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比特王朝
穆拉比特王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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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拉比特王朝,又譯阿爾摩拉維德王朝,是11世紀由來自撒哈拉的桑哈賈柏柏爾人所建立的穆斯林王朝,都城位於摩洛哥馬拉喀什。
穆拉比特王朝最初誕生於一場致力於在沙漠部落間傳播正統伊斯蘭教教義的部落戰爭,創立者是馬立克派神學家阿卜杜拉·本·亞辛。
在優素福·本·塔什芬統治時期,王朝達到極盛,其勢力範圍包括現今的毛里塔尼亞、西撒哈拉、摩洛哥、直布羅陀、阿爾及利亞的特萊姆森,南面包括塞內加爾及馬里的部分地區,北面則包括今西班牙及葡萄牙的部分地區[1]。
1086年,優素福率軍在薩拉卡戰役中擊敗了伊比利亞半島的基督徒軍隊,隨後優素福得以統治整個伊比利亞半島的穆斯林領地,結束了安達盧斯的分裂局面,令基督徒的收復失地運動一度停滯。然而,王朝卻在優素福離世後步入衰落,在1147年被崛起的穆瓦希德王朝滅亡,其在伊比利亞半島的領地也重歸分裂。
名稱
穆拉比特王朝是阿拉伯語「المرابط」(al-Murabit)的音譯。「ال」(al-)為阿拉伯語冠詞,音譯時忽略。北非的小型堡壘稱為里巴特,和穆拉比特有着相似的輔音詞根r-b-t,意指聯結、綁結。因而「穆拉比特」的字面含義為「綁結者」。《中國大百科全書》解釋其含義是「來自里巴特的人[2]」。
阿卜杜拉·本·亞辛的追隨者開始自稱為「穆拉比特」的確切時間點及原因仍然不得而知。安達盧斯學者巴克里 (學者)在其1068年的著作中使用了這一稱呼,但他並未註明原因,當時穆拉比特王朝還未達至巔峰。三百年以後,學者伊本·阿比·扎爾稱該名稱是阿卜杜拉·本·亞辛在早期挑選的,因為在戈達拉部落(Godala)於阿德拉爾(Adrar)地區反叛時,他曾率領一群信眾在一小島上(可能是毛里塔尼亞阿爾金灣的提德拉島)興建里巴特堡壘作為臨時據點,因而得名。創立者阿卜杜拉·本·亞辛最早在一座名為達爾穆拉比特(Dar al-Murabitin)的堡壘研學,其引申涵義大致為「因真主而聯合在一起的人們的居所」,亦可能是「穆拉比特」名稱的來歷。
13世紀至14世紀的摩洛哥史學家伊本·伊扎里稱,阿卜杜拉之所以採用該名稱,是因為在1054年德拉河谷地激戰後,阿卜杜拉的人馬損失嚴重,意圖傳達「在戰鬥中堅持不懈」的涵義、增進士氣而為之。無論何種說法為真,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一名稱是自我發明的稱呼,以此取代特定的部落或民族認同性稱呼。
中國宋朝古籍《嶺外代答》、《諸番志》和元代《異域志》稱其為「木蘭皮國」,亦是阿拉伯語「穆拉比特」的音譯,為宋、元時期中國航海家所知道的最西邊的國家。
西文名稱,如英文「Almoravid」和法文「Almoravides」,都來源於西班牙文的拼寫「Almorávides」,因此中文也有譯名為「阿爾摩拉維德王朝」。西班牙語中[b]和[v]的音有混淆現象,因此「al-Murabit」中的「b」到西語中演變為「v」。
除了穆拉比特的稱呼,當代亦有一別稱「穆拉西蒙」(al-mulathimun),意為「蒙面者」,原因是創立該王朝的桑哈賈柏柏爾人有蒙面習俗,穆拉比特的統治階層一律蒙面。
歷史
興起
中世紀早期的北非柏柏爾人大致可分為三大部落群體:澤納塔、桑哈賈、馬斯穆達。澤納塔部落居住於北部,馬斯穆達居住於摩洛哥中部,桑哈賈居住在撒哈拉沙漠西部和摩洛哥東部的山區。東部的桑哈賈人如庫塔馬部落,是致使10世紀初法蒂瑪王朝興起的關鍵力量,還創立了伊夫起亞的齊里王朝。西部的桑哈賈部落,分為德拉河谷地和小阿特拉斯山脈的加祖拉(Gazzula)、拉姆塔(Lamta);靠南沙漠地區的馬蘇法(Massufa)、瓦里斯(Banu Warith)和拉姆圖納(Lamtuna);以及最南端的戈達拉(Godala),分布於毛里塔尼亞沿海地區至塞內加爾河沿岸一帶。西桑哈賈部落大約在9世紀皈依伊斯蘭教,在10世紀一度歸於統一,以傳教為目的向黑人地區發起多次戰爭。
當時的酋長丁巴魯坦·本·烏斯費沙爾(Tinbarutan ibn Usfayshar)在跨撒哈拉商路的關鍵節點建立奧達戈斯特堡壘。桑哈賈聯盟解體後,加納帝國掌控了奧達戈斯特,跨撒哈拉商路也轉而被西吉爾馬薩的屬於澤納塔的馬格拉瓦部落掌控。馬格拉瓦部落還趁勢將加祖拉部落和拉姆塔部落趕出了肥沃的蘇斯地區和德拉河谷。1035年左右,拉姆圖納部落酋長阿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蒂法特(Abu Abdallah Muhammad ibn Tifat)曾試圖統一沙漠的桑哈賈部落,但其統治僅持續不到三年。
1040年前後,戈達拉部落酋長葉海亞·本·易卜拉欣(Yahya ibn Ibrahim)從麥加朝覲歸來。他在凱魯萬結識了馬立克派學者阿布·伊姆蘭·法西。當時統治伊夫起亞的齊里王朝意欲同信仰什葉派的法蒂瑪王朝決裂,凱魯萬的法學家們為此提供支持。阿布·伊姆蘭是非斯人,兩人談及摩洛哥地區的信仰狀況時,葉海亞抱怨稱當地的部落民無視教法,缺乏教養。阿布·伊姆蘭於是推薦葉海亞去蘇斯地區拜訪馬立克派學者瓦加格·本·扎盧·拉姆蒂,請求其協助傳播正統教義。葉海亞到訪後,瓦加格將此使命託付給弟子阿卜杜拉·本·亞辛。
阿卜杜拉·本·亞辛來自加祖拉部落,名字中的父名「亞辛」實際上是古蘭經中雅辛章的標題,可能是因為阿卜杜拉並非生來的穆斯林,而是後天皈依,更改父名代表拋棄家族傳統[3]。阿卜杜拉主張完全服從伊斯蘭教條和聖行。阿卜杜拉成為戈達拉部落的宗教領袖,但他和戈達拉部落之間的相處很不愉快。一些信眾乃至後世學者還質疑他的學問粗淺,只是一位狂熱的原教旨主義者。他以「叛教」指控針對質疑者,懲罰嚴厲。他的行為很快在1040年代引起戈達拉部落的反叛,酋長葉海亞在此期間身亡。
阿卜杜拉隨後又受邀教導拉姆圖納部落[4],酋長葉海亞·本·奧馬爾意圖恢復桑哈賈部落往日的霸權,希望以阿卜杜拉的宗教教條為宗旨和號召。阿卜杜拉援引先知穆罕默德早年的生平故事,主張以軍事征服促進傳教,因為傳教不僅要遵守教法,更要消滅反對者。阿卜杜拉認為此「反對者」可以是任何不符合伊斯蘭教法的人和事物,部落主義的傳統習俗被他視為重大障礙。他主張信眾摒棄血緣和族屬認同,教法之下的穆斯林皆為平等。這也和拉姆圖納部落的統一理想相契合。1050年代早期,拉姆圖納部落在阿卜杜拉和葉海亞的帶領下,以傳播正統教義的旗號發起征戰,後來自稱為「穆拉比特人」,是為穆拉比特王朝之開端。
北非的征戰
1053年起,穆拉比特人開始在撒哈拉及以南地區的柏柏爾部落中間傳播正統教義,他們很快統一了桑哈賈部落的各支。葉海亞和阿卜杜拉在1054年率軍攻占西吉爾馬薩,又在1055年攻占奧達戈斯特,從而掌控跨撒哈拉商路。1057年,葉海亞陣亡,阿卜杜拉指派其兄弟阿布-貝克爾·本·奧馬爾繼任軍事領袖。阿布-貝克爾亦是出色的將領,很快就將勢力範圍延伸到沙漠之外,征服了阿特拉斯山脈的部落以及重鎮阿格馬特。他們隨後和巴爾加瓦塔部落開戰,巴爾加瓦塔統治今摩洛哥西部沿海的部分地區,在三百年之前的薩利赫·本·塔里夫統治期間改信薩利赫本人創立的異端教派。阿卜杜拉在1059年和巴爾加瓦塔的戰爭中陣亡,阿布-貝克爾隨後獨攬大權。他和阿格馬特的貴婦宰納布·納夫扎維亞成婚。
1061年,阿布-貝克爾將北部的定居農業地區移交給表兄優素福·本·塔什芬管治,自己則前去南部的沙漠地區鎮壓叛軍,臨行前還將自己的妻子許配給優素福。阿布-貝克爾平叛歸來後,發現優素福的勢力已頗為強大,於是不再討要權力。1087年11月,阿布-貝克爾戰死,根據後世傳說是在遠征時被黑人部落以毒箭射殺。
優素福·本·塔什芬隨後發起大規模的擴張行動,令穆拉比特的疆土涵蓋今摩洛哥、西撒哈拉和毛里塔尼亞的大部分地區。1062年,他將阿布-貝克爾在阿格馬特附近的一處沿河駐地闢為都城,是為馬拉喀什。1080年,他征服特萊姆森,其疆域的東界延伸到今瓦赫蘭地區。
遠征西非
阿拉伯史學界的傳統觀念認為穆拉比特王朝在1076年前後征服了加納帝國,如伊本·赫勒敦的著作就提到這一點。阿拉伯文獻記載,穆拉比特不僅發起征服擴張,還掌控跨撒哈拉商路、向黑人徵收貢品,從而令加納帝國陷入衰落。加納皇帝的權力也逐漸式微,最終令加納帝國被鄰國索索帝國征服;加納帝國在1100年以後逐漸解體,諸多部落各占一方,一部分被穆拉比特王朝控制,另一部分後來發展為馬里帝國。馬里的口頭傳說稱蘇蘇人也兼併了馬里地區。
當代學者對此表示懷疑,如康拉德和費舍爾(1982)質疑稱穆拉比特人的征服活動都只是來源於民間傳說,是阿拉伯學者的誤讀,他們輕信口頭傳說,缺乏說服力。蒂莫西·因索爾教授(Timothy Insoll)在2003年的著作中提到,古加納的考古證據不能證明在穆拉比特時代發生過任何大的政治變動,也沒有發現戰亂和征服跡象。迪爾克·蘭格(Dierke Lange)則認同軍事入侵的說法,但他認為加納帝國的衰落更可能是因為穆拉比特王朝的政治影響力,而非直接征服。蘭格稱,穆拉比特的宗教影響是個漸進的過程,未曾涉及大規模的軍事侵略,其勢力的擴張主要是通過部落間的貴族聯姻。蘭格認為加納帝國的衰落因素有多個,而且互不相干,穆拉比特王朝的宗教壓力帶來的內部爭端只是其中之一[5]。謝里爾·伯克哈爾特(Sheryl L. Burkhalter)在1992年的著作中稱,無論穆拉比特王朝在撒哈拉以南地區「征服」的本質到底是什麼,穆拉比特的確掌控了西非的黃金,而這一定需要高度的政治控制[6]。
12世紀的阿拉伯地理學家祖赫里記載,穆拉比特王朝在1084年取締了塔德梅卡地區的伊巴德派,阿布-貝克爾「抵達了南部的金山」。阿布-貝克爾在1087年離世後,其在撒哈拉沙漠的領地被子嗣和兄弟瓜分,同時也喪失了對加納帝國的控制。謝里爾·伯克哈爾特稱,阿布-貝克爾之子葉海亞在1076年率軍征服了加納帝國,穆拉比特王朝此後一直掌控撒哈拉地區,到12世紀才覆亡,征服穆拉比特的穆瓦希德王朝也未能干涉其在撒哈拉沙漠的統治。
進入伊比利亞
1086年,安達盧斯的泰法王公向優素福·本·塔什芬求助,希望他出馬和基督徒國王阿方索六世作戰,保衛穆斯林的領地。優素福於是穿越直布羅陀海峽,在阿爾赫西拉斯登陸,並於薩拉卡戰役中擊敗了卡斯蒂利亞軍隊。不過隨後本土爆發內亂,優素福決定率軍返回非洲平叛。他在1090年再度回歸,意圖取締當地的泰法,直接統治安達盧斯。當地的王公不僅向民眾施加重稅,還定期向基督徒遞交貢金,引起民眾不滿。宗教界也為優素福背書,簽發教令稱優素福有着良好的道德風範,有權取締當地不合教義的領主。1094年,優素福罷黜了當地絕大多數的王公(薩拉戈薩除外),又在孔蘇埃格拉戰役中擊敗基督徒,殺死了著名英雄熙德之子。優素福還被巴格達的哈里發封為「虔誠者的埃米爾」(Amir al-Mu'minin),又在1097年被尊為「穆斯林的埃米爾」(Amir al Muslimin)。
優素福在1106年逝世,據稱他終年100歲。穆拉比特王朝在優素福·本·塔什芬統治期間步入極盛,其在非洲的領地涵蓋了西北非的絕大部分地區,東至阿爾及爾,還統治了伊比利亞半島塔霍河以南的土地,東達埃布羅河河口,亦包括巴利阿里群島。優素福·本·塔什芬僅僅制止了基督徒的擴張運動,除攻占巴倫西亞外並未奪取基督徒的原本領地。
1108年,塔米姆·優素福率軍在烏克萊斯戰役 (1108年)中擊敗了卡斯蒂利亞軍隊。1134年,穆拉比特軍隊在弗拉加戰役擊敗阿拉貢,阿拉貢國王阿方索一世戰死。
衰亡
繼承優素福之位的是其子阿里·本·優素福。阿里統治期間征服了辛特拉和聖塔倫,並在1119年和1121年兩次進軍伊比利亞,但未能延續此前的攻勢。基督徒在法蘭西人的幫助下收復了薩拉戈薩。1138年,阿方索七世的軍隊擊敗了阿里;1139年,又被葡萄牙伯爵阿方索·恩里克斯在奧里基戰役中打敗,阿方索就此稱葡萄牙國王。1147年,葡萄牙人征服了里斯本。
有學者認為,阿里是出生於城市的新一代,喪失了祖輩的沙漠傳統。與此同時,穆瓦希德王朝在摩洛哥興起,威脅穆瓦希德王朝的根基。1143年,阿里離世,其子塔什芬·本·阿里即位後,王朝的疆土一再縮水,本土受到穆瓦希德軍隊的嚴重威脅。1146年,塔什芬·本·阿里在瓦赫蘭遭圍困,逃亡時墜崖身亡。
隨後即位的幼主易卜拉欣·本·塔什芬難有作為,其叔叔伊沙克·本·阿里在1147年取得王位。穆瓦希德王朝同年攻破了馬拉喀什,穆拉比特王朝的統治就此終結。葉海亞·薩拉維亞(Yahya Al-Sahrāwiyya)率兵繼續反抗,最終在1155年投降[7]。同年,伊比利亞半島的穆拉比特王朝餘部逃亡到巴利阿里群島,隨後又逃亡到了伊夫起亞,稱為「加尼亞家族」,後來也參與了滅亡穆瓦希德王朝的戰爭[8]。
參考文獻
- 移至 ↑ Extract from Encyclopedia Universalis on Almoravids.
- 移至 ↑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匯編. 中國大百科全書. 外國歷史(一) 第一版. 北京: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 1998.,第9頁。
- 移至 ↑ M. Brett and E. Fentress (1996), The Berbers, Oxford: Blackwell, p. 100. Revealingly, the 36th Sura begins the salutation "You are one of messengers" and the imperative duty to set people "on the straight path". Ibn Yasin's choice of name was probably not a coincidence.
- 移至 ↑ Shillington, Kevin. History of Africa.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5: 88. ISBN 978-0-333-59957-0.
- 移至 ↑ Lange, Dierk. The Almoravid expansion and the downfall of Ghana. Der Islam. 1996, 73 (73): 122–159. doi:10.1515/islm.1996.73.2.313..
- 移至 ↑ Gómez-Rivas, Camilo. Law and the Islamization of Morocco under the Almoravids, p. 13.
- 移至 ↑ Bennison, Amira. The Almorivid and Almohad Empires.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Ltd. 2016: 61, 342. ISBN 9780748646807.
- 移至 ↑ K., Bennison, Amira. The Almoravid and Almohad empires. Edinburgh. 2016: 91, 270, 342–344. ISBN 9780748646814. OCLC 95714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