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這一輩子(項冬流)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高叔」這一輩子》是中國當代作家項冬流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高叔」這一輩子
「高叔」乳名叫「狗蛋」,在他孩提時代是很頑皮的。我聽莊上人常說起,「狗蛋」在學堂里是專門與老師對着幹:老師叫他練字,他是就着泥巴捏小人;老師派他去掃地,他反而用拖巴就着髒水在地上亂畫亂寫。
後來一次不知什麼原因,這位周老師忍無可忍,不准「狗蛋」進課堂並勒令退學。當時的他沒有說一句話,背起書包拎起小板凳就回家。
周老師是私塾出身,他如釋重負。然而他沒有想到,幾天後他下午放學回家,「狗蛋」在他家門前攔住他,滿眼淚水的請求老師原諒,允許他重返課堂。可無論「狗蛋」的頭耷拉多低,這位周老師始終沒有鬆口,怕他狗改不了吃屎仍調皮搞蛋擾亂課堂。
不再上學的「狗蛋」,白天是在野外撈魚摸蝦,晚上是撿牌桌下面大人們丟棄的煙頭積攢起來,有時覺得好奇也吸上一兩口。
玩撲克牌的男人們覺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吸煙很好玩,於是把未吸完的煙頭留得長長的,慫恿「狗蛋」當着他們的面吸起來。
「高叔」煙癮越來越大,某日晚上由於吸入的煙氣過多,據說昏死過去,當時家人以為他必死無疑,三五日後才甦醒過來。相面先生說,「狗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相面先生的話失靈了,成年後的我家「高叔」並沒有什麼出息,而且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沒有姑娘肯嫁給他,所以莊上人仍喚作他的乳名「狗蛋」,因為在他們心目中,男人只要不結婚,就是到了三十歲年紀仍是小孩子。
「高叔」結婚時已三十五歲,女人是不知何處來的,她是被鄰村的人從外地帶回的,看她面相智商很低。
結婚後,我家「高叔」仍被叫作「狗蛋」,他已習以為常了也不計較,誰家有個什麼體力活叫他幫忙,仍一如既往的前往很賣力從不偷懶。婚後的第二年,「高叔」就有了自己的兒子,莊上人都說孬窯出好磚。
兒子對於「高叔」來說就是他的命根子,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兒子身上。可他的兒子長大後也不成器,在外打工的他整日鬼混於風月場中,最終拖着病殃殃的身子回到家鄉孟家莊。
「高叔」雖悲痛欲絕恨鐵不成鋼,但從沒有放棄為兒子治病。他一邊東挪西借,一邊在農閒時憑着硬朗的身板不停地打工攢錢。莊上人對「狗蛋」家很是同情,一致要求村里幹部給他家辦上了低保。
「高叔」的兒子,我的這位小兄弟的病慢慢痊癒了,本來蒼白無血的臉又紅潤了。「高叔」看着橫大豎長兒子,喜在眉梢其實心裡很是焦慮,怕兒子娶不上老婆。
一個偶然的機會,「高叔」盤下了孟家莊東頭的一家百貨店。這家百貨店的老闆看中「狗蛋」的為人,有心要幫他一把,多次回絕出高價的買家,執意要把百貨店盤給「狗蛋」,並比原先談好的價錢少要了兩萬元。
孟家莊地處坤龍鎮東北片,是購物做買賣的中心,每天早上非常熱鬧,這家百貨店生意很不錯,只因店主的兒女在上海發了財,硬逼着自己父母去享清福。店主沒有辦法,只得把這家百貨店盤出去。
「高叔」全心全意投入這家百貨店,由於多年的好人緣關係加上童叟無欺,百貨店的生意很紅火,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兒子訂親後又結了婚,不久又添個胖孫子。
我家的「高叔」抱上孫子做爺爺時已六十三歲,莊上人不好意思再叫他的乳名「狗蛋」了,比他晚一輩的人都改口尊稱他「高叔」。
「高叔」感覺很不習慣,頭一次應答時還很靦腆,畢竟「狗蛋」的乳名被莊上人叫了六十多年。
如今的「高叔」白天在店裡幫襯兒子做生意,晚上就逗小孫子玩耍,不時還抱着他出來。每當聽到其他小孩也如自己的小孫子般喊他「爺爺」時,他滿臉蕩漾着愜意的微笑。
作者簡介
項冬流,七十年代生於內蒙呼倫貝爾盟,現北京市中學教師。崇尚自然,愛好讀書、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