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声(王永业)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鸡鸣声声》是中国当代作家王永业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鸡鸣声声
往年生活在老家乡村的日子,最熟悉的声音应该数得到鸡鸣。
五十年前,我们村有几百户人家,不一定每家都养猪羊,但几乎家家户户少说也要养上几只或十几甚至几十只鸡,公鸡打鸣,母鸡生蛋,小鸡成长。乡村生活有序,村民生产勤劳,赓续乡村千年的传统。
黎明前,不知谁家的公鸡第一声打鸣,全村的公鸡都接上趟地跟着鸣叫起来,此起彼伏,一阵停歇之后,又一阵跟着响起,声韵有致,实在壮观。
到底是谁家的公鸡第一声打鸣,平时从未注意过。曾在过年的时候,我们家还真聆听过,谈论过。除夕吃过年夜饭,父亲、母亲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坐在温暖的炭炉周围,说话聊天、熬夜守岁,过了半夜还不想睡。一声鸡鸣,清脆悠长,我们正猜着是谁家鸡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的公鸡在院里的鸡舍中鸣叫了起来,特别嘹亮。随后邻居的鸡也叫了,远处的鸡都叫了,一声接一声,近处连远处,声浪潮涌,为过大年增添了热闹喜庆的氛围。
听鸡早鸣,我在外乡也经历过一次。十三岁的那年冬天,我和哥哥,跟着我们生产队的四五位年长一些的大人,拉着平板车到一百里外的枣庄农村去买山芋干。中午出门,晚上到我们县的燕子埠,住在一家临街的旅店。第二天还没天亮,我和哥哥就和其他几人从大地铺上起床了。我似醒未醒,听到村中传来的声声鸡鸣、阵阵鸡鸣,顿时充满了精神,跟他们一起到路边的早点摊前,在油灯照亮的桌子边上,喝撒了一层炒香的咸盐豆的豆浆粥,吃脆生生的大油条。吃完早饭,大雾弥漫,月色暗淡,我们就拉着平板车,伴着渐行渐远的鸡鸣声,踏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沿着窄窄的小路前往枣庄了。买好山芋干回到家中,自豪着有过出远门的经历,心中留下了他乡听鸡鸣的烙印。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醉来方欲卧,不觉晓鸡鸣”,王维、孟浩然写的是雄鸡早啼、司晨报晓。“板桥人渡泉声,茅檐日午鸡鸣”,“宵装枥马秣,午饭村鸡鸣”,张继和李东阳记录的则是中午时公鸡的啼鸣。在故乡,农忙时节,清晨鸡鸣提醒人们早起下地干活,白天鸡鸣替主人守家护院。
“农家无闲田,五月人倍忙。”夏季麦收,家家户户都是全员早出晚归。大人干活,,小孩帮忙,帮不上忙的也得跟着大人出门,把田间地头当作乐园。先是田间割麦,再是麦场脱粒晒粮,有时伴着晓月出门,有时趁着晨露下地。各家的公鸡像懂得主人的忙碌似的,更使劲地一遍一遍鸣叫,喊醒大人,也喊醒小孩。你要是趁中午偶尔回家休息一下喝几口水,总能看到公鸡在炙烤人的阳光下,或登上墙头,或站在柴垛顶端,高高地昂着头起劲地打鸣,公鸡的鸣叫和母鸡生蛋后的“咯咯”声、空中布谷鸟划过的“布谷、布谷”声相交织,演奏乡村华美动人的交响曲。
鸡的叫声也有让人感受清闲的时候。每当仲春前后,卖炕鸡(雏鸡)的人把大大的圆竹筐装满炕鸡,摞上三四层,用推车推到村中走街串巷叫卖。只要停下来,总有男女老少把炕鸡筐围住,看着各种颜色的毛茸茸的雏鸡,听着汇合成一团的雏鸡稚嫩的唧唧、唧唧的叫声。卖鸡的人不紧不忙地为买鸡人挑选中意的小鸡,买鸡的接过小鸡和卖家赠送的小米,并不着急离开,雏鸡甜甜脆脆的叫声融合在人们聊天的方言里。买回的雏鸡通常由老母鸡养护,一只老母鸡带领一群雏鸡,母鸡慢悠悠地“咕”、“咕”叫着在前面觅食,小鸡在身后撒欢地紧紧跟随,叽叽喳喳回应。这个时候,你能深切感受出只有乡村才有的空闲。
小鸡的成长比较快,一个月以上就能分出公母,大半年公鸡就能出落近乎矫健的身姿。未成年的公鸡一般是不司晨报晓的,他们会在快要长成的过程中自觉地练习发声。从七八月份起,你总能发现羽翼尚未丰满的公鸡,学着他们长辈的样子,昂起头,伸长脖子,试着鸣叫。他们不羞于自己的鸣叫不够圆润不够悠扬。他们大大方方地尝试,他们不断地坚持练习。重阳节之后,公鸡的冠子会长得鲜红挺拔,全身的羽毛油亮艳丽,这个时节,你常能看到初长成的公鸡会亮起嗓门啼上一阵。公鸡长成站到高处啼唱,比赛一般亮出自己的本事,引人注目,让你想象哪只又能在全村公鸡报晓的晨曲中,一鸡引吭百鸡鸣。
鸡鸣的岁月是悠久的。鸡鸣声声,在《诗经》的齐风、郑风中听过,在唐诗宋词中听过,曹雪芹《红楼梦》的稻香村听得到,汪曾祺的《湘行二记》有耳闻。未来的乡村,公鸡打鸣护家,母鸡生蛋带雏,小鸡茁壮成长。鸡的鸣声,不会只鸣响在文人的笔端、画家的墨宝和游子夜间的美梦。村头、院落,乡村鸡鸣,你一定会听得到,听得足。[1]
作者简介
王永业,男1963年生,江苏人,本科学历,退休教师。有多篇作品发表于国家级、省级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