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蓮開成了山野的杜鵑(張一曼)
作品欣賞
一支蓮開成了山野的杜鵑
她抽了一屋子的煙……
他的煙灰缸里，丟滿了她的心事。他走了，這次，他走得決絕。她的心早已冰涼，卻是在這次徹底石化。她無處可去，她盼着，盼着他還能回來。可是，他已經離開了五年。
她又點燃了一支煙，不再是他喜歡的那個牌子。她喜歡他抽煙的樣子，深沉的臉龐總讓能她的心跳加速。她喜歡他抽煙時迷離的眼神，被他望上一眼，幾乎就要窒息，可是，他已經離開了五年。
她哪會吸煙！只不過是喜歡被那澀澀的煙霧繞着，喜歡嘴裡苦苦的味道。她是在點上不知道第幾根煙的時候才稍稍懂了男人對煙的鐘情，女人傷心了可以流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在，她再流不出一滴淚。
窗外是陰沉的天，望向窗外，她突然恨了起來：把他忘了吧，五年了！走出屋子，不知不覺間，她的身體已在51路公車，那是去北站的路線。
她才二十六歲，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遇見他的時候，她十三歲。十三歲的她安靜得如田埂上的一朵薺菜花，鮮有行人踏過，她也安於獨自美好。突然在那麼一天，他風一般地襲來，經過她的身旁，那般凌厲，瞬間讓她的心臣服。
等待自己長大的日子很難熬，她怕自己長大得太慢，來不及可以愛他。她不敢讓自己有絲毫疏忽，一絲不苟地過着每一個更加接近他的日子。終於長到可以和他談天說地，嬌美如她，體貼如她，容不得他拒絕。他的眼裡總是暖的，那時，她的心也是暖的。
北站的售票窗口比起往日冷清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怕她離開的心不夠堅定。她選擇了一個北方的城市，他不喜歡冬天。熙熙攘攘的乘客安頓着自己的行李，她空着手。出門時卻也記着帶上了那張卡，他說卡里的錢夠給她的補償。她花得心安理得，他在她的生命里是安過家的。
窗外的風景扯斷了家的方向，一站一站地遠離，一點一點地拋棄，隨着身後的溫度漸漸冷卻，北方有雪飄來。在他面前，她從不曾說過自己有多喜歡雪舞枝頭，喜歡冬日裡恍如被隔絕於世界之外的沉靜。
呼吸着自己喜歡的冰冷的空氣，心裡踏實了很多，她不急着把自己往賓館裡安頓。走在新鮮的街邊，她的心自由得像頭頂的雪花，熱切地唇親吻着黯然着的街燈，覺得二十六歲的自己又美麗如夏日的紫薇，無畏無懼。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奇蹟，沒有偶遇，沒有緣分，那該是多麼無趣，所以，她需要在走進一家咖啡館的那一轉身看見他。是的，她看見了他！那個她已忘了的他，他的眼裡剎那間由驚到喜。他是太激動還是其它？他就在那兒，不敢靠前。他說過他討厭冬天，討厭寒冷，她不解眼前的他，或者說她已不需要理解。
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在她對面，他看着她，沒有解釋，不敢挽留；他的眼前，她低着頭，沒有心動，不是害羞。五年的時間，在她的青春里實在顯得太長，長過了她的預期。所以，奇蹟也好，緣分也罷，你看，這不是電視劇，我也不是拍電影。所以，他只能還是他，而她，卻已不再是她。
她點燃了一支煙，在他面前。澀澀苦苦的煙繞着她，也繞着他，不過，這無關傷懷更無關浪漫，只是一個畫面而已。
誰說女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花期？她遇見了他，愛他，開成一朵蓮，安心地陪伴。那份純淨終究抵不過歲月，凋零一池的流水無情。可她那顆沒了花瓣的心卻也能選擇沉寂，沉寂成一粒種子，伴着孤獨萌芽抽枝含苞而生，不再是蓮，卻足以綻放為一朵惹眼的杜鵑。
只是此時，她寧願開在無人的山野，也不要再裝點他的家園。
作者簡介
張一曼，漯河市舞陽縣太尉鎮初級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