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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旺(七)(宝栋)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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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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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旺(七)》中国当代作家宝栋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存旺(七)

存旺心里也明白,一是他自己的辛苦努力一直追不上这农村婚姻形势的发展,二是自己的年龄和相貌是与自己的奋斗意识相背而行的。其实从李监理说他是个小老头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心里承认了。他这半辈子承受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无非是在拼尽全力地要去实现一个承诺,一个他对爷爷的承诺。不过,这看似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在他这里却都是那么艰难。他不埋怨爷爷和爹给他的这个破落的家庭,但是他实在觉得他之所以这么个结局实在和他的遗传相关,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埋怨先人的理由。从他小时候,家里就是把他和贾府里的宝玉一样抚养的,受到了全家人的关爱,倾尽了全家之力,他深有体会,他也无可埋怨。所以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他像吴刚伐桂树一样的坚持,到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败给命运,低头认输。我已经尽了全力了,要是真断香火那就断吧,命里没有不强求。最后,他不想做那个永远伐不倒桂树的吴刚了,他把自己释放了,他如释重负。为此他在爷爷的坟前磕了上百个头,他向爷爷赔罪、道歉,承认自己的无能,承认愧对祖宗。他哭得一塌糊涂,他甚至在那满脸的悲苦里绽露出了一丝苦笑,一丝自嘲自鄙的苦笑。他心里的那团火熄灭了。

日子又过去了好多年。这些年里,他似乎快活了些,脸上多了笑容,步子有了些轻松。

存旺回忆起那段日子,手里掰着玉米也觉得轻快。人啊,一旦将心事放下,就像佛家所谓的放下世俗执念一般,即刻就会进入到一种极乐的境界里。

可是,当他伸手去掰下一棵上的玉米而伸手落空了的时候,他的快乐又马上消失了。眼前没有了玉米,而是他的四川老婆的坟,上面荒草茂盛,茁壮的抓地草和三棱草守护着她的圆圆的坟头。一股悲伤霎时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那是在他将满五十三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秋季,有一天大牛忽然找到他说:“存旺,你愿不愿意买个老婆?”

存旺被这突然的问题问的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婆?还——还能买?”他莫名地笨笨地问。

“当然,我老婆娘家村里有人买了一个,还有一个没有主呢。我老婆回娘家,碰到了这事,她马上想到你,就赶紧打来电话让我问问你。”

存旺被这突然的问题搞得发懵着。

“我老婆说,她看了,也和那女的聊天了,人长的很一般,个子不高,黑黑的。但人正常,胳膊腿都全着呢。她说倒是适合你,漂亮的你也看不住。我也觉得行,几万块钱,压力不大,能给做个饭过日子就行呗。”

大牛的话,硬是把存旺心里这堆死灰复燃了起来。开始有点星火,后来居然就温暖红火起来了。大牛催着他,他也被这复燃起来的星火催促着,赶快换了身衣服,换了双鞋,坐上大牛的电动三轮就去了。

回来的时候,当然是四个人,大牛两口,存旺两口。当大牛媳妇说你们两口赶快上车的时候,存旺硬是没搞清楚说的是谁和谁,结果被大牛一把拉上了车,按在早已在车上的四川女人旁边,一溜烟跑回来了。

路上,大牛说你真是个老实人,话都不会说了。我一看,他们村里那个傻子家里,正在凑钱呢。跟了那么个傻子,还不如跟着你呢。我就催着你马上交钱领人走。你没看见那傻子在街里头追咱们吗?

存旺有点庆幸,又有点担心。他怕这个四川女人也是个傻子,不然怎么能这样被人随便卖来卖去?另外,存旺心里的善良告诉他,这样不合理也不合法,出了事,一是对不起这么个不幸的女人;再是,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如果不傻,她会就这么顺从吗?说不定哪一天忽然就不见人了。大牛的好意他知道,反正也是自己死了心了:如果是这女人有什么被人胁迫的情况,他也就算是拿这五六万块钱帮她脱离危险就是了。

当成群结队来家里看四川女人的人陆续走完后,已是深夜,星斗满天,院子里也是明显的秋凉了。他决计和这个四川女人说清楚,如果是被骗来的话,他愿意明天一早送她去火车站,让她回去。开始他们两个人的方言影响了一点交流,可能是四川女人在这边有几天了,她倒是大致听得懂存旺的话,当听了存旺这么一片好心的话后,她居然流下了眼泪,说他是个好人,她不走。存旺这才判断,这女人不傻,能够看上我这样的家,肯定是碰到了非常不如意的事。暂且就这么过下去吧。

过了不久,存旺终于搞明白了,这女人四十多岁了,家里有儿女,也有男人,男人习性不好,打女人打得狠毒,她实在人受不了了,就随人家跑了出来。存旺感觉到这是违法的,但女人说啥不愿意离开,跟着存旺过得脸上显出了滋润,还有了喜色。这女人能吃苦能干活,说这里全是平地,比他们那里山地好干活多了。存旺的几亩地,几乎用不着存旺下手,打秧锄草等活,女人全干了。还劝着存旺放心去打工。存旺的日子居然就这么过得有滋有味,像个人家了,这让存旺都感到吃惊地幸福。

人啊,满意了之后,就会增加新的要求。存旺过着满意的日子,忽然在清明节上坟的时候,又和爷爷有了个灵魂交流。他似乎又被爷爷的“千万别绝户了”给说服了。他回来和她商量了要孩子的事,她是个清醒的人,她说咱们都是这么个岁数的人了,还能生的出来吗?就是生出来,咱们要是养不起来孩子自己就先老了的话,那不是祸害孩子吗?存旺倒是觉得自己有不竭的能量,非要坚持要个孩子。

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了,看看还是没有动静,存旺也信心不足了。收了麦后,存旺出于他自己的善良,拿出两万块钱给他女人,让她回去看看家里老人和孩子。这女人有点惊惑,以为是她没有生出孩子来,存旺有了想法。她又流了泪,说:“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存旺反复说明了他的想法,反复地解说安慰。看着存旺真诚的眼神,她相信了存旺。“我回去看看,过几天一定回来。”

秋庄稼全部种到地里后,存旺几次催她,女人才让存旺送她去火车站回了四川老家一趟。

这事引起了村里人的议论,说存旺傻的居多,就这么放回去,当然不回来了。也有的相信了存旺的话,说这么一两年了,人家该回去看看了,毕竟家里有老人孩子呢。存旺心里也没有个准数,不过他没有太大压力,回不来就回不来,那是她自己做不了主,如果她自己做得了主的话,她肯定回来。因为她曾经给存旺说过,“跟着你过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满意的日子。”存旺相信她说的话。

果然,不到半个月,女人回来了,人瘦了不少,本来缓过来的脸色又黑了下来,也显得疲惫得很,但存旺在火车站接到她时,表情上看还是蛮高兴的。

回忆起这段美好的生活,存旺心里像是泄了气一样,干活的劲头也没有了。就是没有孩子,这样知冷知热相互体贴的日子也很好啊。想要的没有来,想不到的却来了。去年春天,正是麦苗长得正好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了看,做了检查,x光,ct等做了一遍,开了不少药,大夫说没大问题,养几个月就好了。结果三个月不到人就没了。存旺当时感到了屋塌一般的难过。好容易有了这么个正常的家庭,又一下子给他夺走了。他感觉着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一辈子在和他做对,总是不能让他过好。自从家里只剩下他和爷爷的时候,他就害怕孤独,他几乎天天从心里祈求上天让爷爷陪伴他,不能让爷爷走了。结果爷爷还是没有留住。后来,这女人来了,他觉得这就是爷爷所希望他的生活。尽管没有生出孩子来,但他依然满足,他甚至曾经觉得那个东西不和他做对了,和他和解了,放过他了,让他过上像个家的生活了。可是,这么好端端的,说翻脸就翻脸了,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她从他的生活里边抢过去,一点不留情面。他感觉那个好像]放他一马的东西忽然反攻了,而且变本加厉,要置他于死地。一种无奈充斥着存旺的内心。存旺甚至想,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偏偏我的不幸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时间是个好东西”,存旺想,时间久了,又回到了生活的原点,回头看看,存旺反而笑了笑,换个角度,是生活惠顾了我这一段好日子。我得感谢那个和我做对的东西,不是它打盹这几年,我的生活里连她也不会出现。人就是命,苦命里有这么一段生活也就够了。两个苦命人走在一起,有了一段不苦命的日子,或者说是黑暗里的一段微光,虽然微弱,但是也温暖过,也希望过,这也就够了,也就知足了,知足吧。

存旺眨了眨眼睛,用手臂擦了一把脸,眼睛有些湿润。他从那坟坡上站起身,愣愣地看着那些荒草,想拔,弯下腰,又起来,没有拔。你比我命还苦,这草长得这么旺旺,我就不拔了,让他们陪伴你吧。等过几天草枯了,水下去了,我再过来给你添添土,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知道你苦,离家这么远,就是有魂也跑不了这么远的路啊。以后我会来陪伴你的[1]

作者简介

宝栋,高中语文教师,现有一百多篇文章见诸网络。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