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传菜(李非)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家传菜》是中国当代作家李非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家传菜
一帮企业家朋友搞了一个活动,聚会的时候,要求每人带一道亲手做的菜过来,最重要的是,还必须讲一个和这道菜有关的故事。这个活动的名称就叫“家传菜”。
听到这个活动,不免为之点赞。踊踊跃跃就有了参与的欲望,继而又有些许惶恐。我的家传菜是什么呢? 父母离开我们已经很多年了,从小到大,印象里,母亲是极为能干的,家里的活,里里外外一把手,菜也做得非常地道。但你要说哪道菜是母亲的“家传菜”,一时之间好像也说不清楚。
倒是记得父亲最喜欢吃的两道菜,一道是“辣椒煎鸡蛋”,一道有点怪诞,是“芋荷杆炒小米虾”。 “辣椒煎鸡蛋”做法简单。新鲜的青辣椒切碎,炒锅放点油,把辣椒炒熟。在碗里打入鸡蛋搅散,炒熟的辣椒倒入鸡蛋液拌匀,再在炒锅放油,将辣椒蛋液入锅摊平,小火煎至微黄出锅就好。
小时候,吃这道菜父亲就会讲故事,父亲的母亲死得早,父亲14岁就下煤窑干活,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下煤窑需要自己带饭去吃,如果,哪一次带饭,能带点“辣椒煎鸡蛋”,那就是无上的美味了。
“芋荷杆炒小米虾”的做法就有点复杂了。所谓芋荷杆就是芋头长在地上的杆茎。人们种芋头一般是收获地下的部分,地上的部分,要么弃之不要,要么就是拿回家喂猪,做为菜蔬食用的并不多。而父亲却钟爱此物。 每到秋季,芋头收获的季节,父亲会去买(有时候种芋头的人芋荷杆是不要的,父亲就去捡)芋荷杆回来,洗净了,放在廊下凉晒。等到芋荷杆水分渐干,母亲就会取下来,用刀切成小段,然后,撒上盐,使劲用手揉搓,将盐分侵进植物的内部,然后,再装进专门腌菜的坛子里,放在里面“按”上十天半个月,可以用来炒小米虾的芋荷杆就做好了。
取一碗这样的芋荷杆洗净,配上新鲜的小米虾,加辣椒炒出来,还不是最佳的口味。需等到第二餐的时候,母亲用蒸锅蒸上十几分钟再上桌。芋荷杆本来还黄中带有绿色,蒸制出来后,就变成了黑色,发出扑鼻的香气。父亲会食指大动,胃口大开,饭也一定多吃一碗。 有人说人都是吃记忆的,父亲之所以喜欢吃这道菜,估计也离不开童年的记忆吧。
父亲九岁就死了娘,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爷爷是下煤窑的,上班没人给他们兄弟做饭吃,一直要等到晚上,爷爷从煤矿下班回家,用一条萝卜手巾包一坨饭回来给他们兄弟吃。
白天的时候,兄弟俩饿了,会去田野里寻觅,只要是能糊口的东西,估计就成了他们的午餐。我想,没人要的芋荷杆,和小水沟里的小虾米,就成了美味的食物了。
从小到大,基本是吃母亲做的菜长大的,可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母亲什么菜是最拿手的。刚才说到了母亲“按”芋荷杆,就记起了母亲的一手绝技,那就是腌咸菜了。
母亲出生在一个不能种庄稼只能种菜的沙洲上。种菜卖菜就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每当蔬菜大量出品的时候,将多余的蔬菜制成腌菜,就成了必须的生产技能吧。不管什么蔬菜,母亲都可以腌成腌菜。萝卜辣椒豆角苦瓜藠头什么的,经母亲的妙手,马上变得风味绝佳。那时候家里穷,哪里天天有鱼有肉?可母亲总会变着花样将每一顿菜做得有滋有味。
人就是这样,母亲越是能干,母亲越是勤劳,做儿女的好像反而就越不能干了,因为一切都是母亲代劳了。小时候我们进厨房的机会是不多的,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厨艺,自觉地做着袖手先生。长大了,结婚了,不能天天吃母亲做的饭,没办法,只好自己开始做饭了。
而自己一开始做饭就发现,母亲当初做饭的方式和做派,就成了不自觉的榜样。虽然母亲从没刻意地教过我怎么做一道菜,可母亲的身教胜过言传。每次做菜,可能在下意识里就会去搜寻当初母亲是怎么做的?母亲不经意间讲过某一句话,可能就对你今天做的某一道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昨天做了一道菜,蒸麸子肉。记得母亲最先做这道菜是把糯米加红曲炒熟,然后用擂钵把糯米擂成碎米,再拌到腌好的猪肉里,放蒸锅蒸上一两个小时才能成。后来母亲做了改进,炒好的糯米不再擂碎,就直接拌肉蒸了。母亲好像说过,这样蒸出来的更好吃一些。我现在就是按照母亲的做法来做。麸子肉端上桌,家人都在夸我手艺不错,我会很自然的说一句:我妈做菜的水平很高。言下之意,做为我妈的儿子,如果做菜水平不高,就一定会辱没了我妈的英名了!
现在年龄大了,父母也不在了,而我越来越会发现,自己也越来越像自己的父母了。也许是基因遗传,但我更加清楚,从小到大,父母及家人的行为举止,道德理念,为人处世,正像复印件的原件一样,有意无意的,或多或少的会复印在自己的身上。传家菜只不过是一件小小的道具,让我们自觉地去想起家族或者家庭的传承,特别是那些优秀的传承,自己是否已经继承,并且,能否传给自己的后人。[1]
作者简介
李非,资深文学爱好者,上世纪八十年代在省市级刊物发表文学作品。职业是企业培训师和职业经理人,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