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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酒的溫度與滋味(凌代瓊)

一壺酒的溫度與滋味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一壺酒的溫度與滋味》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一壺酒的溫度與滋味

錫酒壺是父親留下的。一酒壺,儲存了多少日月,蘊熱了多少情感,倒出過多少熱話,我說不清,也道不明。雖然我不是生長在七十仍沽酒的酒鄉,也說不清這酒壺裡的乾坤,可這酒壺溫過的日月,誘發出的韻味,總使我貪婪地向夢境延伸。

錫酒壺是手工打造的,說不上是個玩意。可在我們家也算是件老物件,一個有念想的老物件。壺藝的鑑賞價值我不敢說,可我每一次眼見它外表的形狀與圖案,就如在傳說和童年的時光里。錫酒壺本身透出的鄉野之風,傳遞出的生命律動,都喜悅着我。看錫酒壺,有時我就如看故事書一樣入迷。還能說出許多鑲嵌在紋理里的故事,我想知道這酒壺的造者與來歷,可圖案翻譯不出錫酒壺暗藏的趣事。我只是在隱約的酒香里,穿越般聞着歲月透過來的余香,耳對着錫酒壺的口,嗡聽錫酒壺那支沒有酒詞的老歌。

父親斷斷續續地說,我拼接起來,大意這樣:錫酒壺是老家一壺匠藝人打造的,時間,三個月。怎麼精心翻造,打磨,無人知曉。有人看到這壺匠經常對着陽光琢磨,轉看也把玩錫酒壺,他把心思交給了錫壺,時間也從他造化新添的皺紋里,雕刻出一把把錫酒壺。打磨,對。酒具,可是禮器,馬虎不得。這錫酒壺藝人也如紫砂壺藝人一樣,一年也只有三到四把壺出來。並且,很牛,不是熟人找來,不做。在鄉下可是牛人一個。

小時候,父親喝酒,我總喜歡看那錫酒壺,我像喜歡阿拉丁神燈一樣喜歡家裡這把錫酒壺。父親看我眼盯着錫酒壺出神,猜想說,瓊兒想喝酒?來,你也喝一口,暖和,暖和。爸灌了我一口,嗆人的辣味,可入口後溫和綿甜的感覺,讓我有說不出的童喜與快樂。不要只含着,咽下去就不辣了。我聽着爸爸的話,仰起頭,讓酒流入咽喉。溫潤伴着溫暖就慢慢從喉嚨流入身體內部。這第一口酒,雖然嗆得我連咳嗽了幾聲,可我記住了,家庭的溫暖與錫酒壺溫熱香甜的味道,物我交融的情意,也就在不經意間。

一壺加溫的老酒,在家喝開後,藏風納氣的小屋,滿屋都散發着酒香。源遠流長的家和萬事興與酒文化,也就在綿和與溫暖中瀰漫起來。父親皺紋里暗藏的許多故事,就自然地順着錫酒壺溫熱的酒氣,坎坷地從額頭的皺紋里爬出。錫酒壺溫熱的老話,也就在家酒里參透着親情。這錫酒壺隨着酒氣,也鑽進了我的被子裡,還直鑽進了我童年的香夢。酒瀰漫開來的意象與生活滲透出的複合香味,有時將我飄得很遠很遠。人在血脈河流與飄蕩的酒香里流動,常常是斗酒花開成童話的詩篇。

我真正意義上喝錫酒壺裡的酒是18歲。那年,我做知青第一次回城看父母。父親請了他的好友一桌。酒斟滿,滿屋飄香。大家先嘗一口,再猜是什麼酒。溫和,無刺激感,入口甜綿微苦,又有餘味。不會是名酒吧!就入口,沒有誰說出準確答案。父親故意提高嗓門:「酒中浮竹葉,杯上寫芙蓉」。竹葉青酒。話一說,我臉紅了。「這是我瓊兒從農村帶回來,孝敬我的。瓊兒,亦如新竹初長成。」我不好意思地看着竹葉特色的酒,聞着有汾酒和藥材浸液形成的獨特的香氣。父親又說大家喝,這酒具有活血補血、順氣除煩之功效。我第一次感到了被父親溫熱的酒,溫暖着身心。父親還在興奮地講:這酒不僅僅是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的效能,還有回味無窮的芳香滋味。我身體被這酒燒熱,後是心熱,眼睛好像也被這酒點亮。一下子能從清澈的親情里,看到愛山上開放的花朵。

品嘗這壺酒的味道,是在哥結婚後的年三十晚上。那是這錫酒壺第一次裝進茅台酒,也是我們家第一次品酒。父親沒有等到這一天,帶着遺憾走了。這錫酒壺就象徵地在父親的位置上。我學着父親的樣子,先將酒壺芯里的小壺倒滿酒,將蓋蓋上,再將大錫酒壺灌大半熱水,將小壺放進大壺裡,然後,再把大壺蓋蓋好。酒在燙着,話卻被打開。比酒還濃還流長的話,媽媽眼淚如泉,自然而然地流說着。象徵的錫酒壺是不說話的,可它穩穩地在那裡如父的立着,讓我們兄弟既感到威嚴,又感到喜悅。媽媽,我們四兄弟,就用這錫酒壺敬您。大哥說,您溫這壺都幾十年了,現在也該我們,為您溫這壺酒了。祝媽媽長壽,乾杯!

我第一次喝到家喜溫熱的好酒,口中綿長又溫柔的感覺,如一條溫暖綿甜的溪流,流入我喉嚨與身體。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流入我的身體。被這液態糧食燃燒起來的我,在敬爸爸酒時,打着寒顫。我不知道,身體的語言,要告訴我什麼?只是舉着酒杯,手拿着酒壺說,兄弟們多喝點,我用爸爸的酒壺,給大家添酒。這時間,我微醉中感到,從未有過的甜中帶苦的滋味。手拿着錫酒壺,自我醉眼看兄弟,如看初長成的樹林。可我回味,不知道怎麼感覺有點微苦。

再後來,人要向上,兄弟們都在打拚,沒有閒心問錫酒壺之事。各自成家立業,又闖海南,下廣州,用青春的色彩,在創造生活未來的圖畫。人失其常,物棄其份地貪婪地工作,早把錫酒壺給忘了。我常常看着錫酒壺發呆,找一個喝酒聊天的人都沒有,這錫酒壺還能捂熱舊時的老酒,燙熱被時間冷卻過的情感嗎?

媽媽心裡知道,舊時光不能重溫,就將錫酒壺收藏在她的時光里。直到媽媽病倒了,我們兄弟才想起錫酒壺之事。可到這時,這壺老酒怎麼溫,誰也說不準,也不知道怎麼做好。兄弟們隔着時間,也越過地理的阻隔,微笑地來捂媽媽被時間冰冷的表情,以滿腔熱忱來安慰母親。雖然錫酒壺不在媽媽身邊,可我在生活這部大書的自然行讀之間,還是聞到家的味道。感覺到了心香與那錫酒壺所散發出中和的味道。被時間雕塑的媽媽,希望不只是意象上存在的存在,更應該是生活里的媽媽。

媽媽躺在她的舊時光里,偶然璀璨的時候,就是我們的節日。短暫的快樂,給了我們回家的感覺。特殊的生活再聚首,當然有酒,但沒有舊時的錫酒壺,兄弟都有缺憾感。

媽媽去世前,叫我把錫酒壺帶到上海給她看看。我開玩笑說,媽你還珍藏了一些什麼珍寶。媽媽爽朗的笑着,我的寶貝都在這,用手指着我們姐兄弟五人。在老家,人人見到我媽媽都夸,窮其一生,養育出四兒一女。

在媽媽告訴我的地方,找不到錫酒壺的影子,卻找到了2000元人民幣。拿着媽媽藏了不知多少年積攢起來的錢,我對看着牆上2012年11份的掛曆,淚止不住的流。媽媽哪裡是叫我找錫酒壺,分明是要將她私藏的錢,暗自給我。腦海映着媽媽說話時的微笑,情感潰了閘。媽媽這種「天下莫能知」的告知,使本來無知,而又以為自知的我,感到了心靈的震撼。我數着媽媽捏過多少的愛心圖案,和其光,同其塵地在媽媽造就的意境裡,遙祝知兒莫如母的媽媽。然後,在口裡念叨着佛語。

安葬母親白喜的酒是冷的,喝得我們兄弟心都冰涼冰涼的。小弟說,要是錫酒壺還在就好了。可隨着一代老人的離去,伴隨他們生活的那個時代的物件,被時光藏匿了。[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次獲全國各類散文獎。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多萬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