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买毛笔记(陈文轩)
作品欣赏
扬州买毛笔记
最好的毛笔应该在湖州，湖笔名扬天下，元代大书画家赵孟頫、管道升夫妇，在湖州筑“鸥波亭”，终日游息其间，诗书相嘱，琴瑟唱和，诞生了不少传世的艺术作品。每每臆想，赵管之所以深具艺术才华，必是有赖湖州之笔做工之精良，颖锐之犀利，此不必质疑也。再即南昌故郡所造毛笔，也是别有天地。早就闻说文港、进贤，此专属制笔之乡，早在九十年代在天津就读，买的多是南昌张健的“大鹤脚”长锋，近二十年将过，此笔未歇，虽未将字练得多么炉火纯青，不免辜负了制笔人的殷切厚望，但每逢见老笔如见故人，也多有一番追忆在心头。
彼时，见乡间智叟者，为乡党红白事的总执事，那是说话连一族人都信服的人物。其善于挥洒一手颜体楷书，谁家造房建屋，就贴上他写的某年某月某日建，“太公在此，诸神退位”，“ 吉日迁居万事如意 良辰安宅百年遂心”，“上梁大吉”等字样，那雄厚硕大的颜体字，羡慕的我了不得，偷偷的看一眼老执事轻易不大离手的大楷毛笔是啥牌子，“双羊”二字赫然入目。善琏湖笔厂所制。那时候，赶紧搬来字典逐个字逐个字的查，终究不知“善琏湖笔”究竟何意，再农村认识这笔画较多的字已经很蒙人了。对一手好字的向往，对一管毛笔的垂涎早早埋下了一颗胎动的种子。
终于将逮知了龟皮和采蓖麻的钱买了积攒到一起买了第一管毛笔，不过，可能是便宜的缘故，总是掉毛，在书写的时候，一边书写，还得一边抽取掉散落的毛，什么“七紫三羊”什么“大尾狼毫”，标注的这字样倒是美得很，就是不好用，或许是自己笔力不逮，用笔不当，或许是缺乏老师指导吧，最初的毛笔像拿在手中的山，举着都手腕疼，别说写好字，能写出浓重的墨痕来就很不错了。于是，光羡慕人家的笔好，想着人家老执事爷爷的那管笔咋那样听话？想必是自有神授，偶尔听老执事聊起笔法，我总觉得高深莫测玄而又玄，乡间有一个这么有文化的人，真是脸上有光，会写毛笔字，好厉害啊！从此尽想着哪一天自己也得到一管像马良手中的笔一样，这样一来就可以挥洒自如，纵横江湖啦。尽管自己并不知道江湖在何处，湖州在何处。
考到天津工会干部学院之前的一年，闭门谢客，专心攻书，当然，那时已经拥有了不少的毛笔，短短的时间想写好字，顺利专业过关真不容易。到天津提前校考，听说一个学兄考了四年竟然没有考中，心下的紧张是难以言状的。好在，自己终日以毛笔为伍，日日操练到深夜，竟然以点滴之勤顺利考过成为一名书法篆刻专业的学生。毛笔濡墨，香气盈室，挥笔对月，寒尽暑来。多么难忘的一个个粘纸上墙看大字效果的日子啊！毛笔，竹管毛颖，瘦瘦长长，拿在手里，万事俱忘，万虑息心，带给我一片澄静的清新的世界。
与毛笔的缘分，难分难解，湖州制笔总厂老厂长费显明先生曾爱我之拙书，赠送刻有我名字的六管毛笔，至今保存完好，他是我习书进程中的一次鼓励与友谊存照。也有杨飞同仁，保留了我许多练字的纸片，拿来上好的毛笔供我挥洒。进贤县李渡镇桂斌贤弟也以家乡最好的狼毫毛笔邮到我的案几旁。湖州陆雪庚邀请我看湖州“鸥波亭”之余，带我转了“笔都善琏”赠送我了玲珑小楷笔，在泉城，周氏制笔业的高辉先生更是每有新笔，常送至工作室让我试笔。良笔结缘，翰墨传情。一路的成长，写着不尽的追索，不尽的情怀。
阳春三月，一脚踏进“扬州八怪”生活过的扬州城，在个园附近的东关街，观光夜市灯火交辉，各种刀具，牛皮糖，围巾，茶店饭庄可谓琳琅满目，行走其间，恍若旧时家乡元宵佳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忽然见“扬州湖州笔厂老店”，门庭独冷落，里面的一管大长锋纯羊毫笔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初相遇便砰然心动。问及价格850元一支，我默然不语，售笔者说，好羊毛这么长的不好找，用料做工都是上乘啊，要是这笔在大文房四宝店卖，没有1500元，你是拿不走的。是啊，这笔盒落满灰尘，还是一般价格的毛笔卖得快，这等足有15公分长的“中玉峰”确实可遇不可求。天津业师高昭业先生喜欢用长锋羊毫，他说长锋能练本事，能驾驭这长锋者，如御猛虎。今吾又在生命之盛年，又怎能没有一管大长锋以供养浩然之气呢？目光再逡巡下去，又发现一盒“顶峰笔六件套”，此笔为“金羽”牌，单看名字有种贵气与清逸的诗意。看到这笔，走不动路了，一问价好家伙“950元”，这七枝笔要1800元呢。老板自称是原来湖州制笔厂的老职工，现在扬州制笔为生，墙上有照片为证。这些倒是其次，见到有眼缘的东西拔不动腿是我的“老毛病”。看见价格有点心疼，便走了出去，再欣赏其他的美景也了无生趣。老板也不追也不唤我再回来，想必是价格是实实的。等逛游到彩衣街，尽是淮扬菜品店，于是又原路折回，这一次，还是夫人下手猛，回到毛笔店，咔咔刷卡，将毛笔一股脑抱回来，临了高兴的老板赠送了三支竹制采耳器。我说，回家再还你钱吧，夫人说，说啥啊，早就知道你到了毛笔店里准会买毛笔，你有购物癖，你这点小心思早就在认识你的时候就暴露了，这笔算是送你了，不过，你要写出好作品来！我赶紧笑着点头称是。[1]
作者简介
陈文轩，笔名 黑色眷恋、黑墨、老刀等，生于鲁西黄河故道，农村沙土窝子磨砺其成长。中学后在乡镇政府做临时工，后考取地级报社任编辑记者，再后考取艺术院校，从事书法篆刻艺术专业研究及创作，曾出版诗集《缘不可求》，《陈文轩书道诗韵》及报告文学集数本。主要成绩在书法创方面作，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诗人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现从事艺术创作鉴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