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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的作品

語言特徵:機智、詼諧、樸素的散文話語。自然、清新、樸素 ,具有天然去雕飾之美。不但生動而且富有個性。

在內容上,她的創作題材廣泛多樣、結構自由靈活、抒寫真實感受之外,它還是一種生命紀實。三毛的散文有一種探索的意味在裡面,探索生命以內的東西 。

三毛的作品很特別的一個特點就是它是遊記而非遊記體,是敘事而非小說體,是抒情而非詩歌體,是隨感而非日記體,這就是後來傳說的 三毛體了。

結構特徵也很特別的,是遊記而非遊記體,是敘事而非小說體,是抒情而非詩歌體,是隨感而非日記體。[1]

原文

  ——談話記錄之一

  今天要說的只是一個愛的故事,是一個有關三十歲就過世的一個男孩子,十三年來愛情的經過,那個人就是我的先生。他的西班牙名字是Jose,我給他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荷西,取荷西這個名字實在是為了容易寫,可是如果各位認識他的話,應該會同意他該改叫和曦,和祥的「和」,晨曦的「曦」,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他說,那個「曦」字實在太難寫了,他學不會,所以我就教他寫這個我順口喊出來的「荷西」了。

  這麼英俊的男孩!

  認識荷西的時候,他不到十八歲,在一個耶誕節的晚上,我在朋友家裡,他剛好也來向我的一些中國朋友祝賀耶誕節。西班牙有一個風俗,耶誕夜十二點一過的時候,鄰居們就要向左鄰右舍樓上、樓下一家家的恭賀,並說:「平安。」有一點像我們國人拜年的風俗。那時荷西剛好從樓上跑下來,我第一眼看見他時,觸電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做為他的妻子,在虛榮心上,也該是一種滿足了,那是我對他的第一次印象。過了不久,我常常去這個朋友家玩,荷西就住在附近,在這棟公寓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我們就常常在那裡打棒球,或在下雪的日子裡打雪仗,有時也一齊去逛舊貨市場。口袋裡沒什麼錢,常常從早上九點逛到下午四點,可能只買了一支鳥羽毛,那時荷西高三,我大學三年級。

  表弟來羅!

  有一天我在書院宿舍里讀書,我的西班牙朋友跑來告訴我:「Echo,樓下你的表弟來找你了。」「表弟」在西班牙文裡帶有嘲弄的意思,她們不斷地叫着「表弟來羅!表弟來羅!」我覺得很奇怪,我並沒有表弟,那來的表弟在西班牙呢?於是我跑到陽台上去看,看到荷西那個孩子,手臂里抱了幾本書,手中捏着一頂他常戴的法國帽,緊張得好像要捏出水來。

  因為他的年紀很小,不敢進會客室,所以站在書院外的一棵大樹下等我,我看是他,匆匆忙忙地跑下去,到了他面前還有點生氣,推了他一把說:「你怎麼來了?」他不說話,我緊接着問:「你的課不是還沒有上完嗎?」他答道:「最後兩節不想上了。」我又問:「你來做什麼?」因為我總覺得自己比他大了很多,所以總是以一個姊姊的口氣在教訓他。他在口袋裡掏出了十四塊西幣來(相當於當時的七塊台幣),然後說:「我有十四塊錢,正好夠買兩個人的入場券,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嗎?但是要走路去,因為已經沒有車錢了。」我看了他一眼。我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覺得這個小孩子有一點不對勁了,但是我還是答應了他,並且建議看附近電影院的電影,這樣就不需要車錢。第二天他又逃課來了,第三天、第四天……於是樹下那個手裡總是捏着一頂法國帽而不戴上去的小男孩,變成了我們宿舍里的一個笑話,她們總是喊:「表弟又來羅!」我每次跑下樓去,總要推荷西一把或打他一下,對他說:「以後不要來了,這樣逃課是不行的!」因為最後兩節課他總是不上,可是他仍是常常來找我。因為兩個人都沒錢,就只有在街上走走,有時就到皇宮去看看,撿撿人家垃圾場裡的廢物,還會驚訝的說:「你看看這支鐵釘好漂亮喲!哇!你看看這個……」漸漸地我覺得這個交往不能再發展下去了,因為這個男孩子認真了,而他對我是無能為力的,因為他大學還沒有念,但老實說我心裡實在是滿喜歡他的。你再等我六年!

  有一日,天已經很冷了,我們沒有地方去,把橫在街上的板凳,搬到地下車的出風口,當地下車經過的時候一陣熱風吹出來,就是我們的暖氣。兩個人就凍在那個板凳上像乞丐一樣。這時我對荷西說,「你從今天起不要來找我了。」我為什麼會跟他說這種話呢?因為他坐在我的旁邊很認真的跟我說:「再等我六年,讓我四年念大學,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後我們可以結婚了,我一生的想望就是有一個很小的公寓,裡面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太太,然後我去賺錢養活你,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夢想。」他又說:「在我自己的家裡得不到家庭的溫暖。」我聽到他這個夢想的時候,突然有一股要流淚的衝動,我跟他說:「荷西,你才十八歲,我比你大很多,希望你不要再做這個夢了,從今天起,不要再來找我,如果你又站在那個樹下的話,我也不會再出來了,因為六年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我不知道我會去哪裡,我也不會等你六年。你要聽我的話,不可以來纏我,你來纏的話,我是會怕的。」他楞了一下,問:「這陣子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說:「你沒有做錯什麼,我跟你講這些話,是因為你實在太好了,我不願意再跟你交往下去。」接着,我站起來,他也跟着站起來,一齊走到馬德里皇宮的一個公園裡,園裡有個小坡,我跟他說:「我站在這裡看你走,這是最後一次看你,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了。」他說:「我站這裡看你走好了。」我說:「不!不!不!我站在這裡看你走,而且你要聽我的話喲,永遠不可以再回來了。」那時候我很怕他再來纏我,我就說:「你也不要來纏我,從現在開始,我要跟我班上的男同學出去,不能再跟你出去了。」這麼一講自己又緊張起來,因為我害怕傷害到個初戀的年輕人,通常初戀的人感情總是脆弱的。他就說:「好吧!我不會再來纏你,你也不要把我當作一個小孩子,因為我們這幾個星期來的交往,你始終把我當作一個孩子,你說『你不要再來纏我了』,我心裡也想過,除非你自己願意,我永遠不會來纏你。」

  Echo再見!

  講完那段話,天已經很晚了,他開始慢慢的跑起來,一面跑一面回頭,一面回頭,臉上還掛着笑,口中喊着:「Echo再見!Echo再見!」我站在那裡看他,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就在那個夜裡,天下起了雪來。荷西在那片大草坡上跑着,一手揮着法國帽,仍然頻頻的回頭,我站在那裡看荷西漸漸的消失在黑茫茫的夜色與皚皚的雪花里,那時我幾乎忍不住喊叫起來:「荷西!你回來吧!」可是我沒有說。以後每當我看紅樓夢寶玉出家的那一幕,總會想到荷西十八歲那年在那空曠的雪地里,怎麼樣跑着、叫着我的名字:「Echo再見!Echo再見!」

  他跑了以後,果然沒有再來找過我,也沒有來纏過我。我跟別的同學出去的時候,在街上常會碰見他,他看見我總是用西班牙的禮節握住我的雙手,親吻我的臉,然後說:「你好!」我也說:「荷西!你好,這是我的男朋友××人。」他就會跟別人握握手。

  他留了鬍子,長大了!

  這樣一別,別了六年,我學業告了一個段落,離開西班牙,回到了台灣。在台灣時,來了一位西班牙的朋友,他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個Jose呀!」我說:「記得呀!」他說:「噢!他現在不同了,留了鬍子,也長大了。」「真的!」他又說:「我這裡有一封他寫給你的信還有一張照片,你想不想看?」我驚訝的說:「好呀!」因為我心裡仍在掛念着他,但那位朋友說:「他說如果你已經把他給忘了,就不要看這封信了。」我答道:「天曉得,我沒有忘記過這個人,只是我覺得他年紀比我小,既然他認真了,就不要傷害他。」我從那個朋友手中接過那封信,一張照片從中掉落出來,照片上是一個留了大鬍子穿着一條泳褲在海里抓魚的年輕人,我立刻就說:「這是希臘神話里的海神嘛!」打開了信,信上寫着:「過了這麼多年,也許你已經忘記了西班牙文,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十八歲那個下雪的晚上,你告訴我,你不再見我了,你知道那個少年伏枕流了一夜的淚,想要自殺?這麼多年來,你還記得我嗎?我和你約的期限是六年。」就是這樣的一封信,我沒有給他回信,把那封信放在一邊,跟那個朋友說:「你告訴他我收到了這封信,請代我謝謝他。」半年以後,我在感情上遇到了一些波折,離開台灣,又回到了西班牙。荷西,我回來了!

  當時荷西在服最後的一個月兵役,荷西的妹妹老是要我寫信給荷西,我說:「我已經不會西班牙文了,怎麼寫呢?」然後她強迫將信封寫好,聲明只要我填裡面的字,於是我寫了一封英文的信到營區去,說:「荷西!我回來了,我是Echo,我在××地址。」結果那封信傳遍營里,卻沒有一個人懂英文,急得荷西來信說,不知道我說些什麼,所以不能回信給我,他剪了很多潛水者的漫畫寄給我,並且指出其中一個說:「這就是我。」我沒有回信,結果荷西就從南部打長途電話來了:「我二十三日要回馬德里,你等我噢!」到了二十三日我完全忘了這件事,與另一個同學跑到一個小城去玩,當我回家時,同室的女友告訴我有個男孩打了十幾個電話找我,我想來想去,怎麼樣也想不起會是那個男孩找我。正在那時我接到我的女友——一位太太的電話,說是有件很要緊的事與我商量,要我坐計程車去她那兒。我趕忙乘計程車趕到她家,她把我接進客廳,要我閉上眼睛,我不知她要玩什麼把戲忙將拳頭握緊,把手擺在背後,生怕她在我手上放小動物嚇我。當我閉上眼睛,聽到有一個腳步聲向我走來,接着就聽到那位太太說她要出去了,但要我仍閉着眼睛。突然,背後一雙手臂將我擁抱了起來,我打了個寒顫,眼睛一張開就看到荷西站在我眼前,我興奮得尖叫起來,那天我正巧穿着一條曳地長裙,他穿的是一件棗紅色的套頭毛衣。他攬着我兜圈子,長裙飛了起來,我尖叫着不停地捶打着他,又忍不住捧住他的臉親他。站在客廳外的人,都開懷的大笑着,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荷西雖不是男女朋友,感情卻好得很。

  在我說要與荷西永別後的第六年,命運又將我帶回到了他的身旁。

  你是不是還想結婚?

  在馬德里的一個下午,荷西邀請我到他的家去。到了他的房間,正是黃昏的時候,他說:「你看牆上!」我抬頭一看,整面牆上都貼滿了我發了黃的放大黑白照片,照片上,剪短髮的我正印在百葉窗透過來的一道道的光紋下。看了那一張張照片,我沉默了很久,問荷西:「我從來沒有寄照片給你,這些照片是哪裡來的?」他說:「在徐伯伯的家裡。你常常寄照片來,他們看過了就把它擺在紙盒裡,我去他們家玩的時候,就把他們的照片偷來,拿到相館去做底片放大,然後再把原來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裡。」我問:「你們家裡的人出出進進怎麼說?」「他們就說我發神經病了,那個人已經不見了,還貼着她的照片發痴。」我又問:「這些照片怎麼都黃了?」他說:「是嘛!太陽要曬它,我也沒辦法,我就把百葉窗放下,可是百葉窗有條紋,還是會曬到。」說的時候,一副歉疚的表情,我順手將牆上一張照片取下來,牆上一塊白色的印子。我轉身問荷西:「你是不是還想結婚?」這時輪到他呆住了,仿佛我是個幽靈似的。他呆望着我,望了很久,我說:「你不是說六年嗎?我現在站在你的面前了。」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又說:「還是不要好了,不要了。」他忙問「為什麼?怎麼不要?」那時我的新愁舊恨突然都涌了出來,我對他說:「你那時為什麼不要我?如果那時候你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今天回來,心已經碎了。」他說:「碎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黏起來。」我說:「黏過後,還是有縫的。」他就把我的手拉向他的胸口說:「這邊還有一顆,是黃金做的,把你那顆拿過來,我們交換一下吧!」

  七個月後我們結婚了。

  我只是感覺冥冥中都有安排,感謝上帝,給了我六年這麼美滿的生活,我曾經在書上說過:「在結婚以前我沒有瘋狂的戀愛過,但在我結婚的時候,我卻有這麼大的信心,把我的手交在他的手裡,後來我發覺我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他繼續活下去,我仍要說我對這個婚姻永遠不後悔。所以我認為年齡、經濟、國籍,甚至於學識都不是擇偶的條件,固然對一般人來說這些條件當然都是重要的,但是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彼此的品格和心靈,這才是我們所要講求的所謂「門當戶對」的東西。

  你不死、你不死……

  荷西死的時候是三十歲。我常常問他:「你要怎麼死?」他也問我:「你要怎麼死?」我總是說:「我不死。」有一次《愛書人》雜誌向我邀一篇「假如你只有三個月可活,你要怎麼辦?」的稿子,我把邀稿信拿給荷西看,並隨口說:「鬼曉得,人要死的時候要做什麼!」他就說:「這個題目真奇怪呀!」我仍然繼續的揉面,荷西就問我:「這個稿子你寫不寫!你到底死前三個月要做什麼,你到底要怎麼寫嘛?」我仍繼續地揉面,說:「你先讓我把面揉完嘛!」「你到底寫不寫啊?」他直問,我就轉過頭來,看着荷西,用我滿是麵糊的手摸摸他的頭髮,對他說:「傻子啊!我不肯寫,因為我還要替你做餃子。」講完這話,我又繼續地揉面,荷西突然將他的手繞着我的腰,一直不肯放開,我說:「你神經啦!」因為當時沒有擀麵棍,我要去拿茶杯權充一下,但他緊摟着我不動,我就說:「走開嘛!」我死勁地想走開,他還是不肯放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話正說了一半,我猛然一回頭,看到他整個眼睛充滿了淚水,我呆住了,他突然說:「你不死,你不死,你不死……。」然後又說:「這個《愛書人》雜誌我們不要理他,因為我們都不死。」」那麼我們怎麼樣才死?」我問。「要到你很老我也很老,兩個人都走不動也扶不動了,穿上乾乾淨淨的衣服,一齊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說:好吧!一齊去吧!」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為《愛書人》寫那篇稿子,《愛書人》最近也問我,你為什麼沒有寫呢?我告訴他們因為我有一個丈夫,我要做餃子,所以沒能寫。

  你要叫他爸爸

  我的父母要到迦納利群島以前,先到西班牙,荷西就問我看到了我爸爸,該怎麼稱呼?是不是該叫他陳先生?我說:「你如果叫他陳先生,他一下飛機就會馬上乘原機回台北,我不是叫你父親作爸爸嗎?」他說:「可是我們全家都覺得你很肉麻呀!」原來在西班牙不叫自己的公公婆婆作父親、母親,而叫××先生,××太太。但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拒絕稱呼他們為先生、太太,我的婆婆叫馬利亞,我就稱她馬利亞母親,叫公公作西撒父親。荷西就說:「我,叫爸爸陳先生好了!」我說:「你不能叫他陳先生,你要叫他爸爸。」結果我陪我的父母在西班牙過了十六天,回到迦納利群島,荷西請了假在機場等我們。我曾對他說:「我的生命里有三個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還有就是你,再者就是我自己,可惜沒有孩子,否則這個生命的環會再大一點,今天我的父母能夠跟你在一起,我最深的願望好像都達成了,我知道你的心地是很好的,但你的語氣和脾氣卻不一定好,我求求你在我父母來的時候,一次脾氣也不可發,因為老人家,有的時候難免會有一點嚕嗦。」他說:「我怎麼會發脾氣?我快樂還來不及呢!」為了要見我的父母,他每天要念好幾小時的英文,他的英文還是三年以前在奈及利亞學的。當他看到我們從機場走出來時,他一隻手抱着媽媽,另一隻手抱着爸爸,當他發現沒有手可以抱我時就對我說:「你過來。」然後他把我們四個人都環在一起,因為他已經十六天沒有看到我了。然後又放開手緊緊地抱抱媽媽、爸爸,然後再抱我。他第一眼看到爸爸時很緊張,突然用中國話喊:「爸爸!」然後看看媽媽,說:「媽媽!」接着,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低下頭拚命去提箱子,提了箱子又拚命往車子裡亂塞,車子發動時我催他:「荷西,說說話嘛!你的英文可以用,不會太差的。」他說用西班牙文說:「我實在太緊張了,我已經幾個晚上沒睡覺了,我怕得不得了。」那時我才明白,也許一個中國人喊岳父、岳母為爸爸媽媽很順口,但一個外國人你叫他喊從未見過面的人為爸、媽,除非他對自己的妻子有太多的親情,否則是不容易的。回到家裡,我們將房間讓給父母住,我和荷西就住進更小的一間。有一天在餐桌上,我與父母聊得愉快,荷西突然對我說,該輪到他說話了,然後用生硬的英語說:「爹爹,你跟Echo說我買摩托車好不好?」荷西很早就想買一輛摩托車,但要通過我的批准,聽了他這句話,我站起來走到洗手間去,拿起毛巾捂住眼睛,就出不來了。從荷西叫出「爹爹」這個字眼時(爹爹原本是三毛對爸爸的稱呼),我相信他與我父母之間又跨進了一大步。

  我的父母本來是要去歐洲玩的,父親推掉了所有的業務,打了無數的電話、電報、終於見到了他們的女婿,他們相處整整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和荷西曾約定只要我倆在一起小孩子還是別出世吧,如果是個女的我會把她打死,因為我會吃醋,若是個男孩,荷西要把他倒吊在陽台上,因為我會太愛那孩子,事後,我也訝異這樣孩子氣及自私的話竟會從一對夫妻的口中說出。當我的父母來了一個月後,荷西突然問:「你覺不覺得我們該有一個孩子?」我說:「是的,我覺得。」他又說:「自從爸媽來了以後,家裡增添了很多家庭氣氛,我以前的家就沒有這樣的氣氛。」

  永遠的揮別

  在我要陪父母到倫敦以及歐洲旅遊時,荷西到機場來送行,他抱着我的媽媽說:「媽媽,我可不喜歡看見你流淚喲!明年一月你就要在台北的機場接我了,千萬不要難過,Echo陪你去玩。」我們坐的是一架小型的螺旋槳飛機,因為我們要住的那個小島,噴氣機是不能到的。上飛機前,我站在機肚那裡看荷西,就在那時,荷西正跳過一個花叢,希望能從那裡,再看到我們,上了飛機,我又不停的向他招手,他也不停的向我招手,直到服務小姐示意我該坐下。坐下後,旁邊有位太太就問我:「那個人是你的丈夫嗎?」我說:「是的。」她又問荷西來做什麼,我就將我父母來度假他來送行的事簡單的告訴她,她就告訴我:「我是來看我兒子的。」然後就遞給我一張名片,西班牙有一個風俗,如果你是守寡的女人,名片上你就要在自己的名字後面,加上一句「某某人的未亡人」,而那名片上正有那幾個字,使我感到很刺眼,很不舒服,不知道要跟她再說些什麼,只好說聲:「謝謝!」沒想到就在收到那張名片的兩天後,我自己也成了那樣的身份……(說到這裡,三毛的聲音哽咽,她在台上站了很久,再說不出一句話來,演講中斷……)

賞析

  最近一日,我又重溫了三毛的作品,其中一篇叫〈一個男孩子的愛情〉給了我很深的觸動,讀這篇文章時,我曾幾度哽咽、落淚!文章講了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是一個有關三十歲就過世的一個男孩子,十三年來的愛情經過,那個人就是三毛的丈夫——何西。

  在這裡我不想對這對曾經在撒哈拉沙漠生活過的神仙眷侶有任何的讚美哪怕是一些評價,因為她們的愛情足夠傳奇,少年相遇、六年等待、久別重逢、姐弟之戀、跨國婚姻、沙漠生活、永遠揮別……我只想將三毛那些真摯而又感動的文字與大家分享,也許你也能從這些文字中看到自己愛情的影子。

  三毛和何西相識的時候,正是黃花正年少的年紀,那時何西高三,三毛大學三年級。短暫的接觸後三毛覺得這個交往不能再發展下去了,因為這個男孩子太認真了,而且那時候的何西還沒有上大學,一切都在未知當中。與其說是三毛和何西的愛情故事讓我感動,不如說何西對這段感情的執着更讓我感動,我開始覺得三毛是個幸福的女人,是從何西的那句話開始的「再等我六年,讓我四年念大學,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後我們可以結婚了,我一生的期望就是有一個小小的公寓,裡面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太太,然後我去賺錢養活你,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夢想」我想是女人聽到這話時都會有一種流淚的衝動,因為女人不必十分美麗,只要有人深愛。當一個男人把讓一個女人的幸福當成自己一生最大的夢想時,那該是多麼深沉的愛啊!但是三毛還是跟何西說了「我站在這裡看你走,這是最後一次看你,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三毛在記錄何西漸行漸遠的身影時,有這樣一段文字「他開始慢慢的跑起來,一面跑一面回頭,一面回頭,臉上還掛着笑,口中喊着再見,我站在那裡看他,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就是在那個夜裡,天下起大雪來,何西在那片大草坡上跑着,一手回着法國帽,仍然頻頻地回頭,我站在何西漸漸消失在黑茫茫的夜色與皚皚地白雪裡,那時我幾乎忍不住喊叫起來:何西,快回來吧!可是我沒說,以後每當我看到紅樓夢賈寶玉出家那一幕,總會想到何西十八歲那年在那空曠的雪地里,怎麼樣跑着,叫我的名字」

  此後的六年裡,三毛回到台灣,感情上遇到了一些挫折,又離開台灣,回到西班牙。在她與何西永別後第六年,命運又將三毛帶回到何西的身邊。一個感情上經歷波折的女人,一個感情上執着六年的少年,當我讀到他們久別重逢的那一幕時已經淚留滿面了!

  是怎樣的愛,讓你如此等待!

  是怎樣的愛,讓情翻江倒海!

  我信賴但毛對婚姻的解讀「我認為年齡、經濟、國籍,甚至學識都不是擇偶的條件,固然對一般人來說這些條件當然都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彼此的品格和心靈,這才是我們所要講求的所謂門當戶對的東西」

  一個男孩子的愛情經歷,一個負有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就讓這些感情來溫暖農曆狗年的最後一天,溫暖這冬天的每一個心靈豐富的人![2]

三毛的生平

三毛,1943-1991,原名陳平,祖籍浙江舟山,出生於四川重慶,後旅居台灣。著有散文、小說集《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駱駝》、《雨季不再來》、《溫柔的夜》、《夢裡花落知多少》、《背影》、《我的寶貝》等十餘種。三毛散文取材廣泛,不少散文充滿異國情調,文筆樸素浪漫而又獨具神韻,表達了作者熱愛人類、熱愛生命和大自然的情懷。

三毛生性浪漫,三歲時讀張樂平《三毛流浪記》,印象極深,後遂以「三毛」為筆名。為了追尋心中的那棵「橄欖樹」,她踏遍萬水千山。然而,無論是異國都市的生活情調,還是天涯海角奇風異俗,都不能消解她深埋於心中的中國情結。儘管她嫁給了一個深眼高鼻的洋人,但她仍是一個完整的東方女性。

三毛從來不刻意追求某一種技巧和風格,一切都顯得平實與自然。然而在她信筆揮灑之中,卻又蘊涵無限,這也許是一種更高的技巧風格吧。    有讀者認為「流浪」才是她的真正的名字,無論是她遺留下來的眾多作品、她的遊歷和她心靈情感的轉折,都是充滿一點點浪跡天涯的意味。[3]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