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湖畔的先生們(一枝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瀟湘湖畔的先生們》是中國當代作家一枝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瀟湘湖畔的先生們
秋陽的午後,張果老上完課,開着車進了一趟山,拎回了一兜橘子。
橘子是從山林里撿的。山里能撿到橘子,多麼美好的事。大傢伙兒一傳十,十傳百,趁着沒課的閒暇都跑到山裡去了。
山,依舊是那片山,每日低頭不見抬頭見。雖說隔着東顧山這道屏障,但是夾山蕻彎彎繞繞的山谷里,無論是開了什麼花,接了什麼果,瀟湘湖畔的先生們總能順遂春華秋實的交替,敏銳地把握山那邊萬物生長的節律。
最早發現橘林的是夏學究。
那晚,A3樓辦公室中央長長的辦公桌上堆了一袋子柿子橘子,袋子敞着口,燈光下,橘子黃得誘人,柿子紅得發亮。
「順着水庫一直走,在笑聲泉邊上,橘子落了一地。」夏學究面頰微紅,眉飛色舞地跟我們講山裡的見聞。說到滿地的橘子,晚輔課的老師們都停下手裡的活,圍了上來。
「到處都是橘子,沒人撿,太可惜哦。」瞅着夏學究這麼一說,好像山里橘子沒人撿,橘子會很難過似的。那面頰上的紅潤,不知是邂逅橘子興奮的,還是山風吹來的,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都被山林里滿地的橘子深深地吸引了。
夏學究是個溫和的人,常年浸染在書山學海里,有着沉着冷紊的氣度。他可以淡然佇立許久,在狹仄的辦公桌上瀟灑揮毫;也可以在人來人往的課間時分,旁若無人地讀書寫作。夏學究開嗓,不亞於大家講壇,他談人生大道,談教育微觀,鞭辟入裡,幽默詼諧,大傢伙兒愛聽,夏學究也愛講。
談到這一次山間的收穫,夏學究的雙頰可以充分證明,他分明是激動了。溫文爾雅的夏學究抵擋不住大山的誘惑。
一路之隔,沿着校園大鐘的方向,大山往東延伸,山谷深處好像有股力量在召喚,召喚善於自省的人前去探行,深入大山的腹地,就好像進入自我的內心,這是一場修心式的修行。
每次騎行進山,夏學究便一改往日謹嚴風範,就像個孩子靠近了母親的懷裡,肆意出本真的頑皮嬌嗔來。
學科組曾在夏學究的號召下進過一次山,路遇一片桃林,夏學究身手敏捷地攀上水邊的高枝,給我們摘下了鮮甜可口的桃子。學生們萬萬不會想到,講台上那個端莊肅嚴的夏老師,進了山後,身手敏捷的像只猴子。一轉眼,從春到了秋,夏學究又撿回了一堆橘子。做一個人,需張弛有度,說得就是這樣吧。
眼前柿子橘子,光瞅着是不過癮的,我用心地記下了夏學究說的路線,第二天下午放學後,喜滋滋地提了個大袋子,騎着電動車帶着我的摩羯哥進了山。
想象着漫山遍野撿也撿不完橘子,心裡涌動着喜悅。結合張果老採摘的路徑,再依着夏學究提到的水庫和笑聲泉,我們沿着夾山蕻觀光大道直行,進入菊花基地,一路尋找。水庫找着了一個,夾山蕻的水庫很多,每一個山谷里都有。可是笑聲泉呢?沿着水庫方向前行,一直走到村莊,也不見笑聲泉,更沒看到滿地金黃的橘子。
農家小院裡,柿子樹葉落盡了,柿子光溜溜地掛在枝頭,紅彤彤的,好看極了。溝渠邊有橘樹林,高高的杪子上剩了幾個半青半黃。秋天原野里的豐收景象無暇顧及,我們的目標是橘林和笑聲泉。
天色漸黑,笑聲泉還不見蹤跡。「笑聲泉呢?我要見笑聲泉。」摩羯哥迫不及待地要見到笑聲泉。進山前,聽夏學究說,笑聲泉只要聽到人的笑聲就會噴出泉水。於是,我極力地渲染,告訴我的摩羯哥,笑聲泉噴出的水可以和杭州千島湖的媲美。在六歲的小心窩裡,笑聲泉紮下了根,橘子林可以不見,但是笑聲泉一定要看到。
倆人無趣地沿着水庫埂往返兩次,尋找心心念念的笑聲泉。一路上數數水邊的鵝,數數山上的羊羔,與日落而息的村民擦肩而過,終於遇到了兩眼清澈的水盪。水落石出的秋天,能有這麼清澈的池子,那鐵定是泉了。
站在岸邊,我慫恿摩羯哥大聲喊叫,摩羯哥開心一叫,池水不動,再叫,還是紋絲不動。「媽,你來叫。」「好。」我費盡心力地叫,池中的水依然不動。池邊上就是村莊人家,窗戶里的影子聽到喊聲側了側身,不知原因的,大概以為我們是瘋子。「媽,這不是笑聲泉。」「天黑了,笑聲泉不想笑了。」
一場探泉之旅隨着夜色漸濃而落幕,我們摸着黑從山裡出來。
可笑的是,又過幾日,再進山,沿着張果老曾經帶我們去看梨花的路直行,在梨園附近的水庫邊,我們發現了真正的笑聲泉,這次我們開心地笑了,儘管笑聲泉依然沒有笑。
笑聲泉原本是個安息了的火山口,如今成了合肥地區地震觀測點。關於笑,有一段神奇的傳說。儘管沒有見到噴涌的泉水,但我們不費工夫地見到泉的真面目,很是心滿意足。
張果老,每天都要早起,騎着車從愛廬國際出發,再從北門繞到南門,去食堂吃早餐,然後氣定神閒地走進課堂。
張果老慈眉善目的,學生們喜歡,我不曾見他動過怒。張果老教的是數學,一口純粹的廬州土話,渾身卻透着一股朱子的平淡沖和之氣。
去年七月,高三搬遷,從B樓搬到A樓,大清早,A4樓的辦公室外斜着一杆枝葉蒼翠的竹子,學生說是張果老扛來的。不知他是從哪裡拔過來,又是怎樣穿越偌大的校園扛進來的。新遷立竹節,寓意步步高升,這是廬江的習俗,對於臨近高考的學生們來說,這番良苦用心更能打動人心。
那麼滿地的橘子在哪裡呢?探山空手而歸,我不甘心。發信息問張果老,等來的是呵呵的笑,瀟湘湖邊嗅覺靈敏的先生們早已捷足先登,哪有我們的份呢?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們還是晚了一步。[1]
作者簡介
一枝梅,女。八零後,安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