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梨花的开放与凋谢(张华亭)
作品欣赏
寄给梨花的开放与凋谢
四月,是看梨花的季节。今年的梨花,是一定要去看的。
在几年前曾经看过的梨花树下,我捡拾起一枚凋零的梨花,若有所思地看着。知道梨花的开放是怎样的一幅情景,那么,梨花的凋谢呢?不知为啥,来看梨花,看花开的那么好看,心情应当愉悦,而我却怎么也愉悦不起来。却偏偏要观察梨花的凋谢,观察一朵梨花的凋谢。
因为,这与一个人有关。看梨花的凋谢,脑子里在想这个人。一个伤感的故事。
大家都叫他诗人,我叫他老苏。他是一个写诗的人。
老苏个子不高,皮肤偏黑,人有些瘦,普普通通,人很随和,看上去一个极不起眼的人。有时候,我倒觉得他像个孩子。但他富有激情,每每谈诗,精神十足,眼睛尤其亮,熠熠发光。宛如一只逼视老鼠的猫,目光犀利,非要捉住你不可。这时,你才发现,老苏可不是一般的老苏,他是我们那个海滨小城不可多得的诗人。
五年前的四月,在一个杏花刚落梨花乍开的日子,老苏约了我们几个爱好文学的朋友,到他的家乡看梨花。老苏的老家在我们那个海滨小城的东南山区,以丘陵居多,起起伏伏的,尽是杏花,梨花。期间,老苏非常热情,跑前跑后,联系中午吃饭事宜。我们到了老苏指定的村庄,老苏已和村委主任在村头等候多时。我们在村委主任的带领下,去看岭上的梨花。
村庄后面的岭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梨花,雪白雪白的。看梨花,是看梨花的素颜,看梨花的诗情画意。看梨花给山川的装扮,看过之后内心所泛起的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面对梨花,文友们诗意大发。赞美的,感叹的,拍照的,摆好了姿势,按动快门。在梨花间穿梭,流连忘返。有人喊老苏照相,在一树最大的梨树下,大家一起照了合影。
仔细看一朵梨花,你会发现它的与众不同。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枚梨花。我不知道,眼前的梨花,哪一枚是老苏,那一枚是我?
中午,老苏因为高兴多喝了酒。我们让他唱歌,老苏就唱《一剪梅》。平日,老苏有些疲沓,走路看上去也无精打采。岂不知他极爱凑热闹,人一多,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情绪高涨,精气神十足。他喜欢唱歌,而且非常投入。他唱歌时眼睛里有一汪水,亮晶晶的。他唱歌时的专注程度,投入的情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堪如歌唱家媲美。唱着唱着,那一汪水蓄的更满。声音里透着浑厚,坚定,一首歌,让他发挥的淋漓尽致。老苏,再来一个!我们意犹未尽,让老苏再唱一个。老苏摆摆手,说不唱了,不唱了,今天嗓子不好,发挥的不好。
在和老苏道别时,我说有机会到城里去啊。老苏说,我一定去的。
我和老苏相识于二十年前。是在当地一次征文大赛上认识的,那时,我们才三十出头岁。老苏一直不老,第一次见他就这样,脸色黝黑,个子矮矮瘦瘦,就喊他老苏,其实他不老。十多年后,他还是这个样子。他从没有胖过,好像也没怎么瘦。
这是那个海滨小城有史以来第一次搞文学征文大赛。老苏其时在他那个乡镇企业跑业务,我在一个国有企业做文秘工作。虽同属一地,又有共同爱好,但彼此互不相识。他的诗歌获了一个二等奖,而我仅是个三等奖。颁奖那天,老苏在前排正襟危坐,我坐在后排。吃饭的时候我们坐在一桌,老苏在我旁边。这时我才知道,这个人口不足60万的县前不久才批准为市,这次征文是刚刚成立的作协主办的活动。胖胖的有长者风度的作协主席在讲话,不外乎讲征文的意义等等。刚讲完,老苏就主动介绍自己,他说他在一家企业跑供销,自小就爱好诗歌,愿和大家互相交流学习。这天,老苏俨然是酒席桌上的主角,极为活跃。大家说你把自己的诗朗诵一下吧,老苏站起来,一点也不怯场,声情并茂地朗诵起自己认为得意的诗作。大家听了,都鼓掌,说老苏的诗真好,一个小小县城,却隐藏着大诗人哩。大家都这么说。而老苏,真的是受宠若惊了,在此之前,可能还没有人称呼他为诗人。
因了这次征文,我认识了老苏,而老苏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知道在这个县级的城市里,有一个写诗的人,其貌不扬,但诗写的确是好。这以后,老苏忙他的生计,我朝九晚五,写一些枯燥的公文。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就像在两条不同起跑线奔跑的人,朝着生命的终点一直这样奔跑,互不影响,互不干涉,直到看见终点。
征文结束后,我们没再联系,但我在工作间隙偶尔翻一翻书,或在报纸的副刊上看到读到几首好诗,就会想起老苏。
作者简介
张华亭,七十年代生于内蒙呼伦贝尔盟,现北京市中学教师。崇尚自然,爱好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