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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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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银杏树》中国当代作家武佩河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母亲的银杏树

“不要挖我家的银杏树,不要挖……”小孙子在奶奶怀里哭闹着。

高大的银杏树在吊车的协作下慢慢躺倒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妻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怀里的小孙子更是放声大哭,二十八岁的儿子也扭过了头去。

这是三年前,我家老院里三株粗壮、挺拔的银杏树被放倒时的那一刻的场景。那三棵银杏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和父亲一起栽种的。三年前移走时,一米八个头的儿子,勉强才能合抱。银杏树枝叶秀丽而繁茂,每当微风轻拂时,她就低吟浅唱,风雨大了点她还边舞边唱。那优美的舞姿,甜润的歌喉,悦耳动听的小曲,灿烂了我整整三十年的光阴,记录着一家四代人的欢乐。

1977年父亲因病提前离休,由父亲选址,政府出资在当年还属郊区的“城乡结合部”选了一块一半是水渠坝埂一半是荒地的地方建房。妈妈埋怨说,跟父亲天南地北跑了大半辈子,离休了,还住到偏僻的郊区来了。爸爸说,我们从三十年代末参加革命后的这几十年里,没过上几天清静的日子,休息了,离城远点清静。再说了,这里暂时离城远了点,可随着城市的发展说不定以后就是市中心了呢(父亲的预料很准,二十年不到,我家小院就处在市中心了,闹中取静的小院占地整整一亩,招来多少羡慕的眼球)。因为地处偏僻,为防流窜的野狗,还用石头砌了个院子。1979年春天,新房建好后,选了个星期天,我们搬进了新房。没有几天,父亲找人弄来了三棵杯口粗的银杏实生苗。离休前父亲在地区农林局当领导,懂一些苗木常识。他说,实生苗好,果实大而香,口感好。但比嫁接苗结果迟,估计要十大几年后才能结果。我是吃不到了。

银杏树栽在东院的水渠埂边,土松地肥,见风长,没几年就长有碗口那么粗了。随着银杏树的长大,第一个受累的是母亲。因为树冠大,东面的半个院子无法晾晒,西半院紧贴土路,遇上有风,只要车一经过,晾晒物上就是一层灰土,母亲唠叨着。秋天,每天清晨要扫落叶,院子大,一圈扫下来浑身汗津津的。就这样,一直扫到树上光秃秃为止。母亲唠叨着。几次嘴上说狠话,要把它锯掉换栽桃树枣树柿树或花木树。父亲每次都笑着说,这是属于你的银杏树,扫落叶,就配当是早锻炼了。父亲去世后,一到秋天,每天清晨扫树叶时,母亲还是唠叨着,唠叨中还多多少少夹带着埋怨。说,老头子走了也不让我闲着,每年这树叶攒起来能拉两卡车。还说十几年就结果子,这都快二十年了,果子结哪儿去了?

可当我们要承包清晨扫落叶的活时,她又不愿放下扫帚,还说,你老子说的“这是我的银杏树” ,老头子要让我晨练的,你们谁也不能夺我的权。其实,我们都清楚母亲把对父亲的思念都依托在三棵银杏树上。我们也都说“这是母亲的银杏树。

有一天,不知是谁听到电视上介绍说,用银杏叶子装枕头,对治疗颈椎病有辅助作用。当年秋天,母亲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将银杏叶收集起来,洗净晒干,一针一线为我们每家缝制了两个枕头。然后,又将剩余的银杏叶送给邻居。从那以后,每年秋天母亲都用当年的新叶替换上年的陈叶。我们谁也不敢在母亲面前说颈椎不好。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除了给我们留下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和做人的品质精神外,就只有那三棵银杏树。

1998年春的一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呢,就听母亲在院中自言自语的说,哎呀、呀!这一定是银杏花。没听说银杏会开花呀?我忙出门看稀奇,见一棵树下有许多像是蔫了的青色桑树果,又像是没有扬絮的柳树花。是的,这一定是银杏花。母亲说,这花是带蒂落的,应当是公花。只有一棵树上落花,另两棵树一定是母树,应当结银杏了。这树都栽了二十一年了,该结果了。

因为树大树高,叶儿茂密,根本看不到那两棵树上是否结果了。自那天后,母亲每天清晨都在银杏树下转悠,看看地上有没银杏掉下来。直到有一天她在树下发现了两个对生的、有鸡头果粒大小的青色银杏果,她才坚信咱家的银杏树结果了。没多久,哥哥、姐姐和弟弟,还有邻居们都知道了。为了看个究竟,更为了让母亲高兴,我买回了一架望远镜。看到了许多长在树叶蒂、根部位的青亮银杏果。我调试好后让母亲看。那天,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只要有邻居来串门子,她都要让人家拿望远镜看看银杏果。

当年秋天,银杏随叶儿一同落了下来。每天清晨,母亲都拎只塑料桶在树下拾银杏。然后,将银杏从一个个粘糊糊的、怪味刺鼻的果肉中挤出来,洗净晒干收好。有时白天风大,银杏“噼里啪啦”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傍晚时,我的儿子放学归来,母亲会带着他一起捡,奶孙俩比赛看谁捡的多。院子里不时传来一老一少的欢快的嬉笑声。妻子悄悄对我说,怪不得老太太不让我捡,她是找这乐趣呢。直到深秋,树上光秃秃了,母亲把当年的收获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用秤反复秤了几次。“哈哈!整整十五斤。”然后,母亲又把它分成七份。说,你们兄弟姊妹每家二斤,不住本地的就给他们寄去。今年第一年结果,结得少,以后会逐年增多的,这么大的两棵树,又有公树授粉,每年至少要结一百多斤银杏。你们七家都要尝尝,街上买的绝没有这有味。”

啊!我纳闷了一秋,母亲是个大方的人呀!怎么会把银杏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呢?这回彻底明白了,她要让每一个子女都品赏一下父亲的果实。但母亲扣下了一斤,又让我纳闷了。直到“冬至”那天,这个迷才又解开。那天一大早,母亲整理了一个小布包,让我开车送她去墓地。到墓地后,母亲从布包里掏出两个盘子,将买来的苹果橘子黄梨摆在一个盘子里,然后又从布包里捧出白花花的银杏。我的泪水决堤了,父亲生前的一幕幕,母亲扫叶、缝枕头、捡果、洗果等一幕幕像换灯片一样,来回反复在我脑海里放映。母亲一边给父亲烧纸钱,一边唠叨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1999年12月初,母亲病重,一连十几天卧床不起,可她在病床上还不时唠叨着:“今年银杏结得多,冬至时别忘了给你老子送一盘去。”没撑到冬至,母亲病逝了。那以后,每年秋天扫银杏叶,捡银杏、挤果、清洗、晾晒的活又被妻子承包了。当然,还是大家分享果实。

2005年开始,许多城市开始重视城市形象,银杏树和许多花木果树成了美化城市的香饽饽。我家院里三棵又高又大的银杏树特别抢眼,一到秋冬季倒买树的商人们踏破了门槛。拉关系,套门路,侃价儿,死磨硬叮,最高竟出价到了每棵六万人民币,还负责上门挖、吊、运,碰坏了院里的东西能修复的修复,不能修复的按价赔偿。可他们不懂,那三棵银杏树承载着我们对父母的思念,是无法用金钱折算的。

2008年秋,我的孙儿两岁了,妻子常常带着他在小院里捡银杏。小家伙拎着只小红塑料桶满院子跑,每捡起一个银杏都高高的举起小手,大喊:“奶奶,看。”奶孙俩笑声不断。每当此时,我的脑海里都会浮起母亲带着我儿子在院里捡银杏的场景。每当此时,我的心里都是甜一阵子,酸一阵子,都会出现湿着眼睛的微笑。

2009年夏,城市建设规划将我家小院划入首期拆迁地段,必须在三个月内搬迁完。我家院里的三棵银杏树又吸引来了一批又一批倒买名贵树木的商人。此时的“倒爷”们和以往不一样了,他们显得很勉强,又好像是在帮我们解难似的,说什么“价格下跌了”、“ 树大,移栽有风险,弄不好死了一棵就亏大了,最高给一万元一棵。”等等。我心里有数,他们这是在发“拆迁财”,是在“乘人之危”。要拆迁了不卖也得卖。其实,他们不懂我的心,你说没把握,移栽有风险,给再多的钱我也不舍得卖。挑来选去,最后和一位看上去还算实在的陈姓老师傅成交了。因为他说要把我家三棵银杏树移栽到苏州一个公园里作景观树。他说他退休前是一家林场的技工,保证这三棵树都能成活。我主动要价,每棵树以五千元的价格卖给他。看得出陈师傅心中暗喜,又怕同行们争购撬价,当场丢下五千元定金。晚上妻子问我为什么只卖五千元?我告诉她,我没有卖树。我打听过了,父母的墓地整修一新需要一万五千元。妻子明白了,什么也不说了。

院子拆了,银杏树移到苏州去了。可它们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春夏,树枝上挤满了叶子,青葱翠绿,如同三把撑开的巨大的伞,仪态万方,优雅静谧。一颗颗银杏如同青葡萄,青亮晶莹,躲在叶间,偶尔也探出小脸窥视院里两只小京巴嬉戏打闹。秋天,一场秋雨一场凉,叶子好像一夜间被“镏”了金,金黄色的叶片见着人就摇晃着、热情地打着招呼。深秋,一颗颗金黄的银杏果坚强地挂在树梢,一阵风吹来,熟透了的银杏果“噼里啪啦” 落了一地。间或,会有一群一群羽毛绚丽的鸟,拖着一条长长灰白相间的尾巴,在银杏树枝梢上,上下翻飞,婉转啼鸣,时而啄食银杏果肉,金黄中那抹抹跳动的灰白让人眼前一亮。片片银杏树叶随风飘舞,地面上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那感觉就像在童话里面。冬天,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更显得健壮、挺拔。

今年国庆,我突然对妻子提出要带孙子去苏州旅游,态度十分坚定。妻子是个聪明贤惠的女人,她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在苏州,我们逛了两家公园,一看到有合抱以上粗的银杏树,我都转几圈反复看上几眼。每一棵都像是我家的银杏树,仔细看看,好像又不是。我知道它们就在公园的某一处;我知道它们长的粗壮、茂盛;我也知道它们不会孤独。 [1]

作者简介

武佩河,男,安徽省明光市人,1955年生。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