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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用你们的眼睛去看世界
圖片來自创意悠悠花园

《多想用你们的眼睛去看世界》中国当代作家李慧丽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多想用你们的眼睛去看世界

我们有幸,能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日出日落、月缺月圆。可有些人就不得不通过其他方式来看世界

苗昌木师傅因眼疾,不得不关上了自己看世界的那扇窗,但上帝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穿过岁月的尘埃,回首望去。

七十年代,在山西省晋东南的潞城县(1994年撤县设市),有一支常年活跃在城乡的盲人曲艺队。他们表演的剧种称为“潞安鼓书”。该剧种以说唱形式为主,配以平鼓二胡三弦快板等乐器,其旋律铿锵有力,内容贴近百姓,深受当地群众的喜爱,在那个年代里,曲艺队就是潞城县的“名星”团队。

为了给这些盲艺人创造更好的工作生活条件,政府决定在全县范围内招收一批年轻健康的文艺爱好者,既能培养人才传承文化,也能照顾团里盲人师傅们的生活。李冬芝凭借着优美的嗓音、端庄的外形被招进了曲艺队。

1974年,当17岁的妙龄少女李冬芝袅袅婷婷走入苗昌木的生活中时,此时,已是而立之年,双目因年少时的意外事故而失明的二胡师傅苗昌木根本看不到这个女孩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姿。他的世界中依然只有一种颜色。他也更不敢奢想,他的生活会和这个女孩有何牵绊。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

就是这个女孩,她用自己明亮的双眼把阳光折射到了他那黑暗的眸中,使他渐渐看到了彩色的世界。让他拥有了有尊严的爱和生活。

(一)

最美的时光,仿佛就是为最美的情感而预约的吧。

李冬芝他们这批年轻人进队以后,按规定每人照顾一位盲人师傅,并跟其学艺。当时,队里给李冬芝指派的师傅并非苗昌木,但活泼开朗,心地善良的女孩李冬芝,总是在照顾好自己师傅的同时,也兼顾着其他的师傅,上下车时扶着,吃饭时牵着。工作上相互进步,生活中热心帮助。就这样一日又一日。

岁月消磨了流年,却用真情填平沧桑的沟壑。时光的背后,已有两颗年轻的心在惺惺相惜。日积月累中,苗昌木师傅在李冬芝的眼中不再是一个盲人师傅,而是一个儒雅英俊、才情满腹、寡言敦厚的男子汉;而李冬芝的善良、热心、细致,还有她那银铃般的声音亦深深地驻在了苗昌木的心里。

虽然,苗昌木有眼疾,但他也有着常人的情感。只是因了自己的条件限制,而深深地把它藏在了心间。

李冬芝虽是冰雪聪明,怎奈真情难抑。此时,年轻的她深深地体会到,真正的感情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

无论如何,纤尘不染的情感终使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

可是,处于尘世中的他与她,深知他们间的这种情感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一旦引燃,那定将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他们心照不喧地把这段感情小心呵护,偷偷藏好。

光阴荏苒,一晃几年过去了,李冬芝也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也成长为曲艺队的骨干演员,可在这期间,她却没处过一个对象。家人很是奇怪,因为此时的李冬芝在潞城县可谓是名星人物啊!舞台上的她光彩照人,风华万丈,生活中,谦虚谨慎,古道热肠,还被表彰为全县的劳动模范,那时何等的荣耀啊!追求者排成排,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可为何李冬芝这么多年来还是没相中一个呢?

感到蹊跷的家人,便把李冬芝叫回家中,连夜“审问”,而对家人的逼问,李冬芝也许是不想再欺骗家人,也许是认为该是公开这段感情的时候了。她便如实告知家人,她已有相爱的人,那人便是苗昌木。

“苗昌木?”,果不出所料,真相的公开便是震荡的开始。“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找谁也不能找他啊!”所有亲人一致绝决地反对着。作为潞城县的“名星”团队,曲艺队的每个人,他们都所数家珍,了解之至。原因明摆着呢,一个前途无量、如花似玉、容貌出众,业务精湛,而另一个双目失明、家境贫寒、年龄偏大,这样的婚姻怎能幸福?

面对火力凶猛的一致反对声,李冬芝依然态度坚决,“今生就认准了苗昌木,非他不嫁!”大家都说她昏了头了,当晚父亲就把她锁在了家。可是一把锁怎能隔断两颗心?当晚,李冬芝就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第二天,父亲找到她,语重心长地说,“我孩是什么人啊,人上人呀!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非要找这样一个,将来你要生病了,他连买药端水这些寻常小事都做不到,何谈照顾你啊?”冬芝深知,父亲是因担心她的将来才坚决反对的。

她明白父亲的苦心,可心里还是放不下苗昌木。

她长时间与盲艺人近距离地接触,太了解他们的生活了。一些盲人师傅们由于没得到很好的照顾,晚景大都凄凉。她担心苗师傅会步他们的后尘,孤独终老,郁郁而终,她也担心,若是苗师傅有幸找到了另一半,若此人对他不好,欺侮他眼疾,不给吃饱穿暖,那该怎办?每每想及此这,她的心就会就如针扎般地疼。

一端是亲人的担忧与反对,一端是对苗师傅割舍不下的情感。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李冬芝最终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今生要做苗昌木的眼。

(二)

李冬芝与苗昌木的婚礼本该是冷冷清清的。一是因为苗师傅家境贫寒,隆重的仪式本也负担不起。二是因李冬芝的家人坚决反对,他们也不会出席。

可是没想到婚礼那天来看热闹的人们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把新郎、新娘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一些人想不通啊!他们心中的“女神”怎能嫁个残疾人!是另有隐情吗?是图了苗昌木的钱财吗?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人,努力地拓展着思维与话题。更有一些愤愤不平者说,“李冬芝怎能嫁给苗昌木?肯定是他骗了她!”

人们的无端猜测与臆想,最终演化成极端行为。群情激动的众人们竟把婚车围堵在了路上。他们挡住车子,说什么也不让婚车前进了,吵吵闹闹地,持续了几个小时。

也许是,看到新娘态度坚决,也许是,看人家伉俪情深,激动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相爱的两个人历经千般阻挠终于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两个人却更加孤寂了,原先的朋友们不知为何都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好像他们是外星人一样。祝福的话语更是听不上,相反,打击性的言语却是屡听不禁。

此时的冬芝每走到大街上,总会遇到一二两个热心的“粉丝”,上前来问,“冬芝,你脑子坏了吗,怎么嫁了个那样的人?”更有甚者,径直对她说,“李冬芝,你要能和苗昌木过上两年,我就给你买个大彩电!”八十年代的大彩电,那是多么贵重的电器啊!

但,轻言者未曾想到他们的牵手何止两年?漫漫流年中,他们会有几十个两年。

亲人们的绝决,朋友们的疏远,却让两个人的心贴得更近。

“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孤寂的时光留给了他们大量的创作学习机会,也赐予了他们相濡以沫的深情。

灯光下,一修长挺立的女子,手拿快板,仪态万千地立于舞台中央边打边唱,身旁,一眼窝深陷的英俊男子,手拉二胡抑扬顿挫中安坐于一侧,琴瑟和鸣里流淌着的是乡音亦是幸福。

这举案齐眉的画面曾定格在了多少潞城人的心中,那高山流水之音亦曾让多少潞城人为之迷醉。

(三)

如水的流年,却是用无数个汗水与泪水浸过的日子组成的。

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曲艺队也受到了市场大潮的冲击。原先集体性质的曲艺队不得不自己出外找“饭”吃。此时已是队长的苗昌木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除了要创作,还要“创收”,全曲艺队十几二十人的吃饭问题都搁在了苗昌木的身上。

在业务上,他是“腕”,在社交上,他却难以启步。由于身体条件的限制,跑“台口”谈合作,实行起来难度颇大。

作为苗师傅的双眼,李冬芝义不容辞担起了这个担子。

那段日子里,她每天不仅要东奔西跑谈业务,而且还要准时参加演出,因为许多客户会点名要求李冬芝必须出场,这是合作的前提。

于是,在潞城县615平方公里,甚至周边县区境内的国道公路、乡间小道上,都留下了一个年轻女子裹着风尘的脚印。舍不得买辆自行车用以代步,舍不得买些吃食用以充饥。 咽着风沙,就着雨雪, 硬是靠着一双脚,奔波在路上。几十里,上百里……

一天的奔波下来,她太累了,也很想歇歇。“答应了人家,就得做到!”她又坚定地认为。

于是,她坚持上台,但还是太累了,晚上站在台上脚步打虚、脸色苍白、直冒虚汗,好心的企业老板见冬芝状态不对,就赶快嘱咐他们今晚停演一晚。

但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心人。面对冬芝的疲累,也会有人不屑一顾且讽刺说,“活该,谁让你当初不嫁我?”

对此她一笑而过,并不与之争辩。

累了,息一息,站起来,牵着苗师傅继续往前。

尽管李冬芝与苗昌木夫妇二人拼尽了全力经营着他们的团队,但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开放和大众的娱乐形式的更加多元化,他们的曲艺队生存状况还是越来越举步维艰。徙弟们四散找活干,演员越来越少,演出场次越来越少,收入亦越来越低。

九十年以后,无论是谁家要办红白喜事抑或是搞企业庆典,一支“八音会”,再加上一二个“唱”家就可搞定,人们不再钟情于请专业的鼓书团队来演出。再加上,各式音乐电器的蜂涌而出,它们或高亢或激昂的旋律逐渐淹没了那曾经萦绕在人们心间的“二胡”的悠扬声。

二胡高手苗师傅亦渐渐被人遗忘。

可“八音会”需要“唱”家啊,李冬芝可以唱啊!她加入“草台班子”,四处为人在红白喜事上说唱。

尽管收入微薄,但总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总比像别人说得那样,向政府伸手要强吧!

这种艰难的窘况一直持续等到苗师傅办了正式退休,有了固定的工资收入后,才有所好转。

她是人妻,亦是人母。常人养育两个孩子气已经够辛苦,何况他们这个特殊的家庭。

给孩子喂奶粉,帮孩子换尿布,这些看似琐碎的小事,全部压在了李冬芝的身上。她不抱怨,因为她觉得做为苗师傅的眼就应如此。

李冬芝也从未因自己家庭特殊而放松对自己孩子的管教与爱护,不管工作多忙多累,她都要兼顾到孩子,冬天孩子上学早,她亦要如普通家长那亲把孩子送到校门口,在这种爱意浓浓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性格非常完善,也非常乖巧,大女儿本科毕业后现就业于省城一家台资企业,二女儿研究生刚毕业。

她亦是一位精明的巧妇。尽管他们多年来经济条件并不优越,可她还是精打细算,置业安家。2004年时,她东挪西借终于买上了房,结束了一直借住单位宿舍的历史。

她牵着苗师傅的手,领着孩子们住进了自己的家。

(四)

岁月的眼模糊了多少温柔,可从未抹去他们眼中的那份。四十多年从未改变。

清晨,伴着星星月亮,李冬芝就早早地牵着苗昌木的手,来到大街上,呼吸着新鲜空气散步锻炼。上午,阳光洒满屋子时,李冬芝要为苗师傅读报纸,晚上,苗师傅要按时“看”新闻联播……

就这样,他们二人用同一双眼看世界,转眼已四十多年了。

四十多年前的苗昌木与李冬芝我没见过,而如今,我有幸结识了他们。

六十岁的李冬芝,脸上总带着暖暖的笑意,岁月的印痕也难掩她的美丽。

她总是笑意盈盈地说着话,“苗师傅只是眼睛看不见,脑子可灵活了,我们家的锁头呀、电视呀坏了,他都会修好!”

“看,我这两个化妆箱,就是苗师傅亲手为做的,漂亮不?”李冬芝一脸的雀跃,仿佛一个怀春少女。

随即又清唱了一段最近新创作的潞安鼓书,“这是苗师傅新为写的词,好吗?”

听着词里面精准地介绍新农村的变化,要不是李冬芝亲口说是苗师傅写的,我都不敢相信,这些镜头般的描述竟是出自一个盲人老师之手。

“前几年,我们‘三下乡’时,去到我市一个农村,村民们的生活条件真的可以和我们县城里媲美,于是我就拉着苗师傅的手让他摸摸这,摸摸那,回来以后,他就写出了这段书!”李冬芝自豪地说。

经历了各种磨难,如今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幸福,随着李冬芝办了退休后,他们俩的工资基本就有了保障,她不用再跟着徙弟们四处卖艺了。可她仍坚持参加市里组织的“三下乡”和一些其他公益性晚会。

直至今天,她走到街上,也偶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问她,“冬芝,你现在还和那个人过吗?”

依然是一笑了之。此时,再多的语言已是苍白。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一万五千余个日日夜夜的陪伴已是最好的答案。

看着她身着长款旗袍,手拿快板站在璀璨的舞台上,优雅传神的表演照片。眼眶发潮。

岁月沧桑,她经历了那么的困难与考验,六十岁了,脸上却依然有阳光

她的眼,也是苗师傅的眼,她们的双眼难道没把这尘世的风沙看在眼里?

我想,他们美丽的双眼看到的不只是这世界的美丽,肯定亦有丑陋,但他们的眼睛却把风尘留在了心灵的外边,只把阳光与温暖带进了心间。[1]

作者简介

李慧丽,女,七十年代生,现任潞城作家协会副主席。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