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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里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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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里的故乡》中国当代作家褚福海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味蕾里的故乡

孙悟空神通广大,一个跟斗翻越十万八千里,不过始终未能逃出如来的掌心。作为羁旅他乡的游子,亦有些类似,纵使走得再远,离得再久,依然无法挣脱故乡的怀抱,淡忘家园里的一草一木。

雁来蕈

故园张渚地处宜兴西南,四周被绵延的丘陵环绕,土地膏腴,竹木葳蕤,植被丰饶,那一个个鲤背式高低错落的山丘土坡,仿若藏有宝物的地窖,常令我惊叹、遐想。

幼年日子清贫,频为生活发愁。肚皮都填不饱,哪来钱买菜?所幸活人不会被尿憋死。勤劳的母亲总是趁隙外出挖野菜,捡雁来蕈,缓解青黄不接之窘境。

雁来蕈,顾名思义,是大雁南归时才萌芽冒尖的,属野生菌菇类,生长于丘陵、山坡间的茅草丛里,或依附于松树底部地面处,每年淅沥秋雨飘洒后始崭露头角。有一年,秋雨初霁,母亲若有所思,默想片刻后,忽然颇有兴致地说,我马上出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捡点雁来蕈回家。闻见母亲欲去野外,我顿时来了劲,扯开公鸭般的嗓子讲,我也要去。母亲以浅笑默许。

我跟随母亲从巷子里七拐八弯出了镇,便踩着泥泞曲折的的羊肠小道朝山丘深处走,脚下既湿又滑,一路上几次趔趄,抵达一处芳草萋萋的坡面时,已气喘吁吁,后背、额头上直往外冒汗珠。具有鹰般眼光的母亲一侧目,于一丛茅草中窥见了雁来蕈的身影,喜不自禁的我俩,赶忙蹲下身子动手采撷。那蕈,矜持地错落在那,风姿绰约,大的如小碟,中的像铜板,小的似钮扣,通身呈灰褐色的,长着粗壮的柄,形若伞,异常柔嫩。山里亲戚曾告诫我们,采雁来蕈是有讲究的,不能用手掐,更不可连根拔,而必须拿锋利的小刀片齐根割。我们对着那处雁来蕈轻盈动作,深恐它疼痛一般,共俘获了有十三四枚玲珑娇小的蕈。首战告捷,激情倍增,于是忘却疲惫,继续搜寻,至黄昏时已拾到了小半竹篮,眼看足够全家人吃上一顿了,便乘兴而归。

回到家,母亲置劳累于不顾,拿出搪瓷面盆,放好清水,将沾在蕈身上的杂草择净,再扔进水里浸泡,涤净泥沙,沥干积水,即可下油锅熬制。说熬,是因为制作酱雁来蕈的厨艺较为精致考究。先把油锅烧烫,爆炒姜片,然后倒入雁来蕈,经轻柔煸炒,加上乘的酱油、绵白糖,适量清水,大火煮沸,再转文火慢熬,至烫汁浓稠熄火,待冷却了装入器皿,搭粥吃饭前用调羹舀出小半碗,搛一枚放进嘴里悠然品尝,直觉肉质细嫩,奇鲜无比,回味绵长。

熬一次雁来蕈,通常可吃上个十天半月,确实给凄寂的岁月增添了几缕乐趣。

某日清早,母亲烧滚大半锅水,水里漂几棵青菜,朝碗里撬一筷猪油,待面捞进碗里后,再浇上两调羹油亮鲜嫩的雁来蕈,嗬,那滋味,远比现今市场里卖的哪一种草菇、杏鲍菇都鲜美嫩滑,估计打耳光都不舍丢筷哩!

雁来蕈确实很诱人,百吃不厌,以致那难忘的美味,至今都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

笋黄豆

谷雨过后,气温转暖,蛰伏在山底一冬的竹笋竞相破土而出,大量上市,而货多压价,笋的价格日渐贱了下来,抑且那个时段天气晴好,日照充足,于是,我娘便谋划着准备烧笋黄豆吃了。

晨曦初露,娘将竹篮往手臂弯里一挎,蹭蹭蹭地跑至镇北郊三里路开外的老采购站,脚刚跨进围墙上的大铁门,只见偌大的场地上已人头攒动,卖笋的摊位遍布各处,故而慢条斯理地挨家挨户巡视、询价,不时还会蹲下身子拿起一支肥硕的笋细察,我知晓,向来做事严谨的娘始终未忘“货比三家不吃亏”的至理古训。

娘喜欢捡笋壳微湿润、沾有斑驳黄泥痕渍的笋买,因为那定然是起早挖的当日笋,新鲜,水灵,而非隔夜货,口感有保障,不会打折扣。左挑右选一番,再讨价还价,然后过秤,算好账,娘掏出腰兜,付了钱,便敞开褂襟、斜弯着腰“哼哧哼哧”踹着粗气把笋往家拎。回家后,也不管篮襻已勒出了血印,端出那张坐得发亮的柳树小板凳,坐到巷弄里开始剥笋壳。然后用刀削去前端比较老的那部分,以及少许紫红色的笋痣,清洗好后,一剖两瓣,先下锅焯几滚水,尔后捞出,待冷却了,再富有耐心地将笋块切成蚕豆那么大的丁。切笋丁宜呈40度由横切面下刀,切断笋的纤维组织,那样口感才嫩。切完了,拿出隔年节省下来的黄豆,倒进筲箕里,一把一把将饱满圆润的拣出来,漂洗清爽,连同笋丁一起下锅,注入超出笋、黄豆平面寸余的水,点火烧煮。那时烧的是硬柴灶,火力旺,因此需掌控好火势,保持不疾不徐为宜。火燃起来后,娘即时放好红酱油、绵白糖、八角、干辣椒等佐料,盖上锅盖慢慢焖煮。

烧笋黄豆是颇考量一个人的耐心的,急切了,非但煮不透,却易烧焦糊,而过分慢节奏,又耗时费神,所以看似简单的事情,临到实践时始觉捏拿不住分寸。直至烧到黄豆柔软,颜色吸进去了,方熄火出锅,沥干卤汁,摊铺在竹榻上晾晒。而锅里的原汁,则不可倒掉,需留作“收汤”用。

晒笋黄豆需不停翻身。晒到六七成干时,将笋丁、黄豆再倒入卤汁内,用文火慢慢翻炒、搅动,以期把原汁原味的老卤渗透到里面去,此谓“收汤”,使笋黄豆更入味耐品。如此往复,一般需二至三个回合,晒到笋黄豆皱皮了,呈琥珀色,似干未干时,娘才舒心如意地装进那只有年代的大口玻璃瓶,供家人日后享用。幼年,偶感无聊时,便悄无声息地跑去抓上一把,边咀嚼着笋黄豆,边跟伙伴们玩耍,甚是愉悦。

勤勉好学的娘至年逾古稀时仍葆有进取心,遇到新奇事乐意跟人学,后来做笋黄豆加入红皮花生米,就是新学来的招数,使口味日臻佳妙,令人垂涎。

糖芋头

乡地沃物阜,山珍湖鲜应有尽有,属典型的鱼米之乡,且经年往复生生不息,取之不竭,甚感欣慰。

记忆中,自我从拖鼻涕、穿开裆裤起,到喉结凸出、声音粗哑,我们家每年至少都要吃上一两回糖芋头的。甜馨的印象深入骨髓,铭刻脑壁,故时光之手都无法抹去。

宜兴东部是濒湖临水的渎区,广袤得一望无垠的油亮原野,土质膏腴,雨水丰沛,故盛产各种瓜果、蔬菜及百合、芋头,旧历八月半前夕,菜农们便把自己种植的芋头用船摇肩挑到城乡去卖,既非稀缺商品,其价亦自然低廉。

娘是个典型的传统妇女,拥有内敛深沉之情愫,质朴的娘将所有心思放在经营生活上,只想着怎样打理好一个个庸常的日子,如何让家人吃得开心惬意,许多时候都在愧歉与辜负自身的心灵与肉体。在我们频感融融暖意之余,屡次不由心生敬意。

买回家的渎上芋头是时鲜货,表皮略潮润,微黏滑,不太易处理,娘通常让它们先晒上一二个日头,待皮基本干燥后,灌进半旧不新的麻袋里,牢牢拎住袋口,将袋肚拉向后方,趁着惯性,再倏然从空中朝前面地上轻轻掼去。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出后,一次去皮举动宣告完结。当然,掌控好掼芋头的力度甚为重要,过大过猛芋头会破碎,过轻,则难达预期之效果。经过五六掼,芋头在袋里相互摩擦挤压,皮大多已脱落,只要略作加工即可。真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

我也曾依葫芦画瓢,学着大人掼芋头,但因方法欠当,将芋头的皮屑弄到了头顶、脖颈处,瞬间奇痒难耐,不停抓挠,时隔好久此状才消殆。

皮处理洁净后,再将大的芋头一切两瓣,洗净,下锅焯水。焯前,可在水中稍加些石碱,以使芋头易酥软,吃起来更柔糯。

烧芋头的工艺并不复杂,加注适量的清水,倒入芋头,煮二十分钟模样,再加冰糖与蜜汁桂花,文火焖三五分钟即可食用。

晌午吃点心辰光,当娘揭开锅盖时,一股馥郁随着水汽飘散开来,潜入我们的鼻翼,直沁心扉,大有未食芋头人先醉之感。

白瓷碗里盛着暗红色的芋头,汤汁粘粘的,呈半透明状,酷似一件艺术品,令人不卒动口。不过彼时尚不具备那定力,我就急吼吼拿调羹舀芋头,芋头很滑,舀了几回才舀进去,送至嘴里,却含在口内,再温文尔雅地咀嚼,抑或唯有如此,宜兴渎上芋头酥软、细腻,柔糯、幽香的品质方能透彻感悟到。倘饥不择食,狼吞虎咽,恐难获此美感,亦枉对芋头的一番赤诚。

除了糖芋头,还可将渎上芋头洗干净蒸了吃,或削去皮切成块炖肉佐餐,皆为佳肴妙品。不过炖肉时,宜掌控好火候,若炖得过于烂了,芋头会酥不成形,变为糊粥,既妨美观,也碍食欲。

面拖蟹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庭经济颇为拮据,时常断粮缺菜,窘境频现,知晓体恤父母的哥哥姐姐得闲便扛起苎麻线织的耥网,去镇郊的河、塘、渠、沟里耥螺蛳,缓解窘困。运气好时,耥螺蛳的过程中,偶尔也会意外捕获些小蟹小虾,蹦跳出些许惊喜。

诚然,仅靠耥来的那些小蟹小虾是肯定难够家人开荤一顿的,于是,娘总习惯于晌午时分,拎只竹篮,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跑到石碑巷去,淘回些便宜的下脚货来凑数。

不消多久,娘笑呵呵地疾步而回后,搬出锃亮的竹制小哈趴椅,坐在家门一侧,将缠在虾蟹身上的水草杂物一一剔除掉,再漂洗清净,然后盛入竹篾编制的小箩筐内,倾斜着箩筐搁在那儿,将水沥干。趁沥水的当口,娘拎过装在有面粉的小瓮头,拿起一只大海碗,把粉舀进碗内,而后切上些姜末、葱花,撒入,再倒入适量的料酒,精盐,搅拌均匀了,便把干的虾蟹放到面糊中不停翻转,待滚了几圈,虾蟹浑身满面糊了,即拿起白铁皮敲打而成的勺子,连面带蟹舀进勺子,再缓缓沉入烧烫的油锅里氽。稍大些的蟹,对开剖,一切两,那样易于氽熟。氽面拖蟹时,油要大,火却不宜过旺,否则极易致外表焦煳而内里不透。氽至一面微黄时,用筷轻柔翻个身,再氽另一面。氽虾蟹时,油烟常把娘呛得咳嗽打喷嚏,有时甚或会熏出眼泪来,可娘闻到裹挟在油烟里的幽香微腥气味,就会莫名地亢奋,毕竟那些鲜活虾蟹能给苦涩的日子注入些兴奋因子,可为微不足道的家人带来丝缕慰藉啊。

温馨的香气慢慢氤氲开来,悠悠然然飘散着,袅绕着穿过窗户,倏地蹿进了隔壁的小二子家,那诱人的香味常让他嗅歪了鼻子,口水直流,继而拼命拽住他娘嚷嚷着也要吃。尽管我家衣物欠丰,可长了副菩萨心肠的娘,听见小二子在哭闹,待氽好面拖蟹后,于第一时间端过去半碗,安慰几句,折返时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小佬家嘛,都是这样嘀。

那时我家人多口众,娘氽一回面拖蟹,通常要装满满两大盘,才够吃,须得耗费一个多时辰。小蟹小虾虽身贱不值钱,可一旦经娘妙手烹制,即成为馋人的美食,赋予艺术之美感,愣是用灵巧的双手丰满了蹉跎的旅程,让素淡的日子有了令人欣喜的色调,把我们平素一向安分的胃口吊上了天。

酡红的夕阳西下时,疲倦的家人们团坐在一起,围着那金黄、喷香、酥脆的面拖蟹,呲牙咧嘴地啃咬着,饶有兴致地品味着,井喷于心底的幸福暖流猝然若潮水般汹涌澎湃,随着渐浓的夜色恣意扩散漫漶开来。

暮霭中,父亲咪上一口小酒,伸出筷搛起一块面拖蟹,咬下一小瓣,轻嚼着,品咂着,脸颊上漾满了蜜意与满足。

熝鸡

熝鸡酥嫩香鲜,微咸略甜,口感独特,品质超群,然制作比较繁琐,故平常一概不做,

唯有熬到除夕吃年夜饭时,才可尽兴饱餐一顿。

我家的熝鸡,是父亲的专利产品,哥哥虽学到了一麟半爪,却终未得精髓,色香味明显要比父亲的逊色几分。

腊月廿九,一大清早,父亲便兴匆匆融入进熙来攘往的人流中,边走边看,待溜一圈浏览查看行情后,再精挑细选农人拿上街卖的正宗芦花公鸡。选定鸡后,父亲以南方男人特有的精明,先轻柔摸摸鸡腿,再捏捏鸡胗,自感满意后才秤重付款。父亲惯常买五斤左右的鸡冠通红、尾羽飘金流彩的公鸡。鸡买回家后,父亲即吩咐母亲烧点开水,言下之意要准备杀鸡了。鸡杀好洗净后,需挂在阴凉处沥干鸡身上的生水,待表皮稍显风干时,放进烧开水的锅里煮,配以老姜、绍兴黄酒,中火焖煮三刻钟至鸡六分熟时迅速捞在盘里,冷却。

彻底冷却了的鸡,坚挺饱满,动刀斩块时不易碎烂。只见家父操起磨得锋利的菜刀,剁去鸡头鸡尾,然后“咔嚓”一声将鸡劈成两瓣,再用刀横拍数下,便开始用心斩块。那时的草鸡骨头硬,不容易斩断,父亲右手扶稳菜刀,左手猛拍刀背,声起鸡落,移刀时用眼丈量好尺寸,故斩出来的鸡块几乎分毫不差,极其匀称。斩好鸡块后,父亲小心翼翼地将鸡皮朝下,整齐排列在大海碗里,鸡翅鸡爪堆于中间,最上面一层则需反过来放,形成一个饱满的球形状。装毕鸡块,接下来便是上料,绍兴黄酒、红酱油、绵白糖、生姜丝分别铺撒上去,然后再用小一号的碗罩住,置于锅内,隔水蒸。

蒸鸡是颇有讲究的,水多了,易漫进碗里,冲淡原味;少了,则容易烧干,稍不留神还会烧焦糊掉,影响口感。蒸到大约二十分钟,要将碗拿出来,连汁带鸡倒置过来,再接着蒸,目的是为了透彻入味。父亲是个做事认真、极富耐心的人,为熝好那只鸡,神情专注地前后忙碌上两三个小时是常态,却从无怨言,犹如艺术家在投入地严谨创作。如此精心制作的熝鸡,鲜嫩香酥,咸甜相宜,口味独特,妙不可言,绝非他物可比。

蒸熟的熝鸡,父亲素来不曾先吃过,而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饭碗,拣大腿等肉多的挑选进碗,然后装在小竹篮内,差我送给我的小脚祖母。祖母得悉我是送熝鸡她吃的,嘴巴笑得像九月的石榴,倏尔挪动着蹒跚的步履,跑去打开那只随行相伴了她一生的柜子,取出用朱红纸包的红包,将压岁钱塞进我口袋里。

还有个镜头依旧清晰如昨。那时不消说把鸡块反过来覆过去啃噬得精光,许多次甚至连鸡骨头都不舍得吐掉,含在嘴里嚼得咯蹦咯蹦响,娘见状会呵斥我们,深恐咬坏了牙齿,可我们仍兴味不减。

乌米饭

每年农历四月初八前后,太湖西岸的宜兴城乡到处飘散出乌米饭的清雅馨香,家家户户在忙碌着制作乌米饭,延绵着悠远而凄美的传说。

提到宜兴,人们首先会很自然地联想起那些形态各异、精美绝伦的紫砂茶壶。其实在“陶的故都,洞的世界,茶的绿洲,竹的海洋”之宜兴,除了紫砂壶,还有许多值得品味的东西,譬如享有“太湖之参”美称的百合、清冽甘醇的阳羡雪芽、香酥甜糯的地产板栗,等等。

我不是美食家,从小吃惯了粗茶淡饭,对饮食没有什么太多的挑剔。然而,对家乡那晶莹香糯的乌米饭却情有独钟,爱不释口。客居他乡多年,唯此嗜好未变。家人知晓我的喜好,故而每逢那时节,总要买几斤乌饭草头回家,用精选的上品糯米,做点乌饭托人捎给我或快递我品尝。每每收到美食,心中漫溢而出的那份暖意与喜悦无以复加。

对于吃乌饭的由来,小时候就常听父母说起,相传是为了纪念目连(释迦牟尼弟子)救母的感人故事。

话说当年,目连的母亲在十八层地狱饿鬼道受苦受难,目连修行得道后,前往地狱探望母亲,但每次备好的饭菜都被饿鬼狱卒抢吃一空。目连为让母亲吃上饱饭,不致饿肚,就到宜兴南部乌山上采摘乌树叶(即南烛树,又名青精树,亦即俗语所称的乌饭草头)拿回家捣碎,用叶汁浸米,蒸煮成乌饭后给母亲送去。果然,饿鬼狱卒们见那饭黑不溜秋的,便不再争抢,目连的母亲终于能吃上了饱饭,目连也最终成功救母脱离了饿鬼道。宜兴人的前辈正是籍乌米饭的传说来教育后人,孝敬母亲。

孝子救母的故事虽难考真伪,但情节感人至深,令人动容。人们为了缅怀这个难得的孝子,便逐渐形成了历年吃乌饭的习俗。

清晰记得,每年立夏过后,母亲都会抽空跑上十几里路,到岭崖山坡上去寻觅、采摘一些那种类似杜鹃树叶的嫩叶回家,洗净,放入石臼里捣碎磨烂,连渣带汁倒入锅内,加适量的水,再把装在筲箕里已淘洗清爽的上好糯米浸泡于锅中,然后加温至六七十度,泡在锅里一夜,待次日天色微明,父母取出盛米的筲箕 ,将米用清水稍作冲洗,即可烧煮。记忆深处,我还依然留存着儿时一觉醒来,桌上父母已为我们盛好热气腾腾、清香扑鼻乌饭的甜美感觉。

戊戌年底,家乡友人快递给我一大箱子土特产,内里除了板栗、冬笋,还有真空包装的“乌米炒米糕”,甚是喜出望外。拆开包装,一股幽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品尝始知,这炒米糕内还夹杂着炒熟的黄豆与花生米,地道依承宜兴本土传统,由纯手工艺精制而成,香味独特,松脆可口,甜度适中,不失为馈赠亲友,孝敬长辈,旅游休闲的理想佳品。

人的所有器官中,或算味蕾跟食物的接触最密切、最透彻。有些滋味尽管旷日已久,然感受并未消退,亦没淡化,相反,随着时日的推移,故乡的气息已渐渐渗入进骨髓中,此生恐难以断缘了。[1]

作者简介

褚福海,笔名笑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