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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房间(韩剑锋)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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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房间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模糊的房间》中国当代作家韩剑锋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模糊的房间

这些年来,我黑夜里做的梦,在清晨醒来时会一丝不留地遗忘。

其实,我并不惧怕黑夜,只是黑夜从来没有给我一个标准的答案:我的白天该是怎样的一个白天?

我的黑夜又是怎样的一个黑夜?

无数个白天和黑夜组成我的人生岁月,又该是怎样的画面?

是斑驳陆离的破碎还是疏朗清明的隽永,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张白纸落在墙角的地面上,沾上了不小心飘落的油烟;农人雨天脚上带回来的泥巴;没心没肺跑来跑去的光脚孩童一只或是半只残留的脚印,那些风中吹过来落在纸上的花朵印痕。我家上空的云飘过来又飘过去,阳光阴阴遮遮,星光明明灭灭,全部在我身上拓落下印记。

我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会落在我的身上,吹过来的风不知啥时又会给我翻个身,然后涂上什么样的色彩,结果谁也不可预知。一直怀疑自己看不清自己,久久凝视,甚至会怀疑镜子里面或是图片上那副鬼样子的人是我吗?我对自己都感到了陌生。我看到的那个人也许不是我,我听到的声音也不是我的声音,虚幻且不真切。

沉沉的黑夜,一杯茶,一支烟,看着夜色里慢慢升腾飘渺的茶气和烟缕,指间的烟火一闪一闪。静静地坐在黑色的漩涡里,可以听得到自己心跳的时候,那些早已模糊的影子在黑色的背景下渐渐浮现出来,显出它们的形状,丝丝缕缕牵引着你的目光深入下去,猛然用力一眨眼,又模糊了。正如年少时我曾经睡过的那个房间,清晰又模糊,模糊又不清。

我并没有刻意地想要从心底的最深处去翻出来,却似乎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像极了我在黑夜里不小心粘碰上蜘蛛不知啥时结下的蛛丝网,那些断断续续的点滴记忆残片在脑海里撩拨纠缠,似有若无。

水阁塘,我父亲的老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我的家。但我确确切切地在那住过一段时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我的父亲就像这些时间段刚好插种的蕃薯藤,被裁剪移植到另一个山地,从此在另一个空间萌芽生根。我觉得我的小时候就像在梦中,被我父亲送回他的老家,沐浴、沾染上一些他出生地的旧时气息,让我的记忆里烙上他也曾有过的印记。 水阁塘的老屋屋宇很大,有两个厅堂,厅堂很宽,住户很多,房间很小。那时爷爷奶奶还年轻,小叔还没结婚。从门口看出去,远远近近除了一口一口的水塘,水塘里半边漂着密密麻麻的水白菜,半边是混浊不清的塘水,还有就是一丘一丘平平整整的稻田,稻田里弯着腰卷着裤管劳作的人,一条细细的碎石公路,两边站立着满是灰尘的白杨。

黄昏来临,田里的人在水塘边洗手濯足,像蚂蚁一样慢吞吞地回到家,回到一个个昏暗的房间,点燃夜晚下不甚明亮的星星灯火。

此刻的我是最安静的,被黑暗包裹着,蜷缩在床上,床头是木格子的窗户,从白杨树上传过来的蝉鸣和细碎的月光透过格子,送到我的身边,又把我送进梦乡,然后在我的身体里一天天的沉淀。房间是昏暗的,床,八仙桌,过道的走廊,厨房里的灶台,竹制的菜柜,整天在厨房里忙碌着碎碎念念的奶奶,锅里烙着没有油的麦饼,都沉淀在记忆的最底层。

许多年以后,当我把曾经说的很流利的武义话忘得一干二净,这些沉淀下来的画面还会硬生生无端地闯进我的梦里。我还可以清晰得记得麦饼的味道,荸荠的味道,菱角的味道,这些是我出生的山里没有的。从厨房飘进那个昏暗的房间的所有生活细碎,都化成了思念,涌进梦里。

我有多少年没有再踏进那个我小时候曾待过的房间了,这些房间里的过往依然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梦里,越来越抽象,模糊成一团影子,没有任何光亮和清晰的焦点。 前些天堂妹结婚,我又一次踏上了我父亲出生于此,我小时候曾经待过的这方土地。当年没结婚的小叔现在成了爷爷,再过些时间会成为姥爷。他比我爷爷高大多了,脸也更瘦削。他正忙碌着,我找大叔带路,去找曾在我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那间房。如果再次在我深夜的梦里出现,我想我会再给它增添一些光亮,只是独自一人我是找寻不回了,哪怕是白天,我习惯了在黑夜它来到我的身边,一个人对着它独白。

老屋还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它不知道迎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低头穿过长满了青草的鹅石路,我努力地想像着它从前的模样,那些在这路上伴着时间一起慢慢走过的人和事,模糊记忆中的身影,却怎么也鲜活不起来。那些年,我和同伴到水塘偷吃菱角被人发现奔跑回房间的狂乱脚迹,肯定埋在了土下,被青草食用,枯黄了一年又一年。高高的院墙想把黑夜和白天分割开,门户却发现这么多年全是徒劳无功的,门外的天黑了,门内的空间也黑了,它疲乏了,干脆洞开,只留下青黑的门框和并不高大的门槛做个样子。

大叔的身高和我父亲一般,上了年纪身子也有些佝偻,他边走边跟我说着话,跨过青石门槛,带我走进厅堂。我并没有多问些什么,也不想多问些什么。马头墙上的斑驳陈迹和上空飘着的云,很多跟我记忆无关。何况那天没有阳光,我找不到那一拃拃在墙上移动着的流动时光,我只想找寻我梦中出现过的那些景物。

那棵栀子花不见了。院子里天井的一角曾有过一株茂盛的栀子花,花未开时瓣紧紧包裹着,如一枝青绿带白的笔头。一头黑发的姑姑常常会折一枝在近蒂处穿了线挂在颈项,再折些欲开未开的,插在瓶子里,放在房间花窗下的桌子上。栀子花厚重洁白的花朵开放时散发出独特馥郁的香味,我在以后的时光里就再也没见过香得这么没道理的栀子花。刚才见到姑姑时,那头黑发亦已白的像那些年天井边热闹开着的栀子花,厚重而洁白。

墙脚跟蹲着一只肥硕的猫,黄色的皮毛白色的脸,瞪着一双嫩黄中掺杂着蔚蓝的眼珠,远远地看着陌生的我。它当然不会认识我,它现在认识的恐怕只有厅堂里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老婆婆也不记得曾经在这生活过的我了,但她记得我父亲。她说,现在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脸上的神彩和眼睛里透出混浊的光也和这老房子一样苍老。

环顾四处,那些曾吱吱呀呀和夏蝉一样整天响着的房门都紧闭着,地面微微潮湿但很整洁。板壁的颜色自下而上由白向黑渐变,是经过了修葺外庭堂四周高高地挂着红灯笼。我梦中的那棵白杨树不见了,庭院里栽种着一棵并不高大的桂花,微微倾身,似乎在迎接来客,它自然不会认识我这个寻梦的旧客。记忆中的庭院如今改造成了村里的文化礼堂,庭堂中间搭了一个小讲堂,楹柱上挂了“文化礼堂传今古佳话,精神家园承世代文明”的对联,周边的内容一切按标准布置,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老房子最好的归宿。

大叔笃定地指认了我住过的房间,说这房间早些年卖给了别人。我确信也是,门环上插着干枯的松枝和竹叶,贴着“鸿福满堂”四字斗方。伸手推了推房门,紧闭着,已经久没人开过门了,只有门扉上有三条明显修补过的痕迹无声地述说它的寂寞。不甘心的我踮起脚尖往花窗里看,黝黑的花窗格子里面也被木板堵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丝光亮。 我终究还是没能走进在梦里已经模糊了的房间。里面的光应该还是昏暗的,这么些年没有丝毫的改变。我只能徘徊在它的门口,思绪打不开所有的记忆,我所有的记忆被别人遮挡得密不透风,甚至闻不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一切都裹进了白天里的黑夜。我有些怅然若失,又仿佛觉得冥冥中就是如此,过往的人和事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是该转身走了,连挥手都不敢,或许再也不会回来。还是情愿它在梦里回到我的身边,有些清晰,有些模糊。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水塘的水面上,涟渏一圈连着一圈,正如此刻的乱绪,我的房间模糊了我的梦,越下越大的雨模糊了走在雨中的我的眼,雨亦如梦,一切都模糊了。[1]

作者简介

韩剑锋,男,爱好摄影、写作,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