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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六一回忆(秋梦悄醉)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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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六一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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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六一回忆》中国当代作家秋梦悄醉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红薯的六一回忆

(一)

吃点?不吃。吃点嘛。不吃。吃点嘛,很好吃的,又香又糯又甜。不吃,一辈子都不想吃。类似的情景有过多次:伊在街头巷尾买了烤红薯边走边吃,不知有意亦或无心,总是忘了我拒绝过,要和我分享,甚至向我嘴巴里塞,我也总是一如既往的再一次坚决拒绝。最难消受美人恩,对此我决不给面子,伊和孩子一起上也不给。 我厌恶红薯至此。

在我嘴里,红薯有那么难吃吗?真回忆起来红薯一点也不难吃,其实还是挺好吃的。但关于红薯回忆不能开始。闸门一打开,过去就不美好。 阿姆,恰饭(午饭)恰咩事?薯茶(薯加少许米煮的稀饭)。哇哭了。阿姆,夜黑(晚饭)恰咩事?蒸薯。哇哭了。放学回家,中午在池塘边问洗衣服的妈妈,晚上在田地边问劳作的妈妈,我日复一日如是问,得到的答复总是:湿薯茶、薯粒茶(红薯切片或切粒晒干)、湿薯加薯粒茶、蒸薯、煮薯,我还有个选择,把红薯埋在火堆里烤熟。

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我们那片深山小村,有限的水田只能种棉花,棉花要平价卖够量,而且棉花等级由棉站的人说了算,平价卖给他们还得对他们点头哈腰说尽好话。幸运的是山里山多,自我记事起,除了分的田地之外,还可以开荒种薯,最多的一年家里挖了百担万斤薯。

(二)

我家原是没有红薯的,只有白薯,白薯肉硬实,生吃不脆,甜度低,熟了则糯些,红薯生的脆甜多汁,煮的汤也带甜味,但熟红薯块质松散、口感稍差。生吃红薯好,薯茶则红白各半混煮为宜。

我家没有红薯而别人家有,别人家的孩子就会在我们面前显摆,你看我有红薯恰,你看我恰红薯茶,你看我恰烧红薯~烤熟了红薯好吃些。那时候自然村从我爷爷辈算起分成两大家,我家算是弱势方。别人的秀让我们流口水,也让我们明白,有的吃而喜欢吃是好(三声)吃,没的吃而想吃是好(四声)吃。

母亲为了我们不眼浅~羡慕、也不让别人说我们好吃,特意下山从她娘屋讨要红薯拿来做种,隔年我们家就吃上了红薯~有懂行的可能要质疑了,红薯是向地里插藤种的,随便到别人地里割点回来不就得了,犯得上回娘家讨要吗?特定的年代有限的田地有限的产出,谁家有什么、从哪里来的大家一清二楚,每点产出都有用,否则也不至于为了挖点田垄地沟都可能导致两家大打出手,开荒的山地哪有现成的田地好,去石头去树头费力不说,地还不肥产量低。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小偷小摸,只是偷来的东西见不得光,公开种在地里的东西得有出处。相反小偷小摸行为司空见惯,瓜果菜疏肉蛋鸡米油盐,只要是吃的,如果不关门不锁门、不放好不藏好,转眼就有人偷。有人挂在屋梁熏的上百斤年猪肉,只上了个厕所就被偷个精光,大家都知道这熟人干的,不然时机不可能把握得这么准。被偷的强势方可以破屋搜查,被偷的弱势方就只能从村头骂到村尾,或是站在路边骂给过路的人听,骂个三五天也不解恨。

(三)

后来,我们家种了点水稻,晚上就可以吃薯饭了,米薯加水煮至八分熟,沥去米汤(吃饭的时候当汤喝或炒完菜后加瓢水烧开再加点酱油,既洗了锅又不浪费一点油星,那时候山里每年捡茶籽倒是可以榨至少几十斤茶油。现在茶油很贵,当时我们更想吃猪油、芝麻油,哪怕棉籽油也好~九十年代因为检测出棉籽农药残留超标就不给榨油了。后来,猪油拌饭,棉籽油蒸糯米饭,芝麻油点面,菜籽油烧黄骨鱼,茶油炒时疏等,都成了记忆中的美食),小火焖熟。

再后来,大约八十年代中期起,辣米、苎麻、川芎等经济作物价格走高,午晚可不设限吃米饭了,早上还是一贯的薯茶,当地人喜欢这样,山下的人也羡慕山上的薯茶。

据说很多年前闹饥荒,山下饿死了很多人,有个人上山走亲戚,在半山腰和别人说到了山上就不怕饿死了,然而终究没熬到山上,在离山里第一个村庄里把路的地方倒下了。讲的语气很平常,听的心态很漠然,至少山里没饿死过人。

又据母亲说当年嫁上山很高兴,因为不会饿肚子,只是没想到后来山下也不饿肚子、早有米饭吃了,山上反倒只吃得起红薯。

又据有些人说早年自己曾经一个母薯顶三天,母薯就是种进地里长薯苗供剪藤扦插后再挖出来的薯,通常用来喂猪。

有饭吃,薯茶也多了些变化,可以往里加嫩玉米粒、南瓜、印粑(我觉得印粑放在薯茶里煮最好吃,还可以和豆折~荞麦脱壳磨粉加水调稀糊烫成饼状凉后卷起切条晒干、油面等一起煮,也可以煎)等,舀薯茶的时候小孩就会挑挑捡捡舀半天,从而被父母责骂。红薯、白薯的比例也可以调整,热吃的可红薯多点,凉吃的可白薯多点,夏天晌午下地前吃的应以干薯粒为主。

(四)

其实我算不挑食的,比起好不好吃,我更怕饿肚子,解决温饱问题之前,我的生存哲学很务实,反复对父母兄妹说穿什么不重要、能遮身体不冻人就行、吃一定要好,因为吃进肚子、穿给人看。

加上我的胃口极好,不管饭菜怎么样,之前哭归哭,一上桌就狼吞虎咽,生怕少吃了点。

到如今依然如此,坐在我身边的人看我吃的那么香,便不禁疑惑,这饭菜有那么好吃吗?我到别人家吃饭,不用开口夸奖,主家掌厨的看我吃饭就很开心,因为吃的香、多吃点便是对厨技的最高褒奖。主人问今天饭菜合口味不,我说今天吃太多了点,貌似便有了双满意,我对饭菜满意,主人对表现满意。当然这是去有的吃的人家的事。

小时候走亲戚大口吃肉可是既不被父母允许更不被亲戚喜欢的,别看人家端上一大盆大块肉,那只是为了显示好客而做的样子。好客人知道点到为止,父母只允许我们兄妹最多夹两次。

我父母既好面子又好客,永远敞开大门吃饭,看到有熟人从门前马路经过,打完招呼就邀请上桌。因为怕临时来客不够吃,饭菜总会多备很多,真有客了还会临时炒一两个菜。所以我们家的饭菜通常会剩一半,当然不会倒掉,到了下一顿,热上一顿的,煮一份新鲜的,自家人吃剩的,新鲜的留着准备奉客。家里每天做新鲜的饭菜,但我们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新鲜的饭菜,包括那时候还不常吃的肉,猪心肚脚肝耳等只能在有客的时候我们沾光夹上一两筷子。我多次抗议,父母说吃完了拿什么奉客。我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到我们家可以放开吃,而我们到别人家也要规规矩矩?父母说,有的人家是很小气,还有很多人家大方,我们不能小气。这样一来总是苛刻了自己,幸好读书住校吃饭多。

多年以后进城定居,除设宴请客,父母再遇亲朋好友上门总说有什么吃什么,既不会着急忙慌跑菜市场买好东西,也不会限制孙子孙女夹筷子,相反还鼓励他们和客人一样多吃点、吃完拉倒,并自责那时候太傻了,自己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给孩子吃的东西都便宜了别人,很多还便宜了关系不怎么样的熟人。 那时候我不当家,抗议当然毫无作用,我也没得选择,没得选择就接受现实,这也是我的生存哲学。

(五) 之前说过我的胃口好,不喜欢剩饭,正如我早就吃腻了红薯包括白薯和薯粒,但不影响我填饱肚子,旁人看我是大快朵颐、甘之如饴。爷爷就以为我很爱吃红薯,初中开始住校,周末假期回家,他煮薯饭,总要留些红薯给我,我不解释,大口吃完。他笑眯眯的看我吃。

参加工作以前,我早就明白,平时家里每餐,饭就那么多,菜就那么一两个,多说无益。过年的饭菜倒是丰富,可我又因为长期不沾多少油荤而害怕油腻。后来当我坐上有得选还可以选的饭桌,我便只吃我喜欢吃的饭菜。这已经是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的事了,在我自己的伙食安排里,我不再吃红薯和剩饭剩菜,饭菜只要热第二遍我便将之当作剩饭剩菜而不再伸筷子,连扬州炒饭和回锅肉我都不吃。这应该是心理创伤的回避暗示吧。 又想到句俗语,剩饭炒三遍狗都不吃。说的不仅仅是饭、还有话。

之前鼠头鸭发生舆情,我不由得想,这算得了什么,当年高中饭堂打饭,饭里常见老鼠屎,渗得一圈米饭黑黄黑黄,把它们挖掉继续吃,菜里常有虫,心大的把它当福利。厕所在饭堂和宿舍的必经之路,我们端着饭菜进厕所,厕所臭气熏天、粪便粘稠、蛆虫涌动。上完厕所,我们脚下踩着爬出粪坑的蛆虫,嘴里嚼着不怎么可口的饭菜,欢快地走向宿舍,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饭后总可以休息个把小时。这样的场景也给了我心理创伤,后来我吃不下粘稠的食物,尤其黑黄的,比如意式肉酱面、咖喱土豆。也不是完全一点不吃,陪孩子的时候没点别的东西也吃~我给孩子说过,父母不挑食是因为父母不做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不要互相勉强,但我还是不想让孩子看出我的挑食~只是看到食材粘着稠呼呼的不知道是啥做的酱,不由得泛起一些不好的联想,带来一些恶心的感受。但愿别人别多想。

实际上,任我做主的话,我很不想吃的东西共有薯茶烤薯、剩饭剩菜、粘稠食品三类,甚至十年八年不吃都行,这无关味道,唯因过去。

(六)

红薯打成的淀粉,也就是红薯粉,却是我很喜欢食材,可以勾芡调汤收汁自不必说,共有三种做法是我记忆中的珍馐,依我喜爱的程度由浅至深记之。 其一是薯粉团,烧油盐水,取适量薯粉加开水调成硬糊状,用筷子夹团放入水中煮开,放入其它调味品和配菜即可食用,那时候也只能放点酱油、辣椒或辣椒粉、韭菜~家里有一小块韭菜地。这是快捷型的改善餐,七八岁我就做的很熟练,现如今我还能不能定型下锅、团心熟透,却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上不了桌席,回山里没人做,我身边没有红薯粉,已有三十多年没做没吃了。

其二是薯粉粒,粉水体积一比三到四调开下热锅,边加热边不停搅拌,底部沾锅后沿锅沿加适量油,继续搅拌直至成块煎熟,取出放凉切大粒,尔后可煮可炒可焖。油渣薯粉(配蒜苗)和虾皮油面(面粉加油盐和好再用小杆拉成细面晒晾干,面越细越好)一直是当地喜丧宴席必上之菜。当年是没钱买菜,只能把自己可以做的东西端上桌。现在是没几个人家里有这两样东西,只能用钱买来当好菜上。可惜的是油渣、虾皮、油面的味道都没以前正了,油渣变味是因为猪长的太快了,油面变味是因为由手工变机器拉了,虾皮变味又是为何呢?纳闷不解中。

其三是薯粉皮,烧热油锅,薯粉加鸡蛋加水调成稀稠状(比二应稠些),舀一勺顺锅沿转一圈均匀倒入锅中烫薄饼,煎熟出锅待凉,锅中加油再新烫,放凉的薯粉皮则卷起来切条,尔后煮食,熟后趁热吃,否则会㶶掉。皮厚五毫米左右口感最佳、也不易脆断糊烂,加点蒜苗,真是我青少年时期无上的佳肴,平时难得一吃,费鸡蛋,原来四五个人的份量只舍得放一两个鸡蛋,味道没那么甜,现在一放就是三至五个,多了就变成鸡蛋饼,也没那么好吃,暗合过犹不及的道理。考上大学以后回家,父母不再催我早起、盯我读书、叫我干活,任我睡懒觉、看闲书、访亲友。到家第一个早上,母亲早起烫薯粉皮切好,待日上三更我起床洗漱之际,迅速煮好端上餐桌等我享用。有时候父亲也做,味道并不逊色。这碗薯粉皮我百吃不厌,和红薯我百厌不吃恰成对比。妈妈的味道在我它是第一。每次只有吃过薯粉皮,我才算真正回过一趟家。

(七)

红薯扦插易成活、好补苗、产量高,是当时的重要粮食,人猪牛吃食都有它。

人吃好薯和嫩叶。嫩叶就是地瓜叶,嫩杆和叶柄剥皮清炒很好吃,可惜太费工了,一般的饭店是不会做的。地瓜还可酿酒,母亲善饮却很讨厌地瓜酒,说容易上头。

猪吃烂薯、薯皮、薯渣和薯藤。薯皮是从人吃的红薯上削下来的~烤蒸煮不用削,小时候常干削薯皮这活,手滑溜溜的一削就是几十分钟,削后切粒,还要切茄子剪辣椒,当时很烦躁。09年伊孕期和20年疫情期应急做饭动刀动剪不生疏,怕是这样打的基础吧。薯渣是打薯粉的残留物。薯藤干鲜猪都吃,母薯提供薯苗之外,还长薯藤养猪,秋收时的薯䕨则晒干以备冬天之用。

牛冬天主要吃干稻草和干薯藤,干麦草牛是不吃的。

(八)

人猪牛都吃薯,就得多种多收,插苗、浇水、除草、打药、施肥,还要翻两至三次藤,藤长期不翻动就会生根入土,从而影响产量。第二、第三次翻藤是一件考验耐心的活,把长长、长散的薯藤一棵棵拢好,尽量避免扯断,向同一个方向整齐摆好。

种植过程红白薯很好辩认,红薯藤的苗叶是紫红的,白薯藤的苗叶是绿色的。挖薯放在一起,红薯皮偏鲜红,白薯皮偏暗紫。

鲜薯得找地方存放,堆外面过不了冬。村里家家户户都挖薯洞,有的在房内堂屋大厅挖,如同山下人挖水井;有的在路沿田坎挖,要上门上锁。薯洞冬暖夏凉,还可以存放其它新鲜农产品,比如生姜、大蒜、川芎种子等,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东西不坏。红薯吃到来年夏天,便成了稀罕物,山下来客很愿意恰几碗薯茶消暑。

保鲜技术丰富了餐桌,但也抹去了时令的鲜甜和反季节的来之不易。 (九)

六月初在单位值班,不能回家陪孩子,一个人回忆童年,红薯是童年最深的记忆,涵盖了吃喝和劳动。 红薯不易消化,吃多了胀气放屁,我们常常比放屁,男孩女孩都参加。红薯还提供娱乐。

我虽然讨厌红薯~不讨厌红薯粉,但也不能抹杀它的功绩。我的讨厌是心理性的,并不是生理性的。什么时候能解开腻的心结?或者潜意识在告诉自己,小时候我已经把这辈子的红薯都吃完了?还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坦然面对红薯,有则吃之,无也不思。

思绪跳脱,想到21年自编古风:白头寻旧吟/归来白头少年,踯躅寻旧颜。故居故知皆四迁,亲旧难联,何觅炊烟。毛鳞羽,腊干鲜,鼻舌初恋,满街香遍。甫进口,便知休,柴灶仿在,风味却浅。风味浅,哪堪佐酒言。因何醉,搭谁肩?晓来黯忍别,残堤风,细柳绵,曾伴佳人闲。相聚无期,情债真难欠,自是此生长苦牵。倩影常入念,青天下,明月前,独处时,欢宴间。[1]

作者简介

秋梦悄醉,江西游客游西江,工作之余喜胡想。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