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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集》(趙麗宏)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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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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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集》》中國當代作家趙麗宏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玉屑集》

池塘生春草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這是南朝詩人謝靈運的名句。尤其是前面那一句,「池塘生春草」,幾乎成了後人稱呼謝靈運的代名詞。李白詩云:「夢得池塘生春草,使我長價登詩樓」,元好問的評價更絕:「池塘春草謝家春,萬古千秋五字新」。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池塘生春草」,似乎意境平常,文詞也淺顯直白,為什麼會成為千古名句?在古代詩人們心目中,這五個字簡直是天才的發現和創造,是最奇妙的春天寫照。「萬古千秋五字新」,新在哪裡?很顯然,在謝靈運之前,沒有人這樣描繪形容過春天。《詩經》中這樣寫春色:「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也寫了草木池塘、鶯雀啼鳴,那是直接的描寫有聲有色,能感覺到漾動的春光。漢樂府中,描寫春光的佳句也不少,晉代樂府中,有這樣的句子:「陽春二三月,草與水色同」,這和謝靈運的「池塘生春草」,可謂異曲同工。可是,為什麼謝靈運的詩句被抬得如此之高?我想,謝靈運這句詩的妙處,大概正是因為以直白樸素的文字,道出了鄉村里目不識丁的童叟都能感知的春天景象,而這樣的詩句,比很多文人挖空心思比喻描繪更能令人共鳴。我在農村生活多年,可以想象這樣的詩意。春暖時,湖泊和池塘因為水草的繁衍,水色變得一片青綠,春愈深,水面愈綠,待到水畔的蘆葦、茭白,水面的浮萍、荷葉、水葫蘆等植物漸漸繁茂時,冬日波光冷冽的水面,就變成了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池塘生春草」,正是這樣的景象。謝靈運這句詩,妙在把水面比喻成了草地,而且妥帖形象之極。這樣的景象,雖然年年重複,然而天地間的春色永遠新鮮,面對繁衍在水上的一派綠色春光,詩人們很自然便想起謝靈運的「池塘生春草」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    年輕時讀古詩,曾記下很多寫離情別意的詩句,至今無法忘懷。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這是屈原《九歌》中的句子,是我讀到的古代詩人中最早寫別情的佳句。漢代的《古詩十九首》中,也有一些寫離情的詩句,如「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這些寫離別的詩句,樸素,直接,也很生動,以膠漆難離,比喻人的難分難捨,是漢代民間詩人的絕妙創造。    到唐代詩人們的筆下,就有了更多充滿想象力的離愁別情,有些詩句讀來不僅讓人共鳴,甚至讓人心顫。李白和杜甫在他們的詩篇中都這方面的傑作。李白:「東流若無盡,應見別離情」;杜甫:「不敢要佳句,愁來賦別離」;李白:「春風知別苦,不教柳條青」;杜甫:「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李白:「狂風吹我心,西掛咸陽樹」;杜甫:「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而杜甫這後面兩句,是他夢見李白後寫下的詩篇,情真意摯。如要搜集唐詩宋詞中這類傷感詩句,決不是一篇短文能容納的。在我記憶中,最令人心驚的是唐代無名氏的兩句:「君看陌上梅花紅,儘是離人眼中血」。在多情離人的眼中,紅梅竟成血!

不過,別以為古人寫離別都是悲戚哀傷,也有另類。最出名的當然是汪倫踏歌送行,讓李白髮出「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之嘆。宋人毛滂曾以這樣的詩句贈別:「贈君明月滿前溪,直到西湖畔」,我喜歡這兩句,多年前曾以此題贈遠行的友人。    現代人表達離別之情的言語,無非是「我很想你」之類,和古人的詩句一比,既寒酸,又不藝術。有時想想,真有點為想象力的退化而慚愧。    多年前,在柳州拜謁柳宗元的墓。站在這位頗有傳奇色彩的大詩人墓前,我腦子裡湧現的是他的《江雪》: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在中國的古詩中,我以為這首詩屬於精華中的精華。寥寥二十個字,卻勾勒出闊大蒼涼的畫面:飛鳥絕跡的群山,渺無人跡的古道,一切都已被皚皚白雪覆蓋。那是空曠寂寥的世界,荒涼得讓人心裡發怵。然而這只是畫面中的遠景。還有近景:冰雪封鎖的江中,一葉扁舟凝固,舟子上,一漁翁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持釣竿,澹然若定,凝濃如雕塑。寂靜中,這瀰漫天地的冰雪世界,竟被小小一枝漁竿悄然釣定……這是怎樣的境界?寂靜,遼遠,神奇,天地交融,天人合一,卻又是無法複述的孤獨悵然。失意憂憤的詩人,面對清寒世界,以最簡潔的語言,表達出孤傲和愴然。空靈孤寂之中,蘊涵多少憂思和深情,任你遐想,一百個人,也許會有一百種不同聯想。    柳宗元寫《江雪》,是在被貶永州之時,心情苦悶壓抑。一個永不願人云亦云的詩人,就用這樣的潔淨的文字宣洩自己的感情,看似純然寫景不動聲色,實則意蘊萬千,冰雪底下涌動着激情的血液。不少後人曾模仿柳宗元,試圖用不同的文字和句式再現《江雪》的畫面和境界,但和柳宗元的那二十個字比較,便顯得輕浮無力。譬如有這樣的長對:「一蓑一笠一髯翁一丈長竿一寸鈎,一山一水一明月一人獨釣一海秋」,文字很巧妙,對仗工整,也很有趣,然而《江雪》的闊大蒼涼,還有那種驚心動魄的悲壯,在這些精巧的文字中是一點也找不到了。    一個詩人,能有這樣一首奇妙的詩傳世,就是了不起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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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麗宏,1951年生,上海市崇明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