別小的原子,這些原子存在時間很短,由產生到消失在百億分之一秒之間,在這些粒子消失過程中,可以觀察到許多電磁作用,強相互作用的現象,從而在原子物理和粒子物理問題方面得到許多新的知識。
1958年發現的穆斯堡爾效應成為科學實驗上的一種利器,吳健雄也開始研究利用這種效應於實驗檢測方面,她不但發展低溫的穆斯堡爾效應研究,還利用穆斯堡爾效應研究單晶和其他一些物質的結構。70年代起,她更利用穆斯堡爾效應來研究血球蛋白中鐵離子的電子結構,從而探究血紅素結構和一種特殊的鐮刀血球貧血症的關聯。
除此之外,吳健雄還在物理實驗探測儀器的發展上做出傑出工作。由於她特別精於衰變方面,因此發展了許多輻射探測器,如薄窗蓋革計數器、特殊的閃光探測器、半導體探測器等。另外,七十年代也開始在哥大平普實驗大樓,建立起一個超低溫的核物理實驗研究設備,進行低溫下的穆斯堡爾效應研究、超流體性質,同時也進行了時間反演的實驗。一直到七十年代晚期,吳健雄的實驗才逐漸停緩下來。
當然,在吳健雄"宇稱不守恆"以後的這段科學研究歲月中,也經歷了不少人生大事。父親於1959年1月在上海去世,由於當時美國和中國仍處於冷戰對峙局面,吳健雄無法返鄉奔喪。她的哥哥也在早一年的6月病故,1962年10月母親去世。這使得身處異國他鄉的吳健雄無限悲痛。但就是在這段時間,吳健雄多年的傑出表現也使她獲得了各種肯定,得到了不計其數的獎項與榮譽學位,被公認為是中國和國際上最傑出的物理學家,這對她那顆悲傷痛苦的心多少是一種慰藉。
物理科學的第一夫人
1973年初,美國物理學會召開年會,會上宣布哥倫比亞大學的吳健雄女士當選為美國物理學會的副會長候選人,根據美國物理學會的規定,副會長候選人將自動在第二年成為副會長,第三年就任會長,也就是說,吳健雄將在1975年成為美國物理學會的會長。
美國科學界向來是一個男性主宰的世界,其會長一直都由男性白人擔任,從無例外。而吳健雄以華人女性的身份當選,成為美國物理學會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會長,在當時引起極大的社會轟動,媒體紛紛報道。正式擔任物理學會會長後,吳健雄仍一如既往地投入物理學會的工作,並做出了許多傑出的貢獻。在吳健雄前一屆的物理學會會長,在美國很有影響力的物理學家帕諾夫斯基曾評價吳健雄"是了不起的"。在吳健雄任滿後接任會長的諾貝爾獎得主阮姆西說,吳健雄做會長時對於許多科學事務的判斷和決策,令他印象深刻,她是一個非常好的會長。
1975年10月31日,吳健雄以美國物理學會會長身份,寫信給當時的美國總統福特,向他說明基礎科學研究的重要,並要求福特總統不要因為經濟上的壓力而削減科研經費。福特總統不但親自回信表示支持基礎科學研究,還將1973年被尼克松總統裁撤的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重新恢復,建立起總統的科學諮詢體系。另外,她還曾寫信給蘇聯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的主席季瑞林,對於當時蘇聯因政治理由干擾一些俄國科學家與美國科學家進行交流表示關切,信中還特別提到俄科學家阿茲拜耳教授受干擾之事,後來阿茲拜耳之事獲得解決,吳健雄為此得到一位美國物理教授的來信稱讚。
當然,吳健雄的成就主要還是科學研究工作的深遠貢獻,她也因而得到許多稱譽與殊榮:
1943年,成為美國常春藤盟校普林斯頓大學有史以來頭一位女性教席;
1958年,再次成為普林斯頓大學創校百年來第一位獲得榮譽博士的女性;
1959年1月,獲研究法人組織獎,她也是該項獎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性得主,這一年她還得到美國大學婦女協會頒發的年度成就獎,她曾任教的史密斯女子學院頒授她榮譽科學博士;
1960年,成為高契學院榮譽博士;
1962年,榮獲美國富蘭克林學社頒發的魏德瑞爾獎章,兩天後,又獲得美國大學婦女協會頒發的年度婦女獎;
1963年,成為羅格斯大學榮譽博士,香港中文大學自然科學諮詢會的成員;
1964年,獲得美國國家科學院頒發的五年一次的康士托克獎,使她成為此獎項十一位得主中首位女性;
1965年,獲台灣第一屆嘉新文化基金會的特殊貢獻獎;
1967年,獲常春藤盟校之一的耶魯大學頒發的榮譽博士稱號;1969年,入選為英國皇家艾丁堡學院的榮譽博士;
1971年,美國《紐約》雜誌紐約中國社區的傑出名人,吳健雄和楊振寧、貝聿銘、顧維鈞、李政道、董浩雲等人一齊列名;
1972年成為哥倫比亞大學首位普平講座教授;
1974年被《工業研究》雜誌選為"年度科學家",她也是首位獲此殊榮的女性;
1975年,得到美國物理學會核物理方面的波勒獎,同時獲狄金遜學院的榮譽博士稱號;
1976年,獲得美國白宮頒發的由福特總統親自授予的1975年國家科學獎章,同年美國的《生活》雜誌特發"了不起的美國女性"專輯,吳健雄被歹其中;
1978年首批獲得以色列設立的被人稱為以色列諾貝爾獎的沃爾夫獎;同年,吳健雄又被她在美國的母校柏克萊加州大學選為百人校侶會成員;
1980年,獲常春藤盟校賓州大學榮譽博士稱號;
1981年,獲意大利總統頒發的聖文生文化基金會的"年度女性獎",同年,在美國物理學會慶祝成立50周年出版的紀念月曆上,吳健雄和愛因斯坦、費米等共同列為使美國科學生輝的傑出移民科學家;
1982年,被美國和中國六所大學授予榮譽博士稱號;1983年,得到哈佛大學瑞克利芙學院的終身成就獎;1984年,得到美國成就學院的金牌獎和紐約市政府的女性成就獎,並
成為意大利帕度亞大學頒授的榮譽博士;1985年,獲青雲獎;
1986年,獲紐約市長柯赫創設的科學技術貢獻市長獎;同年,獲得為慶祝自由女神像一百周年頒發的艾麗絲島獎章;
1988年,美國女性科學協會出版了一份紀念月曆,選擇了十三位傑出女性科學家,其中有六位是應得諾貝爾獎而沒有得到的,吳健雄是其中之一;
1989年,獲得台灣中央大學頒發的榮譽博士;
1990年,獲得美國物理教師協會頒發的特別榮譽獎,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將其發現的一顆小行星正式命名為吳健雄;
1991年,吳健雄任教的哥倫比亞大學生將代表該校至高榮譽的普平獎章頒授給她;
1994年,吳健雄再獲全美華人協會的傑出成就獎,同年她和楊振寧、丁肇中等人獲選為中國科學院的第一屆院士,11月6日,得到意大利政府頒授的艾瑞契科學和平獎。
吳健雄的諸多榮譽,也使她有了"世界最頂尖女性實驗物理學家"、"核子物理的女皇"、"物理研究的第一夫人"等榮譽稱號。
永遠的中國情結
儘管吳健雄的大部分科研成就和學術榮譽都是在國外獲得的,儘管從1936年離開祖國算起到她1997年去世,在美國的時間達六十一年之久,但作為一名中國人,她始終有一種深深的中國情結。在日常生活中,吳健雄經常說起的是我們中國的人中國的事,生活舉止也都是中國規矩和習慣,她家裡客廳掛着的是幾位著名中國畫家的國畫,書架上有許多中國古書,在與一些美國密友交談中,時常會說起中國話來,在實驗室工作得疲憊時,也經常會說起中國話來。在美國的歲月中,無論生活和工作中為何事系絆,在心底深處總是不斷勾起她對祖國的無限眷戀。
初到美國留學的吳健雄本想學業有成後立即回國效力,卻受到了國內戰亂、中美對峙以及國內政治運動等各種因素的制約。從1936年到達美國後,吳健雄一直持用中華民國護照。1952年她有一次到荷蘭出席國際會議,居然拿不到入境簽證,後來找瑞士籍的鮑利幫忙才得以入境。類似事情還有不少,使得吳健雄不得不改變初衷,於1954年在美國待了十八年之後才加入了美國籍。這之後,吳健雄一直盼望能有機會回國探親,但當時中美關係還沒解凍,始終沒能成行。
1962年和1965年吳健雄曾兩次赴台訪問,都曾經和蔣介石見面,蔣問起她做原子彈之事,吳健雄並沒有積極回應蔣的詢問,只是說這種計劃花錢太多,如果沒有配合條件,發展起來也沒有多大意義。吳健雄在美國的生活經歷,使得她對蔣介石有所保留,對她年輕時代曾經仰慕過的宋美齡也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
1972年以後,美國與中國的關係解禁,1973年,吳健雄和袁家騮才得以回到久違三十七年的家鄉。但這時吳健雄的家人均已不在了。在這次鄉旅中,他們會見了許多親朋好友,周恩來總理還在人民大會堂親自接見了他們。會面是在那年的10月15日,宴會一直延續了六個小時。宴會選擇的是安徽廳,正好是吳健雄和袁家騮的老家江蘇和河南的中間,周恩來處事的周到和細心使他倆大為感動。在接下來的談話中,周恩來還向吳健雄表示了歉意,原因是"文革"把她父親的墳給破壞了,使她無法祭拜。周恩來還給吳健雄看當年去和蘇聯談判簽的約,並說將國民黨丟掉的都要了回來。周恩來的廣博見識和一流政治家氣度,使吳健雄和袁家騮一直津津樂道,欽佩不已。這趟故鄉之旅,吳健雄和袁家騮還到了天津、廣州、鄭州、洛陽、安陽、西安、延安、杭州、昆明、長沙、桂林等地,一共逗留了五十三天。
1988年,吳健雄回到家鄉瀏河,主持父親百歲冥誕紀念會,還以近一百萬美元的積蓄,成立一個紀念父親的基金,並以每年的利息,供明德學校老師發獎金和學生獎學金之用,亦替明德學校增建樓舍,購置電腦等教學工具。這使得父親一手創辦的明德學校發展的越來越成功。
1980年,吳健雄退休成為哥倫比亞大學物理系的名譽教授,普平大樓上還有她的辦公室。八十年代身體較好時,她經常到系裡去走動,在圖書館和演講會上也常看到她的身影。九十年代以來,吳健雄由於年事已高,活動力也減少許多,雖然也偶爾到辦公室料理一些寄來的信件期刊,但更多時間則是待在公寓中。
1995年,吳健雄曾有一次中風,所幸情況輕微,除視力受影響外,幾乎沒有留下後遺症。1997年2月16日,八十五歲的吳健雄再次中風並導致腦溢血,救治無效逝世。
摯愛親情
吳建雄的丈夫袁家騮也是世界著名的物理學家。1912年4月5日生於河南,是中國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軍閥袁世凱的孫子,但在他三歲時,祖父去世。所以,祖父在她的心目中並沒有太多的記憶,並且隨着祖父的去世,家道開始中落。
袁家騮從小天資聰穎,十三歲入天津教會學校,十八歲入燕京大學,師從著名理論物理學家謝玉銘。在校期間,他對當時還剛剛出現的無線電發報技術產生了濃厚興趣,常與有同樣愛好的燕大校長司徒雷登共同研究無線電技術。1936年,經司徒雷登引薦,來到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靠獎學金和打工完成了學業。此間,與吳健雄相識,相愛。
1942年,袁家騮到美國RCA公司從事國防軍事設施連波雷達的研製工作。二戰後,袁家騮又先後在美國國家科學實驗室和普林斯頓大學長期從事基礎物理研究,在"高能質子加速器"、"中子的來源"、"共振物理學"等領域做出了成就。他以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美國及世界物理學界的認可。1959年以來,不斷獲得各種獎勵,如全美華人協會傑出成就獎、駐美工程師協會科學成就獎等。並受邀擔任法國、前蘇聯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核物理、高能物理研究機構的訪問教授,也先後被南京大學、東南大學、中國科技大學等高等學府聘為名譽教授。
袁家騮與夫人吳健雄雖然都忙於自己所鍾愛的物理事業,但在兩人共同度過的半個多世紀裡.始終彼此恩愛,在物理學界傳為美談。夫婦二人除有着共同的事業追求外,還有着同樣濃烈的對祖國的熱愛之情。1981年,夫婦二人以台灣"中研院"院士的身份,向台灣提出籌建號稱"科學神燈"的第三代同步輻射加速器。從這一年開始的十二年間,夫婦二人共同參與,加速器於1993年10月16日正式啟用。這一成果使中國人在這一領域取得了與美國、歐洲鼎足而立的地位。此間,他們還極為關注祖國大陸的建設,回國進行長期訪問,參與北京正負電子對撞機和合肥同步輻射加速器的研製,並促成了南京大學等四所高校的學者赴台進行相關的學術交流與訪問。
2001年6月,袁家騮在天津參加海外華僑研討會時,突發心臟病,7月轉至北京協和醫院,2003年2月6日,並發心肌梗塞和腦血栓,不幸去世。吳緯承是吳建雄與袁家騮夫婦惟一的兒子,1947年2月,出生於美國普林斯頓。1967年和1977年在哥倫比亞大學獲理學學士和物理學博士學位。現也是一名著名的物理學家。他雖然出生於美國,卻從吳健雄夫婦那裡接受了中國式的親情教育。雖然從小很少有機會從始終忙碌的父母那裡享受到一般孩子能享受到的親情與歡攫,但仍然深愛着他的父母,深愛着他的祖國。吳緯承的夫人是美國人,他們有一個女兒名婕達,大學畢業後曾任《紐約》雜誌的社論編輯助理。
參考資料:
1. 吳健雄 . .健雄職業技術學院圖書館 . 2014-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