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春節(黃學剛)
作品欣賞
特別的春節
將近五十歲的人了，由於長期在外工作的緣故，不平凡的春節不在少數，但今年的春節，的確還算得上一個非常特別的春節。
年前一個來月，天氣時陰時雨，閒暇之餘，我已經開始為鼠年春節做些準備了，網購時尚方便又省事，也是我經常選用的購物方式，由於擔心快遞公司提前放假，因此網購的衣物，只能稍微提早一些。
一次在與母親的通話中，得知她常使用的老年機，在幹活時摔壞了屏幕，雖然還能接聽，但沒法撥號了，母親將手機拿去修理，老闆對母親說：「你的手機已經使用兩年多了，買個新手機才百把來塊錢，換屏幕不划算，不如重新購買一個。」雖然買一隻老年手機不需要多少錢，但母親還是不捨得買一隻，為了便於春節與家裡聯繫，我趕緊在網上給母親訂購了一隻，直接發貨到家裡，還省掉了郵寄的費用。其實，去年過年時，就準備為母親換台智能手機，好處當然是顯而易見，既可以通話，又可以視頻，還可以將銀行卡綁定支付寶或者微信，方便購物。無奈父母親都不會用，儘管多次勸他們學，也沒有什麼效果，只好作罷。
老家有個說法「過了臘八就是年」，意思不言而喻。過去，過了陰曆的臘月八日，家鄉的年味，就逐漸變得濃了起來，主要以農耕為主的鄉下，隨着天氣的變冷，農事慢慢閒了下來，家家都有做年豆腐，綠豆丸子，打糍粑，到池塘里或者水庫打些魚，做魚糕 （又稱肉糕）、魚丸、魚面等習俗，當然還有宰殺雞鴨、生豬和牛羊，為過年準備食材食物，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都是提早備年。更早的時候，很多人家年前要買布料，把鄉里的裁縫師傅接到家裡來，縫製一家人過年的新衣，所以當時哪家的年輕姑娘，如果有門做縫紉的手藝，找個好婆家，那可是個重要的砝碼。春節時期，家家戶戶的烹調蒸煮，都需要大量的柴火，農夫變樵夫，到山上去打柴，也是費時費力的一件事情。為了取暖，還得準備一些木炭，多數人家直接購買。
去年的春節，是我和弟弟各自帶着小家，回到老家和父母一起過的。過完春節，弟弟一家是坐火車回去的，父母親倒不是很擔心。我的小家三口，是開車返程的，剛出城準備上高速，就遇上雪後的路面冰凍了，高速公路封閉，入口處的車輛，排成長長的車隊，等待路政工作人員剷除冰雪，不知要等到何時，由於假期有限，為了趕時間，只能採取走國道迂迴慢行的辦法，一路上走了不少彎路，而且險象環生，本來平時八個多小時的路程，一家三口，歇人不歇車，足足走了整整二十多個小時，可把父母急壞了。
今年的春節，父母的心理是矛盾的，既希望我和弟弟兩家像去年春節那樣，回來熱熱鬧鬧過個團圓年，又擔心返程時，遇到去年那樣的麻煩。本來，我也有計劃坐動車回家，短暫的住上幾天，畢竟也整整一年沒有回家了。於是，春運的車票一開始售賣，就關注着熱點時間的車票，情況一如往年，天天秒光，正好又值連綿的陰雨天，母親說，車票這麼難買，看天氣預報，春節期間天氣也不是很好，你們就不要回來了，待到開春天氣暖和，你們有空再回吧，或者我去你們兩邊轉轉，實則是半安慰半無奈的辦法。
年越來越近，母親在電話里說，家裡的年貨開始準備了，鑑於今年我們沒有回家，只有父母兩人在家，年貨明顯減少了，買了二十三斤鮮魚，製作了一些家鄉的特產，殺了三隻雞，肉有親朋送來的二十來斤，也沒有打算再買了。
臘月二十過後，村里在外打工經商的人，陸陸續續回家了，村子很快變得熱鬧了起來，村民們置辦年貨的喧囂，打破了平時寧靜的村落。
離鼠年春節不到三天，各大新聞網絡媒體，傳來一條條不祥的消息，省會城市武漢流行一種新型冠狀肺炎病毒，有點類似於2003年時的SARS，有着很強的傳染性，在通訊如此發達的今天，這一信息迅速傳遍了全國，人們馬上警覺了起來。
臘月二十九日上午，為了阻斷新型冠狀肺炎病毒疫情的蔓延，武漢作出了封城的決定，同時各大媒體發出通告，春節期間取消走親訪友，串門拜年等集體活動，往年春節期間的活動，像沸騰的開水，今年迅速冷靜了下來。
臘月三十，我的家鄉黃岡，由於距離武漢很近，只有百十公里的路程，與武漢人員來往密切，也迅速做出了封城的決定。我們這個小小的自然村，在武漢打工做生意的人，幾乎要占到外出總人口的一半，村民們由最初的不安，很快變得冷靜起來，大家通過村群和各路宣傳，迅速對進出村子的幹道，設置了可以移動的卡口，防止人員隨意流動，自覺響應上級號召，各家自我隔離，不隨便外出走動，幾十年來，像這樣大範圍的活動，做到這樣的令行禁止，整齊劃一，還是頭一回見。
隨着兩天的封城行動，村民們徹底認識到了武漢新型冠狀肺炎病毒疫情的嚴重性和艱巨性，就地發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疫情狙擊戰，本來熱熱鬧鬧的民間交流，變成了網上交流。大年初一，往年走村串戶的拜年活動，變成在村群里互致祝福送問候，或者電話拜年。
雖然大家響應號召，各家自我隔離，阻擊疫情發展，但生活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儘管是年關，人們儲存的生活物質比較豐富，但這也是一場持久戰，時間一長，物質缺乏的問題，還是顯現了出來，特別是有些家庭，全家人常年在外務工或者經商的鄉親，家裡的田地常年荒蕪，沒有耕種農作物，大米和蔬菜都全靠購買，大災當前，又遇到封城封路，賣菜的人也突然變少了，外面的蔬菜難以進村。
我的父母親，都是年過七旬的老人，本該到了頤享天年的年紀，一直發揚着中國式農民勤耕苦作的優良傳統，只要身體健康，決不停下手中的勞作。他們利用自己放養肉牛積累的糞便，經過發酵製作成有機肥料，在離家較近，水源較好的田裡，播種施肥，栽種了大量的綠色蔬菜，有青菜蘿蔔，菠菜大蒜和萵苣、紫菜苔等常有的菜，連香蔥、香菜等調味菜，也一應俱全，一壟一壟的，連成綠油油的一大片，長勢喜人，在滿目蕭瑟的冬季里，格外的顯眼。
這些蔬菜，本來是為了我們春節過年回家期間吃一些，走的時候再隨便帶上一些，剩餘部分自足外，再賣掉一部分。今年春節我們沒有回家，又趕上這樣的非常事件，這些菜可是派上了大用場。父母親一生熱心快腸，本來哪家有困難的，都會主動上門義務幫助，全然不計個人得失，看到村里從外面回來的人家，普遍缺蔬菜吃的困難，儼然當成了自家的事情，戴上防護口罩，親自上門叫人家到自己地里採摘，有的晚輩礙於情面，覺得我父母親年長輩分又高，不好意思去地里採摘他們辛勤栽種的蔬菜，母親知道後，就親自採摘好，整筐的送到別人家門口，人家要給錢的，一律拒收。並對鄉親們說：「國家的困難，大家共同擔當，大家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大難之際，我作為一名共產黨員，當然責無旁貸，我們既是左鄰右舍，又是血脈相連，跟一家人一樣，我種的菜就是大家的，今年碰巧為大家作點微薄的貢獻，完全是應該的。」很多鄉親為母親的行為舉止所感動。
鄉親們見到父母親是真心實意地幫助大家，紛紛拿起菜籃，到我家菜園去採摘，父母親看到自己種的菜，能幫鄉親們渡過難關，心裡也是美滋滋的，笑容常掛在臉上。
到今天，家鄉黃岡封城已經第十天了，疫情狙擊戰還在繼續，情況仍不樂觀，但因為有了我家的菜園，鄉親們的飯桌上，頓頓不斷新鮮的綠色蔬菜，大家安心待在自己家裡，既相互隔離，又心靈相通，自覺響應黨的號召，為人為己，不串門，不添亂，共克時艱，過一個非常特別的春節。[1]
作者簡介
黃學剛，湖北黃岡人，供職於江蘇省崑山市公安局陸家派出所，業餘時間喜歡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