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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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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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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那些事儿》中国当代作家杨学东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村里那些事儿

要说村里的主街道,宽三十米,都赶上县城的马路了。街道两边百货店、服装店、理发店,几乎包罗了人们生活所需的所有店铺,还有两家很气派的酒店。如此繁盛,就要说几公里外的工业园区,来来去去购物的,品尝美食的,自然离不开这些职工们的拉动。让人感觉这不像一个村落,更像一个乡镇的规模。

牛家酒店老板牛大,也像他的名字,人高躯大,肥嘟嘟的脸上撸一把手心里能挂上一层油。这牛大可不简单,一出校门就进了一家职工食堂,一干就是十几年,后来被乡政府食堂选中,做了主勺。这牛大勤奋脑子灵,自学烹饪很下了一番功夫,博得了多位领导的肯定。有人说他辞职干酒店,主要还是结识的领导多,有拿手的菜,不愁没有顾客。

不知道牛大是不是这样打算的,反正酒店十分红火。酒店十几套房间,每天都座客满满。村民想要来个包间,须提前预定。吃饭的时段你若约一帮子人进去,准会被牛大笑盈盈地回绝。单看店外停放的车辆你就知道,“宝马”“奔驰”也有,客人身份不一般,肯掏钱。

有盛的,就有衰的,这属自然现象。你看对面王家酒店飘悠着的幌子,一半被风扯去,也没再更新,传出就要关门停业。牛大呢,自己忙不过来,从外地又雇来两名厨师,每摇一个菜都紧盯着,丝毫不敢懈松。房间不够用,向街面又扩展了一间:亮晃晃的铝合金门框,大面放亮的玻璃,粉红色的窗帘一遮。到了晚上,外面一溜灯笼放着光亮,房间里的灯光更显得柔和,透出一种舒适神秘。

每天早饭一过,送海鲜的车准到。那是整整一水箱活鱼,少说也有几百斤,只能够牛大一天用。赚得钱多,这不,车库里又添了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年轻人识型,值几十万!

村里人一致说:牛大发大啦!

就像天平秤,这边砝码多就下坠,另一端就越高升。对面酒店老板王顺,生意却没有名字里这个“顺”,顾客像灌了迷药一样往牛家酒店涌,就是牛家酒店容不下的时候,也不愿转到这边来。近些日子,一天甚至连一桌客人也没有,房费、这样那样的费用一点也少不了,实在经营不下去了,这天王顺无奈扯下了仅剩半截的幌子。那颓丧的样子,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胜者自然是对面的牛家酒店。

王顺不服啊!他不承认输给了牛大。本来门一关完事,可他偏偏却像刚开业时的样子,摆了五大桌。请了他的同学,三老四少,村子里有威望的人。他要证明自己的豪气,还要传递给大家一个信息:如果公平竞争,他王顺不会输给牛大!

这晚酒菜摆好,王顺挨个桌敬酒,一碰就喝掉半杯,人们心里说:王顺酒量不大啊,一定是酒店倒闭心里难受,才喝这么多酒,就一齐说:“王顺,咱们都是本村同族的,自个喝就是,不用客气啦!”

王顺喝多了,走路摇晃起来,却冲着大伙笑,在坐的人看着明白,这笑是苦涩的。“老少爷们儿,我炒的菜咋样?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许多声音一齐说。

王顺身子一顿,突然把手中的酒瓶朝地下猛一摔,脸一下变得好可怕。“我干厨师十几年了,光证书就有两个,还在县厨艺比赛拿过奖,为什么顾客都往那边跑……”王顺张开手掌,胳膊朝对面捅了捅,“不就是咱不会舔吗?咱不会舔干部屁股吗?他牛大咋红火起来的?不就是靠着村主任王树先吗?……操他娘!”

酒桌上的人开始转动脑袋看,果然今天没有村主任王树先。

“王顺,先坐下喝酒,到我这边来吧!”有人起身拉王顺,王顺一闪身继续说:“他牛大拿手的菜不就是清炖鲤鱼吗?和我做的口味能比吗?你们说谁做的好吃?”王顺面向大家,已经是醉态了。屋里出奇地静,没有人答话。

王顺一把抓住身边孙义的肩膀,“孙义,你说我做的清炖鲤鱼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我家哪次来了客人不来这儿报一个?。”孙义扭着脖子对着王顺,接着转头拿汤匙舀了一点鱼汤送进嘴里。

“是啊,谁家来了客人不来这报个清炖鲤鱼?”好多声音跟着说。

“村委一个月光招待费就万把块吧!他妈的全去牛家酒店消费,这里面的猫腻还不明摆着?五百元一桌,说成八百元又咋啦!……王树先往家里报菜,还不都记村账上了?上边来了人,人家牛大价钱随便写,写多少都行……”

有人点点头。这时王顺的堂弟王山站起来说:“哥!你喝多了,别胡扯了,村里开支都经我过审签字,哪来的每月招待费万把块?”王山是村里的理财员,所有开支他自然清楚。

酒桌上的人都站起身,“王顺,今晚咱光喝酒行不?有话明天再说。”

王顺哪听的进去。“他牛大黑不黑?简直不是人!把我的厨师都挖走了!”

王顺确实醉了,这件事谁都知道,是王顺生意不好,自动把厨师辞退的,过后几天,牛大又招来的。

“他牛大害我关了门,等着!我也不让他有好日子过!”王顺一拳擂到桌子上,一碟菜都震翻了。

桌上的人相互看几眼,有人起身说:“王顺,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又有几个人说:“王顺,我们喝足了,告辞了。”

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这场酒宴就这样结束了。

一大早,一个消息在村里传开:牛家酒店夜里被人泼了屎尿,铝合金镶框的大面玻璃上满是黄黄的屎,一个粪桶还挡在了门外。早上空气清新,那臭气格外刺鼻,附近人家都是被臭味刺醒的。

很快又一个消息传开:夜里村主任王树先家的院门上也被人泼了屎尿,也有一只粪桶挡在了门外。

酒喝多了,早上起床王顺觉得晕晕沉沉,听到这消息,一下来了精神。他来到自家酒店门前,装出开门的样子,眼睛却没离开对面的牛家酒店。见牛大两口子不声不响把玻璃擦拭着,先用清水浇,再用拖布擦,最后用干净的布巾拭干。两口子阴着脸,头也不抬,过往行人也不搭话。一切完毕,只管像往日一样,敞开门等着送活鱼的车来。

那边村主任王树先也一样,两口子把屎尿收拾干净,不声不响回屋吃早饭。

两家的沉默,似乎对发生的事早有预料,谁干的已经心知肚明了。

王顺兴奋起来:到底恶有恶报,树敌太多,总会有人要他们难堪的!

王顺干的!昨晚喝酒的人都一惊:这王顺说到还真敢做得到!掘人祖坟,泼人屎尿,这是最歹毒的行为。王顺太过头了!也有人这样猜,王顺酒店倒闭,看来和二人一定有关联,要不两家咋会耐的住脾气?

王顺走在大街上,浑身都松快,见人主动打招呼,他要让人相信,酒店倒闭,绝不是他经营不善,是牛大和王树先暗地里搞垮了他。

渐渐他发觉,村里人看他的眼光都怪怪的,特别是昨夜一起喝酒的人,眼光更让他困惑。猛地记起昨夜说的话,浑身一颤抖,我的天!自己说的话,怎就和今夜发生的事对上号了呢?

村里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这事——

经营不善,酒店倒闭不能怨人家牛大,更不能怨村主任王树先。有人还站出来为王树先澄清:春上,他的老丈人来了,去牛家酒店报了一次菜,前几日未过门的儿媳妇和亲家来了又报了一次,两次报菜都是当场现金结算的,哪有记村账上这回事儿!

从去年起,村上没有开支过一分钱酒饭费,每月收支情况都张贴在公开栏里,村主任王树先哪有白吃白喝的事?

王顺慌了,他猜不透是谁在陷害他,栽赃的如此巧妙,让他有口难辨。

王顺几天不露面,他害怕别人看他的眼光。偶尔出门,见人也低下头偏偏脸,不敢跟人正视,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次他望见对面村主任走来,心脏骤然跳的要撞破胸膛,调头就走,简直就是在逃跑,那仓惶的样子,不是做了亏心事才怪来。路过牛家酒店,梗着脖子急匆匆闪过,仿佛牛家酒店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在对准着他,随时会射出子弹来。这天媳妇回家也用怪怪的眼光逼他,他马上把脸别向一旁。媳妇猛地推他一把,“说!是不是你干的?”

他突然跳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媳妇。“臭娘们,我干没干你还不知道?那夜我跟别人睡去了?”

媳妇眨眨眼睛,一脸的困惑。是啊,那夜王顺一条腿老往她身上压,气的她一次次用脚跺开,到底谁在栽赃陷害?

媳妇也躲在家里不出门,她同样受不了人们怪怪的眼光。村里就有人开始猜:说不准是两口子一块干的,一人泼一家。

牛大和村主任的忍受,这种大度,无意让村里人敬服。谁干的已经大白天下,这种忍受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这天晚上王顺独自喝闷酒,一喝就到了十点钟,媳妇没有阻挡他,中间还给他加了一个菜。王顺醉了,一摔筷子,放声哭起来:“是哪个混蛋害我……那晚是我喝多了,是我瞎编乱说了牛大和村主任的坏话,说了要让牛大往后没好日子过……可我确实没干泼屎尿的事儿!……谁干的,天打五雷轰!”

媳妇在一旁,也跟着他抹眼泪。

要说牛大和王树先门上的屎尿,真不是王顺干的。谁干的?是宋庆林干的!那晚王顺请客也有他。要说这宋庆林可不简单,脑子灵,有眼光。当初村里建起第一副盐田,他用超出别人想象的价格中标。两年后,盐田进入高产稳产期,盐价也在暴涨。宋庆林发了,十年时间,他成了村里数得着的大款户。转眼十年承包期结束,第二轮承包期开始,竞争很激烈。他找王树先商量,能不能用两倍的价格承包,王树先说:必须公开投标,公平公正。虽说后来中标的还是他,可心里总觉得堵。

同样村里鱼塘也进行第二轮承包,价格反而降了。他给自己解释:盐价暴涨,承包费提升是自然的。鱼塘需要清淤处理,鱼价下滑也厉害,承包费下落也是自然的。可他的气就是顺不过来。他宋氏在村里独门独户,人少“势”单,总觉王树先在作梗他。可他从没想过要报复谁,更没想过“暗箭”伤害村主任王树先。那晚听了王顺的言论,得知王顺也气恨王树先,不知怎的,泼屎尿的想法就生成了,就这么简单。他想,要做的妙,就往牛大和王树先门上一同泼,这样谁人也难猜透是他干的。到时候他王家人狗咬狗,内乱了,对他小门户也有好处。

慌里慌张做完回家刚躺下,忽然就害怕起来,后悔的浑身冒出一层汗,意识到自己这是缺德,是在栽赃王顺,越想心里越惶恐。又慌里慌张穿上衣服,他想把粪桶取回,屎尿擦净,到了门前才明白,夜里泼屎容易,擦掉就难了。又悄悄回家,哪睡得着,一大早就溜回盐田去了。

这不,王顺就背上了这口“黑锅”!

王粗闹事

村子里卫生大清除开始了。每次一成不变,各家清理门前院后,然后一齐动手,大街再清扫一遍。清理过后,像一个人理了发,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感觉呼吸都畅快了。

今年不同往年,超出庭院乱搭多占的建筑物也要拆除。村两委成员逐户通告,很是顺利,只有王粗不拆。

王粗对着村干部哭诉:媳妇和娘亲合不来,经常吵嘴怄气,还对骂。没法子,只好在宅院前临街处搭建了两间矮房。老娘高兴,不嫌偏,也不嫌小,自己住着很舒心,娘说:只要不和儿媳住一个院子,怎样都好。儿媳说,只要不和婆婆一口锅里吃饭,吃啥都香。自此,王粗再也不为媳妇和娘亲烦心。村里让他拆房,他会肯?

王树先对王粗说:“建设新农村,首先要环境美,乱建乱搭属违法。给你两天时间,再不拆,强行铲除!”

王粗只管摇头晃脑嘿嘿笑,“房子拆了,老娘住哪?你把你婶子接回家住吧!”

王粗耍滑头。王树先正板起脸说:“王粗,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七十多岁的老娘被你赶到大街边上住,你就不怕儿子往后也跟着你学?” 王树先转身看着又矮又小的两间草房,“要是赶上连雨天,房子塌了,老娘有个好歹,吃不了你的兜着走。”主任不看王粗,说完就走了。他知道王粗会有一串的理由等着他,对这种人不能多费口舌。

王粗望着主任的背影还是嘿嘿乐。他心里有两张牌,一张是让老娘待在草房里,谁敢强拆?房子塌了,关乎人命;还有,最近牛大在街面上扩建了一间酒房,那可是钢筋结构的,牛大肯拆?牛大不拆,村上就没道理拆我的。过上几天,风头一去,一切照常。

王粗照样下地,根本不把主任的话放在心上。

两天期限到了,王粗中午回家,果真两间矮房推倒了,老娘坐在瓦砾旁,守着一只旧箱子,看见王粗嚎啕大哭起来。“不活了,没法子活了……”

王粗的火气一下撞到脑门上。“娘!让您待在屋里,干吗就走出来?”王粗扶着娘的肩膀。老了,怎就这么糊涂,他跟娘说过多遍的。

“我就不出门解个小手了……一会儿工夫,进来几个人搬出箱子,铲车一推就倒了!”

“狗日的王树先……”原来媳妇站在一边,掐着腰,斜眼瞪着婆婆。她回家早,埋怨婆婆的话该说过了。

王粗个不高,粗粗壮壮,像他的名字,心却不粗。他还有另一张牌:要是牛大的酒房拆了,那好,他认了,要是牛大的毫发无损,他不会放过主任王树先,定要讨个说法。

王粗急火火奔向牛家酒店,那架势就算是一头发疯的公牛挡路,也能把它掀翻。远远地,牛家酒店玻璃折射的光线正刺中了他的眼睛,他偏头避开,睁大眼睛看去,妈的!铝合金结构的房子还好好的,檐下那一溜灯笼还在悠晃呢!王粗这时反倒平静了,他要看个仔细,起码先用眼睛目测一下多占房子的面积,到时候再发问村主任王树先。这时却被酒店里传出的一哄大笑打乱了心思。笑声一落,主任的声音传出来了。这狗日的!推倒了我的房子,这会儿还在这喝酒取乐来!

他一猛撩开酒店门帘,怎就这么巧,牛大正挡在了面前,滋滋笑着,“王粗兄弟,啥事这样急火?”说完身子再一偏动,门口堵个严严实实。不用猜,牛大隔着玻璃早就盯着王粗了,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的。

王粗明白了,难怪牛大的房子好好的,原来私下通了气,午饭又摆酒宴请。他眼睛咄咄逼着牛大,声音不高,却是满满的杀气。“叫王树先出来!”突然声调又提高了八度,“我操王树先他亲娘!”

牛大还是笑,不温不火,“我说兄弟,今天村主任没在。”

“刚才那声音是谁?”

“今天盐田老板两桌,园区职工两桌,还有三桌是生了孩子请客的,你一定是听错了。”

听错了?王粗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吧,火气冲顶的时候最容易听错。王粗扭头要走,反正村主任早晚能找到。忽听房间里又传出一阵开心的大笑,王粗贴上玻璃一看,妈的!不是村主任王树先是谁?村主任好像猜拳输了,正仰脖把一杯酒痛快地喝下,刚才那一哄大笑就是送给主任的。王粗管子里的血猛一胀,转身一个指头照着牛大的脑门点过去,“好你个牛大!舔着干部屁股,还给人家当着卫兵,难怪人家说你和村主任一气搞垮了人家王顺!”王粗气火太旺,只捡解气的话说。

“我说兄弟”,牛大还是嘻嘻笑,“像你现在的样子,再和喝的半醉的村主任理论,你们非打将起来不可。”

“打将起来怎样?我有理,怕他们!”

“啥理不理的,等下午去村办公室,再和主任理论好不好,你这一闹腾,我的生意很受影响。”

“吓!”王粗一脚踢到铝合金门框上,“你有本事,多占的地皮是官的,俺不会炒菜,不会舔,人家说拆就拆!”

“我说王粗,我这地皮是花钱买的,一千元一个平方,三十个平方,三万元。”

“放屁!”王粗自觉说得过头,声音平下来,“一个平米一万元更好!你怎不把全村的空地都买了?”说着又是一脚。

“你再踹一下试一试……你踹?”牛大虎起脸。王粗一看,动真格的他可不是牛大的对手,知趣地边走边回头嘟囔,“不就会舔个干部屁股吗,有啥了不起。”

“王粗,你等等!”一扇门窗突然打开,王树先探出头来,“你先去村办公室等着,门没上锁,一会儿我就去,有话慢慢说,别在这闹腾。”说完重重把门窗掩上。

王粗扑过来,咚咚擂门窗,敲也不开。

“王粗,玻璃让你敲碎了!”牛大阴着脸探出头喊。

王粗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点着牛大骂,“牛大!你等着,今晚我让你的玻璃全部碎光光。”

牛大气的脸煞白,突然举起拳头冲着王粗晃。“好小子王粗,老子今晚等着你,不来的是孙子!”

   王粗气鼓鼓踏进村委办公室,刚好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这铃声就跟他心火撞到了一起,不由地挥手一拨拉,电话机摔到地上,力量太大,碎成了几块。这一来心火愈发旺起来,办公桌上的茶盘又那般刺他的眼,他双手抓起,猛地朝地下砸,茶具变成了一滩碎瓷片。有一个茶碗没碎,在地上翻滚着兜圈儿,王粗再加上一脚,瞬间变成了瓷渣。

摔碎的茶具电话机,让王粗的火气消了不少,心口倒吸了几丝凉气,觉得不能等王树先了,再等,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回家的路上开始后悔,意识告诉他自己行为欠冷静。回到家,老娘还盘坐在那儿,王粗上前拉娘起身。这时孙义气吁吁跑来了,先一把推他到南墙下。“王粗!你好个糊涂!看你干的傻事?……我看快点去把电话机和茶具赔上,再向村委认个错,要不村委会报警的,那可就麻烦了。”

孙义和王粗是打小的玩伴同学,两人关系密切。听了孙义的话,王粗慌了,刹间的工夫,许多事理也明白了:就事论事,摔砸就是犯法。同时心里也庆幸,多亏没把档案柜踹个窟窿,有一刹那他把脚都抬起来了,差点就踢出去。可让他向村委认错,又觉得太屈了,都是同村村民,干吗牛大多占的就不拆,明目张胆地请客行贿,这样的村干部能让人服?

“一样的村民,人家牛大的……”孙义赶忙打断王粗的话。“前天王树先的内侄结婚,今天来牛家酒店请客,人家当姑父的坐首席本应多喝几杯,中午看让你闹腾的?……你以为是牛大请客?”

王粗吃了一惊,低头不语。

“牛大酒店在主街道,当初规划时多划出了两米,就是为方便店铺使用的,这事你忘了?是经过全体村民通过的,谁扩建,一平米一千元。看你把牛大都得罪了。”

孙义又扯一把王粗,指指老娘。“快点把老娘让进西厢房去,要是民警来了,会加罚的!”

“我就在这待着,就不和那女人住一个院子。”这话被老娘听见了,老人一下子来气了。

“好好,您以后在院子里随便养鸡就是,谁也不再嫌弃。”王粗对娘保证。

老娘不动,还是拧着脖子较劲。媳妇过来了,“娘,以后院子里随便养鸡就是,由你……”

老娘起身了,孙义身后提着箱子,走进西厢房去。其实娘俩不合,就是因婆婆在院子里散养鸡,鸡屎到处都是,媳妇看不过就打鸡骂鸡,老娘不愿意,婆媳关系才越闹越僵的。

孙义要走,王粗拉住他。“牛大占的地皮果真交了承包费?要是没交呢?”

“明天就是财务张榜的日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粗点点头,开始思考应对民警的话:首先要认错,摔碎的东西赔上,只要不被带走,罚点款也接受。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警车没来呀。

王粗也奇怪,村主任没来,连个两委成员也没露面。王粗想,茶具和电话机先不赔,等明天再说,说不准牛大的地皮真是白占的,村委心里虚,才没敢报警。

第二天孙义又来找到王粗说:“这月的财务表张贴出来了,牛大占了三十个平米,承包费三万元。支出账栏里没有电话机和茶具的项目,一问才知道,是主任王树先自己掏腰包买的。”

王粗一怔。

“茶具和电话机这笔钱你的给人家王树先,还要道歉,牛大你也要给人家赔不是,错了,去认承也不丢人。”

王粗很犯难的样子,说:“孙义哥,到时候你陪我一块去吧!”

孙义挠挠头皮,说:“先等几天吧,我那十亩豆子发苗不全,得赶紧补,过个三五天再去吧。”

王粗点点头。

牛大请客

请柬是孙义送来的。王顺正给棉花打冒杈,看到孙义手里那张红红的精美请柬,连忙把手上的绿汁往衣服上试一试,裂开嘴乐着。被人邀请可是件快乐事,一眼看到邀请人是牛大,心一提:咋啦?牛大宴请我,摆鸿门宴吗?

从饭店开张第一天起,他暗暗跟牛大就叫上了劲,他要把饭店搞的红红火火,不让牛大超越自己,牢牢引领生意。哪一天食客开始往牛家酒店流动,他一定要探明个清楚,是不是对面的菜谱发生了变化,新增了吸引客人的菜。他时刻警觉着,心弦绷的紧紧的。可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了。

如果没有牛家酒店,街面上就他一家,他会关门停业吗?他常这样想。

是牛大毁了他。他恨牛大,恨得失去理智,无端谩骂,随意编造。想不到牛大竟是这般大度,他曾准备着有一天牛大会找上门来,清算攻击他的言论,没有,被人泼了屎尿都忍受着。他又暗暗佩服,换上自己是做不到的。他也打算给牛大道个歉,可想想,那样不就自己承认了泼屎尿的事吗?今天他想不通牛大为啥要宴请他。

不远处王粗在摘绿豆夹,孙义举手招呼他,另一张请柬是王粗的。王粗同样咧着嘴走过来,一看是牛大宴请,一怔。上次老娘的草房推倒,他误会了村主任,伤害了牛大,他早就有了道歉的打算,想不到牛大倒先宴请起他来了,他也想不通。

“为啥?牛大为啥宴请我们?”两个人问孙义。

“不要管为啥,被人宴请还有坏事?”孙义看看他俩,“咱和牛大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前有点过节,去了,酒杯一碰啥都化解了,不去,小事能结成死疙瘩,一定去!”

二人笑笑,这话有理。孙义看二人答应了,又说,我的豆苗还有一垄就要补完,抓紧点,不能误了晚上赴宴。走远了,又回过头叮嘱说:“去啊!晚上一定要去。”

二人挠挠头皮,相对一笑,“去!干吗不去。”

是牛家酒店本来就这般红火,还是王顺酒店关闭后独家经营的缘由。酒店门前的车位停的满满,大厅里每张餐桌也坐客满满。王顺的酒店近在咫尺,却从没踏进过半步,更没吃过饭。今天的场面王顺太熟悉了,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受。他故意放慢脚步,让王粗走在前头。

“王粗兄弟!”原来牛大等候在门口,早就看到他俩走来了。“王顺兄弟!”牛大右手拉住王粗的手,左手再拉王顺的手。“里面请,里面请!”两人先是一惊,极不自然的样子。王顺发觉,今天牛大脸上绝非是职业特有的笑,如果没有真心诚意,不会有这种神情。他心里一热,一直绷着的心缓松下来。

“这边请,这边请。”牛大指着一室套间。

这套间正合二人的意,大厅里太显露,越封闭的地方越好。

“你们两个啊,架子真大……看看,就数你们迟了。”原来村主任王树先早在坐了。见二人进来,呵呵笑着指点他俩。

两人有些慌乱,一齐叫了声,“主任!”

“叫我啥?跟你俩说,今晚可别要叫我主任,叫哥。”主任指指两个座位。“你们俩坐我两边。”

两人别别扭扭坐了,看着主任,笑的很涩。主任的样子让他俩提着的心慢慢踏实,似乎以前不愉快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有个背影在一旁弯腰倒茶,等倒茶人转过身,是宋庆林。

“王粗兄弟!王顺兄弟!喝茶。”宋庆林端着茶水的手在抖,不敢抬头看他俩,怯怯的样子。两人这才注意到,宋庆林瘦了。

屋子里的气氛,宋庆林的神色,倒觉得今晚主客是他们两个。二人没有察觉到,牛大已端上了一盆清炖鱼汤,身后孙义也端着一盆鱼汤笑盈盈进来,好像今晚有一件喜事,暂时还处在保密状态。

王树先启开一瓶二锅头,王粗王顺站起来抢着斟酒,王树先推开二人的手,“这第一杯酒我来斟,你们都候着。”先给宋庆林斟满,一顿,抬头扫大伙一眼,“今晚牛大宴请咱们,牛大致富了,没有忘记咱们兄弟乡亲,咱们可要多支持他。”

“谢谢老少爷们!感谢兄弟们的关照!”牛大随着说。

王粗王顺尴尬地低下头,这话无疑像鞭子抽在身上,恨不得地下裂开一条缝钻进去,等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王粗才发觉,王树先用眼在盯着自己。王粗慌了,猛一下起身,像在认罪。

“主任……”马上又改口,“哥……我错了!”

牛大这时忙招呼。“喝酒,咱们先喝酒。”

王树先第一个干了,把杯底亮给大家,又亮给王粗。王粗紧忙一仰脖也干了。这杯酒落肚似乎壮起了胆子。

“哥,我错了,办公室摔坏的东西我赔!再罚我一些款都行。”王粗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兜里,把钞票攥紧了,又觉得这时候把钱交给主任不合适,攥紧钱的手又松开了。转头对上牛大,“牛哥,对不住您,我误会您了,我早就想着给您道歉了……”

“王粗兄弟,没事!没事!……我从没放在心上。”牛大说着,连忙给王粗倒满酒。

“王粗,还有别的吗?”主任冷冷的眼光射过来。“让老人住进草棚里就不是错了?”

“是我错了!”王粗低着头,嘴唇轻轻动了动。

“今天当着大伙的面,你摔坏的电话机茶具共175元,这个钱算哥的,怪哥没把你这个兄弟教育好。可这种行为你清楚吗?现在正是打黑除恶的当口,一报警,少说也拘留你15天?”

王粗惊的心怦怦乱跳,站起身,像个任罚的罪人。他摔坏办公室的电话机茶具,知道是犯法,可不知道结果会是这般严重,原来村主任故意放了他一马。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王粗兄弟坐下,快坐下。”牛大起身把王粗按下,又连忙招呼大家,“吃菜,咱们吃菜。”

大家拿起筷子,只有王顺还呆坐着。“王顺兄弟,吃菜呀?”牛大碰碰王顺的手。

王顺一下醒了,拿起汤匙轻轻舀了一点鱼汤,马上一惊:这味道太绝,又太熟悉了,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的酒店为何关门?当初他的清炖鲤鱼不也是一道一道做来吗,只是后来顾客越来越多,他动起了歪心思。

“怎样?味道不错吧!”主任这时托着下巴冲王顺笑,再把手敲点起他脑袋。“和你做的一个味儿吗?……你小子厨艺是不错,可你这儿有问题!”主任点点他的脑袋

王顺猛起身,端起一杯酒送到牛大面前,“牛哥!以前是我错了,我是个小人,总是猜忌你,说你坏话,这杯酒我向你赔罪!”说完一口干了。急急再倒满一杯,送到主任面前,“主任……哥,我错了,以前我对不住您,自己不好好炒菜,还对您恶言攻击,你揍我好啦……”王顺端起酒杯要喝,却又放下了,身子一下软塌下来,“哥!你和牛哥门上的屎尿真不是我干的……”

宋庆林突然站起身,一仰脖把一杯酒喝干,“啪啪”搧自己两个耳光。孙义在一旁,连忙抓住他的手。

“王顺兄弟,我不是人,我糊涂,是我干的!我丧天良啊……”说完呜呜哭起来。

王顺懵了,他看着面前这位泪流满面的男人,这位精明人,有胆识,有远见,村里第一个盖起小洋楼,第一个开豪车……他多次在脑海里把村里每个人扫过一遍,到底谁是泼屎尿的嫌疑人?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宋庆林干的!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诚实有良知的人,如果自己不坦白,谁人解开这个谜案,他还不得背一辈子黑锅!他心头一热,起身把酒杯递到宋庆林跟前,“宋哥,要是看的起兄弟我请干了这一杯!”

宋庆林慌忙起身,感激的双手捧起酒杯,孙义在中间忙站起,他知道两人的酒量不大,再喝会醉。“不要喝干,喝一点就成,心情到了就是。”

两人碰了杯,都喝了一点点。

见二人落了杯,主任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着王顺说:“今天宋庆林来找我,进门自己先掌嘴,说是干了那件糊涂事。一个多月来,吃不好睡不香,夜里常做噩梦,大家看看他的脸色,和以前一样吗?还拿出一万元钱,说是给我和牛大的补偿,我们能要吗?”主任转头又对上牛大。牛大笑笑说:“谁一辈子还不犯点傻事,知错了就好!”

“宋庆林坚持今晚要请上几桌,当着老少爷们的面赔罪,用的着吗?最后还是牛大说,今晚这桌算他的,他开酒店发了财,请老少爷们吃饭也应该。”

“咱村姓宋的就我一家,总觉得人少势弱,矮人一截……是我糊涂!我一定要请上几桌认个错才是。”宋庆林愧疚的样子。

“都是一个村,用得着吗?”几个人一齐说。

“咱村姓宋的,姓牛的,总共十几个姓氏,最我们王氏人多,就说王粗吧,我们还是六服兄弟,他多占了地皮盖了草棚,犯了村规,该推倒就推倒,一样对待。”

王粗不好意思地笑笑。主任的面色郑重起来。“我干村主任快五年了,以前村里的姓氏派别是严重,甚至左右选举,村干部腐败现象严重,特别是吃喝,村民意见很大。现在政策好了,两年来,村里没有一分钱的吃喝支出,将来也不会有!大家都清楚王山这个人吧,他是理财员,他不签字,开支就不能报销。”

主任站起身,扫一眼大家,“今年咱村盐田、养鱼池、土地承包,共计收入六百万元,除去正常开支,余下的全部下分到村民手里,只要我干村主任,绝不乱花一分钱!”王粗不由鼓起掌来,看别人没动,马上收手。

屋子里一时好静,主任的话让每个人心里发热。

牛大轻轻碰碰王顺。“王顺兄弟,往后有啥打算?”

王顺苦笑一下,他猜不透牛大话里的意思,低语一声,“种地吧!”

“王顺兄弟,有没有想过酒店重新开张?”

“王顺兄弟,重新开张吧!”宋庆林随后说。

“这些日子我的客人太多,很多食客因没有客房转回走的,单门独家并非好事,这样日子一长,客房少,说不准哪一天客人就不会来了,要是你重新开张,咱两家相互照应,客人会更多,生意会更火,供应商给我们的鱼价会更低。”

“王顺兄弟,我知道你缺资金,哥给你十万元,等哪天赚足了钱再还我!”宋庆林认真地看着他。

这会儿轮到王顺落泪了,他捧起一杯酒对着牛大,“牛哥!请受我这杯酒!”说完一仰脖干了,又倒满一杯对着宋庆林,“宋哥!请受我这杯酒!”又一口干了。然后对着大伙,“请各位兄弟受我这杯酒!”“算了算了,自家兄弟不用这样。”看王顺认真的态度,大伙还是一齐干了。

王顺的脸红了,喝的酒真不少,却没醉。[1]

作者简介

杨学东,山东寿光,农民,寿光作协会员,在报刊网络发文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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