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半载念一生(明白)
作品欣赏
相遇半载念一生
一九九五年春，那是我终生难忘的一段时光。我们六人相遇在地处岭南深山野岭之中的一所村小里。当时这样的相遇是极平常又普通的事儿，高调的说都是为了乡村教育事业的发展，实质上也只是为了生计罢了，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遵从组织分配与他们相遇在这所村级小学里。也是师范毕业的我刚走上讲台的第一个年头……
相遇的六人中，除了我是外村人而外，其余五位都是本村人。不惑之年的雰是学校的负责人，也就是校长，全权负责学校大小事务。还有和雰年纪相仿的顺，他俩属于当时民办教师身份转正过来的正式公办教师，将来退休就能拿到退休工资了。其余两位是三十出头的平、二十多岁的清和十七八岁的荣，他们三位当时都属于“乡请教师”，也就是临聘教师，这也是当时解决山区乡村教师奇缺的唯一捷径。当时在我眼中荣还是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妹妹而已。本村本土的他们一起在这所小学共事多年了，初来乍到的我很受他们的优待和照顾，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都让我感同身受着家的温暖——他们是我事业上相遇的第一批同事，更是我怀念一生的“家人”。遗憾的是我们六人仅仅相遇半年之后我又被调到了其他学校。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很少再能相遇，偶尔得知的讯息总让我内心五味杂陈…
一
当年雰像亲哥哥般的关照着我，和蔼可亲的他让我淡化了对上司领导才会产生的畏惧和陌生感。课间闲暇之时他亲自唤我一同打打篮球或是下下象棋。那时候学校的条件并不优越，业余文化生活单调，学校只有一个篮球、一副象棋。打篮球时还得小心谨慎，由于操场没有防护设施，稍有不慎篮球就会滚落到操场边近千米深的山崖下。雰得知我喜欢舞蹈，多次向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申请为学校获得一套音响资助，他鼓励和支持我在课间活动时段组建了一支学校历史上的首个舞蹈兴趣小组。让我和孩子们徜徉沉浸在音乐的欢乐海洋中。常常记起雰那副满脸堆笑而从不露声的情态，他那副哑然失笑的样子给我一种女性化的感觉，笑容里洋溢着大智大勇，也流露着爱憎分明……
再遇雰时，他已退休，脸上的那副笑容的影子还在，只是多了些老态龙钟的表情。听说从小就患有糖尿病的儿子在他退休前就离去了，我想那定是命运对雰当头一棒的痛。记得当年他每当提起孩子的病情总是无奈的叹息。还听说雰的老伴儿又身患脑梗多年，一直都得他形影不离的照顾。
愿年迈的老哥晚年安康，幸福常伴！
二
当年顺和我在哪所小学里竟成了同居一室的室友，记得那时候由于学校教师宿舍条件有限，一大间宽敞的屋子，我在屋子的前半间拐角安床入睡，顺在屋子后半间拐角安床入睡，中间没有任何隔档，我们出入同一个门户。然而我并无半点儿拘束，反倒感觉快乐无比，晚上睡觉前我们总要畅聊一番人生送彼此进入梦乡才算罢休，虽然顺年龄大我很多，辈分也比我高。记得那时候顺嗜好饮酒，也习惯倒床打盹儿。为人和顺而乐观的他肚子里装着讲不完的笑话，是我们课余饭后的“开心果”。顺虽然爱喝酒、爱打盹儿，可从不会耽误上课。由于同居一室，我亲眼目睹过他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还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可一旦上课铃响后，下一秒他如弹簧般立马起床手持教案教具精神抖擞地步入课堂，那种条件反射非一日之功啊！那时候的他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人到中年负担日益沉重，连周末也歇不下——还得在地里帮妻子干农活，想想多辛苦啊！但他总是逢人哈哈一笑而过，累并快乐的活着。顺让我学到一种难能可贵的乐观坚毅。
退休不久的顺身体却每况愈下，检查竟是癌症晚期。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日子也越来越红火了，孩子一个个也养大成家了，好不容易卸下了肩上的千钧重担。孩子争气、家庭和顺而本该安享晚年的他却要和这个世界道一声退休了，走的那一刻该是何等的不舍啊！虽然走的时候没有送您一程，愿天堂的您只有快乐和讲不完的开心笑话……
三
平，为人谦逊和善。当年曾还是我小学语文老师的他，相遇在这所小学却成了一起站讲台的同事。他对我一如既往的关爱当然也是终生难忘的，只可惜无以回报罢了。平凡的他一生过得并不平顺，选择了站讲台的他日子过得有点儿清贫，甚至偶尔还有点儿坎坷拮据。临聘教师的他是多么爱恋和渴望站在三尺讲台上！而且一站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却最终没能相守一生。知命之年的他在一次外出打工的建筑工地上出了事故，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上他爱恋的一切，连声道别都没来得及就匆匆而去。关于和恩师平的故事我曾写过一篇怀念他的文章——《人走茶凉》
四
自从当年调离哪所小学，我再也没能见过清，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他还是当年二十多岁的样子。认识清的时候，好像是他刚从一场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接着又娶了一位离过婚的女人一起过日子，算是保住了家庭生活的完整吧！闲暇时光，清常喜欢找我一起在学校周围漫山遍野的游荡，寻找奇异的树木或者石头。我们一起用特质的树木刻章子，或是用捡拾来的嶙峋怪石做盆景，其间我们乐此不疲、赏心悦目而愉快无比。偶尔也觉察出清的目光有些怪异，特别是笑起来很是难看，像个疯子似的。清经常会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唠叨一番，感觉他像个算命先生一样，他坚信像我这样的人不会一辈子都守在哪所小学的，还说我非同寻常等等一些胡话。结果还真让他给言中了——半年后我就被调走了。
后来多次打探清的消息才得知：和他过日子的第二个女人突然暴病而亡，家庭的屡次变故击垮了生活中本来就不够自信的清，直至逼到失常。时日不久，清就被送入了当地一家精神病院里去了。
从此，清再也没能出来，后来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也许这一切的遭遇正灵验了当年清曾对我高谈阔论过的宿命吧！
五
一脸福相的荣是我们当年六人中见面最多的一个，虽然现已不是当年的小妹了。荣生的聪慧贤淑而又有着极好的家庭教养，漂亮的荣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蛾眉杏目间流露着一种小家碧玉的谦卑与温柔，但也不乏一种严厉有度，为人处世大方得体，无论是当初的教书育人还是现在的自主创业都留下一路赞赏的口碑，良好的素养造就了荣是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荣的幸福也源于有一个稳定踏实的婚姻和家庭，遇上一位勤勉忠诚的丈夫。“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当初年轻时还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糊涂，经历过岁月的打磨方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如若来世有缘，我定会娶荣这样的女子为妻，换一生幸福真诚的祝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珍惜吧！——
岁月啊！短暂和无常都是生活，生命中充满着无尽的感恩和难忘…… [1]
作者简介
毛加明，笔名明白，陕西商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与散曲学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