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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卫金屯)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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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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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中国当代作家卫金屯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搬家记

我的家乡在豫西。陕塬边陲小南塬上的一个小村庄就是我的出生地。它背依橐峰,俯瞰涧河,两条沟壑呈二龙戏珠在此交汇,被先祖认为是聚气藏风的风水宝地。

自曾祖父起的那一代村民耕读家传,辛勤劳作,创造了村史上空前的繁荣。走进村里,自东向西倚着土崖一溜四合院比邻而居,房屋瓦舍栉次鳞比,房前骡马成行。由于富裕,子女婚娶都是邻村的富户。当日的繁华可见一斑。

待我记事起,曾祖父已经故去,祖父、叔祖父兄弟三人与父辈伯叔弟兄十一人就住在一座四合院内。门前东侧一棵合抱粗的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门前两个石狮庄严而肃穆。房屋尽是砖木结构,北房房脊耸立,石雕小狮栩栩如生,东西厢房房脊上石雕鸽子展翅欲飞。房椽都是整齐的方木,房檐一律是滴水灰瓦檐,上饰精巧的花纹。四角高高翘起,成为飞檐。窗台以下是兰砖墙,窗台以上是门窗砖边,土坯墙芯。砖缝用米汤汁拌白灰勾勒,十分精细。东厢房内还有屏风,上部木格,下部饰人物花鸟,铁红油漆,图彩焕然。

说是四合院,其实东、西、南三面各三间房屋,北面是倚着土崖的两孔窑洞。祖父与三叔祖父居住在窑洞,五叔祖父居住在北面三间房内。已经成家的父亲与二叔住在西厢房,三叔与七叔住在东厢房,每家一间半房。聚家而居,人丁兴旺,妯娌和睦,尊老爱幼,仁孝信悌,井然有序。

世事轮回,风水轮转。近代的鸦片也深入豫西边陲。村里的好几家因子弟吸食大烟致使家境败落,房舍倒塌;而曾祖父家教甚严,子弟没有染上毒瘾,醉心田园,终日劳碌,家业日渐兴旺。不料,新中国建立,“土改”时因家境富裕被划为“富农”。这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后来子孙的遭遇让人哭笑不得。

待我出生时,我们已经是弟兄五个,父母的家已经是七口人。一间半房被隔成前屋和内室,内室有土炕、一张单桌,两把椅子;前屋有土灶台、水缸、醋坛、放米面的瓦缸及唯一的放衣服的木箱。屋里虽然简陋、狭小,但还是被母亲料理得干净整洁。那时兴派工作组,队长曾几次让母亲在家做饭招待,也算是一种荣光吧!

我孩童时期,晚上总是伴随着母亲嗡嗡的纺线声入睡,也总是伴随着母亲嗡嗡的纺线声醒来。母亲昼夜操劳,纺线、织布、剪裁、缝纫,总算让我们兄弟五个穿上衣服鞋袜而不致衣衫褴褛。

随着哥哥们日渐长大,实在居住不下,大哥结婚后居住在北房的东边,二哥、三哥晚上睡在下排一个靠崖院的一孔窑洞内。夏天太热,灶台就放在屋外房檐下的台阶上。我清楚记得,中午的糊涂面母亲是在尺六锅内做的满满一大锅,照样吃个底朝天。

那时已经是生产队集体劳动,按工分粮。一年到头,从集体分得的粮食毕竟有限。如果能养一头猪、喂几只鸡补贴家用当然更好。只是受居住条件限制难以实施,生活只能日渐困顿。我还清楚记得,母亲曾经喂过一只母鸡,晚上就卧在前屋墙角的一根木棍上。有一天父亲起大早要上山打柴,母亲先起床烧火做饭。灶膛里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墙角那只母鸡眨巴眨巴着眼睛,看那旺旺的火苗,展翅一飞,噗的一声,钻进了灶膛,鸡毛顿时烧了个精光,满屋弥漫着烤肉的火烧味。从此,母亲便不再喂鸡了!

二哥已经和父亲一般高了。眼瞅着就到了娶媳妇的年龄。这可怎么办呢?父母整天愁眉不展,难见笑容。那年的春天,春寒料峭啊!

经别人指点,父亲终于鼓起勇气向生产队、生产大队递交了凿挖地坑院的宅基地申请。几经曲折,一年之后,申请批了下来。在村东沿着沟沿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上一个坡往东有一片边角地,有成行粗大的柿树。开挖地坑院的宅基地就位于这里。

申请一批下来,父母的脚步忽然轻灵了许多,疾步如风。白天照常出工,早晨、傍晚起早贪黑全家人一起上阵,挖土、吊土、推土,镢头、铁锨、架子车、辘轳全用上了。那时只有八、九岁的我也欣喜地跃跃欲试,拿锨铲土,其状如《愚公移山》里的始齿遗男,“跳往助之”,往往惹得全家人哈哈大笑。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两年挖坑,一年开窑,三年之后,先期的四孔窑洞与进院的门洞凿好了。搬家的曙光已经呈现,父亲顿感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随春天的风荡漾开来!

在等待土窑风干的时节,父亲一刻也没有闲着。他越过梅花山,攀过梯子山,到达深山老林一个叫“黄野”的地方,用小米、包谷换取了木料,一根一根扛下山凉晒。待晒干之后请木匠解木打造了旧式粗糙的门窗。

窑洞风干之后,父亲带领大哥、二哥、三哥用白土和麦秸先粉刷,再用土坯盘炕,砌灶台,最后按上门窗,用土坯垒砌窑隔。至此,先期四孔窑洞全部的工序已经完工。四年之后,我家从那一间半房搬到了地坑院。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全家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由于地坑院的东崖一边没有开凿窑洞,父亲与哥哥们便把东崖场开辟为菜地。

俗话说“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清明来临,一场小雨,墒情温润,先施肥、深翻、整地,种植就开始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劳作,虽然满头大汗,但一想起那蔬菜的清香,心里就乐滋滋的,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看吧,点种的有瓜类——西瓜、南瓜、东瓜,栽植的有秧苗类——茄子、西红柿、辣椒,撒播的有白萝卜,点播的有豆角,埋块根的有土豆,拥秧苗的有大葱。一粒种子、一棵秧苗,就满含收获的希望

待瓜类的幼芽拱出地面成为两个黄黄的豆荚,待秧苗类换秧之后开始拔节生长,哥哥们精心侍弄,浇水、施肥、松土、搭架,压秧,培土,一样也不会落下。待到秋天,开始收获了!那天蓝蓝的,那云白白的,那风凉爽爽的,原来秋天是这么怡人!

最先收获的一定是茄子。涨红了脸的茄子犹如穿上了大红袍,有的圆滚滚,有的长溜溜。摘下茄子来,母亲或火烧,或蒸馏,那滋味香喷喷的,吃上一碟,口齿生香!

接着是西红柿。有红色的,有粉色的。摘下一个,用手一掰两半,那红红的柿肉上有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珠闪闪烁烁。咬一下,柿汁满口,略带酸味,清爽、滑溜,解渴!

还有那辣椒,有粗大的螺丝椒,有细长的长椒。到了收获的季节,有红艳艳的,有紫红色的,有青绿色的,有半红半紫半绿的,那真叫五彩斑斓!吃辣椒,辣,但开胃,辣中有香,辣而不腻!

还有那白萝卜,半截露出地面,那叫个“露头青”,不辣不糙,生脆爽口;那个最先成熟的豆角叫“五月鲜”,那个磨盘南瓜,那个像下一层霜的大冬瓜,难以尽述……

西瓜倒是成熟了。那年的西瓜三哥只点种了三秧。他特意给那三秧西瓜上了猪肥,那秧苗长得粗大壮实,绿油油的,那西瓜一天天膨大。有一天中午,他翻翻、摸摸最大的长溜溜、圆滚滚的瓜,看它的皮绿中带黄,就把它摘了下来。拿到院里用秤一称,啊,足足有十七斤!母亲笑吟吟的,切开来,红红的沙瓤,特别诱人。每人一块,咬一口,好甜好甜,那甜味直接甜到了心里去了!

开辟菜地使我们家生活大大改善了。每天晚饭,母亲将茄子块、南瓜块、西红柿拌大葱、辣椒在锅里一炒——说是“炒”,其实油很少,不过一星半点——添上水煮熟,每人大半碗,一个黄面馍,一碗开水,大家就有滋有味地开吃了!

一会儿,碗空肚圆,纷纷离去,母亲则洗碗刷锅忙个不停。比比原来十天半月也难得一根菜苗的生活,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种菜之外,母亲还垒猪圈喂养了一头猪,还散养了一群鸡。喂养一年,等猪长大上膘之后,拉到公社经营处卖得百十元钱。那群鸡,每月还能下一篮子鸡蛋,拿到集市能卖十几元。

到七十年代末,二嫂娶到家几年了,我作为富农子弟,按5%的比率被录取到陕县高中,是文革后第一届重点高中生。我上高中两年的学费全是母亲卖鸡蛋得来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家家户户都有了大块的庄稼地,地坑院也一共开凿了九孔窑洞,东边崖场那块菜地就被压实碾平了。

后来,哥哥们一个个都新盖了砖灰混凝土平房,我也一直不在家,父母亲在六十高龄进城做生意达十年之久。地坑院那是人去院空。

父亲在七十一岁那年突然得病故去。母亲一个人又在地坑院孤独地生活好多年。年龄实在大了,才搬了出去。她老人家一直活到九十岁才安详地离我们而去。

到了新世纪,全县推行废宅还耕,地坑院被夷为平地。那段生活就尘封在记忆之中。

原来的四合院也早已椽朽瓦移,荒草萋萋,所幸还存了下来。门前那棵老槐树亦然虬枝苍劲,隐没在夕阳的余辉里。

这真是“冬去春来岁月长,秦砖汉瓦化斜阳”![1]

作者简介

卫金屯,三门峡市陕州区菜园中心校语文教师。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