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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織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老織機》中國當代作家周路遠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織機

總愛默默地站在我家那台老織機前,反覆打量它,偶爾喃喃自語。常常恍惚無法辨認,那端坐在同一架織機上專心致志飛梭的女子,是兩千年前的先人,還是我的母親、大姨和三姨,抑或姑姑們或鄰家的大娘、嬸嬸。

老織機是大姨出嫁時候的嫁妝,具體什麼時候打制的,誰也說不清楚。有一點可以確認,它經過了姥爺、姥爺的父親、姥爺的祖父等等不知多少代先人的反覆維修:前年換上了一根橫樑,去年新修了腳踏板,今年新刷了桐油……

但織機還是原來的織機,它的生命和靈魂從未枯竭過。那一根根斑駁油亮、墨玉一般的木條,一定是某一代先人親手刨制出來的;或者說,在這架古老的織機上,一定有一個構件是它誕生時期的原始狀態。即便所有的構件都已更換,但織機的生命也正是這樣一次次豐富起來的,一代代先人們的維修,使它成為維繫後人們和彼時代先人們的生動載體。

與織機緊密聯繫的,是紡紗。初夏季節,靜謐的小巷深處,母親們來來往往,扯着長長的紗線;旋轉的紗輪,長長的經過漿洗的棉線,在陽光下閃動着一種光怪陸離的童年印象。

裝在梭子裡纏繞棉線的那種蘆管,突然記不起來叫什麼名字了,那是兒時可愛的玩具,用它吹肥皂泡,一片五彩的世界……

傳達和記載平原文化的,還有耬車。郭固集是方圓幾十里著名的耬車製造村,「杜造」的無須註冊的商標,響遍冀魯豫三省,傳遍黃河南北兩岸,成為郭固集人的驕傲。真難以想像,通身不需要一隻鐵釘的全木製耬車,竟然從遙遠的西漢時期,在一代代先民們手中傳送着,一搖一晃地在郭固坡、在西地、北地、寺後、小廟後、河路、堤下的田間,哐啷哐啷地搖晃播種了兩千年。仔細審視兩千年前的耬車圖志,它們與如今掛在我家門樓山牆上的靜安姥爺「杜造」耬車毫無二致,甚至沒有哪怕一根木條、一條牛皮筋的區別。

織機和耬車上的構件應該采自西地杏樹園裡的各色雜木。說是杏樹園,其實栽植了杏、柿、梨、桃、李子、軟棗等等果木。在這個記憶中大得無邊、隱藏着諸多童年秘密和快樂的杏樹圓里,有幾株高大的柿樹是我家前人栽種的,具體哪一輩,沒人能夠說清。這些柿樹,大多在農業合作化運動中充公,只留下一株作為自留樹。

關於這棵大樹的歷史,今年九十多歲的大姨說,她小時候,柿樹就這樣粗壯這樣高大。看看公園裡那些只有我家樹一根樹枝粗細的古樹名木竟然標註着幾百歲的年齡,那麼,我家這株應該有五百歲的高壽。我們家族一代代的生活場景,都在這古老卻常青的大樹上,如同它的枝杈和果實,如同它的年輪,在歲月深處保存着。

鬱鬱蔥蔥、傘蓋如雲的大柿樹下,似乎總有一幅無聲的童趣動畫。姥姥、大姨、三姨還有母親,在樹下聊天,從太陽升起在柿樹東邊的枝頭開始,一直到太陽隱藏在柿樹西邊的枝頭。

我和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們在大樹下玩耍嬉鬧,我們在樹下捉迷藏,美滋滋地吃着從樹上落下來的紅紅的果子——「紅燈籠」。紅燈籠軟軟地,吸溜溜吃下去,香甜甘冽,那是童年記憶中的美味享受。表哥爬到一個樹枝上,嘎吱嘎吱地晃悠着,正在得意炫耀,「嘩啦啦」連樹枝帶人摔了下來。至今記得,今天一臉官態的表哥當年臉上那一道道血印子和眼淚鼻涕一把抓的可愛,以及姥姥驚恐的喊叫……

大樹下的人們,郭固集當年的村人們,或者說,少年人的記憶中,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權勢、心術,我們只是在黃土地上,在田野溝壑間,在廣袤無垠的大坡里,如同在這棵古老的大柿樹下,上演着生命的平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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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周路遠,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