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抵達,無可阻擋(常芳欣)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春之抵達,無可阻擋》是中國當代作家常芳欣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之抵達,無可阻擋
一種病毒總會有一種解藥。而春天,誰也阻止不了!
——劉年
有一種「美食」,叫萬劫不復!有一種沴孽,叫圈地為牢!
庚子年初,蝙蝠買斷了華夏大地沿襲了千年的春節的祥和、安寧和歡樂。一夜之間,它攜驚天之雷,以黑旋風之勢迅速攻陷所有的報紙和網絡媒體的頭條。
武漢告急!北京、上海、鄭州等各大中城市相繼跟着咳嗽、發燒。十四億國人做夢也沒想到,2020的庚子年會舉着「新型冠狀病毒」的大旗,以這樣粗暴的方式向我們走來。
第一次聽說「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是在元月十號的朋友圈。清晰地記的,當我看到這幾個字,尤其是「肺炎」二字時,腦海里立刻閃現出「SRAS」的字樣,同時陰涼的不祥之感冰一樣滑過內心。但當看到文章末尾時,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誰曾料到,僅僅隔了十天,元月二十日清晨醒來,「新型冠狀病毒」的消息鋪天蓋地地席捲了整個朋友圈。我刷着似乎永遠也刷不完的訊息,感覺有一絲絲的恍惚和不安。
此後幾天,感染人數持續增加,失守城市相繼增多,武漢疫情電光火石般爆發,我們在惶恐中迎來了灰色的庚子新年。
大年初一,我們圈在婆婆家看電視、打牌。晚上九點多,下樓回家時,兒子突然對我說:「媽,咱們走回去吧!」
「為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稀罕事呀,平時可是懶的一步路都不想走。」
他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沒有回答。
「喲,是不是月亮從西邊出來了?」我打趣到,並佯裝望向西天。
「你這人真沒勁!」他乜斜了我一眼,撩開大長腿走了。
「哦,算我錯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一邊攆着一邊喊。
「不為啥,咱們干點正經事吧!」
正經事?我一臉狐疑。
一路上,我在他耳邊嘁嘁喳喳着,他卻心不在焉地應付着我,並且眼睛不停地向路邊停放的車輛睃巡。遇到看不清車牌的,他還特意跑過去看仔細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找武漢回來的車?」我不由笑了,「你可真逗,咱們離武漢這麼遠,能回來多少車?何況三門峽這麼大,大海撈針啊?」
「能不能有點正能量?」他白了我一眼。
看他生氣了,我急忙收斂起笑容。儘管心裡認為意義不大,但還是答應陪他一起認真尋找。
從大嶺路到五源路,再到文化路、虢國路,我們在車叢里曲里拐彎地穿梭。當走到礦山廠家屬院對面時,他突然興奮地叫到「媽,看!」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輛鄂A開頭的白色越野車赫然出現在眼前。他拿起手機拍照,然後開始撥打電話:「我要打給劉伯伯。」
「先不要打!」我連忙制止。
「為什麼?」他先是疑惑,繼而很不屑地看着我,「虧你還是教師!」
「想哪去了!媽媽不是膽小怕事,只是覺得呢,這個時候劉老師壓力山大,而且正忙,不是在督察,也許就在開會。先不要打擾他。何況,這車進市肯定會有記錄的。」
「那萬一沒有呢?」兒子很猶疑。
「打防控熱線吧!」我提議。
打完了熱線,他稍稍安下心來。往前沒走幾步,又驚叫道:「媽,又一輛!」一輛黑色的鄂A牌照帕薩特!
當他再次把電話打過去時,接線員問明情況,並詢問道「剛才那輛白車是不是廣汽傳祺?」
「你看看,有記錄吧!」我笑着說。
「你不是說,大海撈針,不可能有嗎?」兒子笑着反諷道。
但他似乎仍不放心,一進家門,就嚷嚷着:「爸,我覺得還是得告訴劉伯伯一聲好!」
拗不過他,我們只好把兩輛車的照片發了過去。不一會,劉老師回復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多麼霸氣的回答!」兒子讚嘆了一句,安心地睡覺去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這八個字讓我看到了無畏,看到了信心,看到了責任與擔當。同時,我也嗅到了濃濃的戰爭氣息,儘管沒有硝煙。
考慮到疫情的嚴重,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在電話里,我簡明扼要地向他說明了武漢以及周邊的疫情,叮囑他和母親千萬不要外出,並說初二我可能回不去了。父親告訴我,他已從電視中知道了,所以大年初一早上幾個本家的晚輩去拜年時,都被他打發了回去。還有兩個串門的鄰居,也被他婉言勸回。父親說:「一個國家就像一個家庭,有難了,大家都擔着點,就會挺過去的。最怕的是八匹馬往八個方向拉。現在,國家沒讓咱做什麼,呆個家還有呆不住的呀?」
聽了父親的話,我陷入了沉思。一直以來,我總認為在這樣的大災面前,文字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但他的話,讓我明白自己的認識有失偏頗。我們每一個單獨的個體,相對於整個人類的龐大體系與洪流般的進程,似乎是毫無用處的,但滾滾的歷史巨輪不正是由這無數的個體組成的生力源推動前行的嗎?我們麻木地認取渺小,認領孤鴻飄影的一生,但是否曾經想過,即使作為一片小小的葉子,也會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盡力發出自己的婆娑之聲以驚醒生靈?作為一個社會人,我們理應完成社會人的使命。長期以來,我們懈怠,我們冷淡,我們缺乏內省,缺乏懺悔。缺乏反思和批判的祭奠,是無用的淚水。想到這兒,我開始捕捉,開始思考,開始自省,並努力把所思所想所感外化為文字。我想,即使我的文字僅僅只能引起一個人的共鳴,那麼,我也算盡了一片葉子的本分。
既然「宅」是當前唯一的命題,那就老老實實地呆着吧。我是一個動靜皆宜的人,宅在家裡也是我生活的常態。左手書卷,右手音樂,便可溫我時光,暖我歲寒。每天,除了認真完成學校布置的工作外,我開始再次閱讀《百年孤獨》《呼蘭河傳》《漢史》等書籍。疫情使人心惶惶,書卻可助人現世安穩。看書累了的時候,兒子推薦我看《人民的名義》。雖然我平時不怎麼看電視劇,卻也曉得這是當年的熱播劇。我曾斷斷續續地看過兩三集,何不趁此認真看完?電視劇看到一多半時,我對兒子說:「你推薦的不是電視劇,而是一針強力鎮靜劑!」
原本以為,生活的粗糙早已把我那顆脆弱而敏感的心靈打磨得堅硬而麻木,但我沒想到,這些天來,一樁樁、一件件刷屏的感人新聞,卻一次次擊中我的胸膛,讓我仰天長嘯,熱淚長流。84歲高齡的鐘南山院士本該漫步在幽然怡靜的生活款曲上,卻在疫情爆發的緊要關頭,慨然赴國難。他疲憊的面容,巋然的身軀讓14億國人動容。白衣勇士,懸壺濟慈,那一張張氣沖霄漢的「請戰書」,分明是燃燒着的鮮紅的旗幟。在那無與倫比的紅里,流淌的是忠誠,是純粹,是磊落,是剛直。他們雪一樣前赴後繼從天而降的凜然身姿,淚目了多少人的眼睛!還有許多自帶光芒的普通人,他們千里奔赴,雪中堅守,寒夜建樓,只為早一日還人間安寧。他們的一舉一動無不詮釋着「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的人間大愛與溫暖。
於危難中,我們看見了溫暖和光明,同時也看到了貪婪和醜陋。一場瘟疫就是一面照妖鏡,照出了潛在的人性。有些人的海拔高度令人瞠目,有些人的靈魂和修為讓人結舌。全世界在落雪,豈容有人再砸石頭?網友們排山倒海般的口誅筆伐首先將這些人送上了道德的審判席。我們欣喜地看到,儘管塵世攘攘,人生喧喧,但在最悲慘的日子裡,世界仍是柔軟的,慈悲仍是主流!
慈悲是宗教——愛的宗教。它是這個世界生生不滅的溫暖和光明,也是人世的終極力量!
世界上所有的焦頭爛額最終都會風輕雲淡。沒有走不完的夜路,也沒有刮不完的風。當每一朵花都努力地抵達枝頭時,春天就會如約而至。不是嗎?已經立春了!經歷了最極致的寒,春天終於千山萬水地趕來了。寒極必暖,否極泰來,誰又能撼得動這亘古不變的真理呢?
站在窗前,我在心裡默念着「立春」二字。眼前,陽光朗朗,微風漾漾,我似乎看到了煙波拍岸、山河潤朗,我似乎聽到了鶯燕啼囀、花兒打開翅膀的聲音。這時,斯特蘭德的詩句浮現在我的腦海:
美好生活沒有先兆
它經受住絕望的氛圍
然後出現,步行而來,不被認
識,不帶來什麼
而你就在那兒![1]
作者簡介
常芳欣,筆名煙藍,河南靈寶人,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三門峽市湖濱區作協主席。文章見於報刊雜誌以及文學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