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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郜小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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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一燈如豆》中國當代作家郜小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燈如豆

傍晚時候,拖着疲憊的身體去看母親。弟弟病了,腦梗,搶救及時,做了血管支架,撿回了一條命,但左側肢體毫無知覺,在市院康復。弟媳和姐姐們輪流在醫院照顧弟弟,我上班之餘,每天要來照看一下母親。

弟弟是家裡唯一的男孩,自父親走後,母親就一直跟弟弟住。母親八十歲了,生活尚能自理,平時弟弟倆口子忙的時候,母親還負責給上高中的唯一的孫子做飯。弟弟的病來的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夜半發病送往醫院,就嚴重到嚇得我們所有人亂了陣腳。母親在家裡,拿着老年機不知打給誰,慌亂中撥通了三姐的電話,三姐輕描淡寫百般安慰,未了將電話打給我,叮囑我一定抽空去陪母親,暫時瞞着她弟弟的病情。自此,每天下班,我都快馬加鞭趕往弟弟家陪母親。

初夏的傍晚,天有些陰沉,要下雨了。遠遠望過去,母親窗戶亮着燈,昏黃的一點點亮光。敲門,沒人開,再敲,門仍然緊閉,又敲一遍,屋子裡寂靜無聲。母親住在一樓,繞到窗邊往裡瞧,客廳里燈暗着,亮起的,是過道里的廊燈,小小的光暈映得屋子裡昏黃一片。屋子裡整整齊齊,平素里母親常坐的沙發上空無一物,再往裡看向廚房,昏暗的房間裡也絲毫看不到母親的影子。衛生間,臥室的情形看不到。忽然,一個念頭閃過我腦海。母親常年血壓偏高,也曾經因為腦梗進過醫院,該不會是……我不敢多想,急忙折回門口再次使勁敲,依然沒有回應。腦海里,淨是母親跌倒在衛生間地上的畫面,我有想哭的衝動!

先生安慰我「天剛黑不久,燈開着,說明沒事,或許出去了呢?別急,我們找找。」對呀,我疾步到鄰居嬸嬸家敲門,說明來意,嬸嬸詫異的告訴我,下午她一直和母親在屋子裡聊天,到晚飯時才從母親家離開,她離開的時候,母親好好的,沒什麼事。聽聞嬸嬸的話,我的焦慮沒有絲毫減輕,年老的母親腿腳不好,記憶也逐年減退,獨自出門,稍遠一點的路程,她都會找不見自己的家。我的老母親呀,天都黑了,你到底去哪兒啦?

起風了,我迎着微涼的風,匆匆往小區外奔去。心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那不是媽麼?」先生的語氣里滿是欣喜和如釋重負。遠遠的,路燈下,母親蹣跚着正往來走,風掀起她滿頭的白髮,我趕緊迎了上去,接過她手上拎的東西。攙起她的胳膊一疊聲的質問和埋怨,母親歉疚的笑着答我:「估計今天振利(我先生)要來,他愛吃干撈麵。我早早和好了面,炸了辣醬,發現冰箱裡沒有韮菜了,趁天沒黑透,就出來買些。干撈麵調了韮菜才香呢!」我這才發現,我從母親手裡接過的塑料袋裡,裝着一捆新鮮的韮菜。

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默默的,我攙緊了母親的手臂,陪她往回走。眼角卻不覺沁出了淚。

母親向來重男輕女,唯一的兒子病了,那夜她親眼目睹了兒子發病時的樣子,這幾日,於她,是怎樣的煎熬?每天見到我,聽我報喜不報憂的安慰,她也只是喃喃的隨聲附和,之後再不主動多問一句。起初,我們大家都擔心弟弟這一病,母親萬一承受不住會倒下,但連日裡的陪伴,我竟絲毫看不出母親的虛弱。事實上,母親的表現比我們預料的好太多。一度,我還偷偷和姐姐聊起,懷疑母親老的感情痴鈍了,麻木到不知道擔心難過了。我像對待不諳世事的孩子般,只見她安康,不見悲喜。

「昨晚上沒見你來,估計你學校有事。」母親像是隨意說到。「嗯,昨天下班到家有點兒晚,實在太累,中午給你打過電話,也沒啥事,就沒來。」我急忙回答。「嗯,忙你就去忙,乏了就不用來,我好着呢!」母親的話聽上去很輕鬆。

聊天間,母親已經端上了一碗香噴噴的干撈麵,邊抄勻邊遞給了先生。我和先生低頭吃麵,母親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我們。「你今天給醫院打電話了嗎?國子(弟弟小名)好了麼?」母親猶豫着問到,抬頭看她,神情里滿是小心翼翼。見我看她,母親有點難為情的樣子,忙解釋:「今天你嬸嬸問起,我就問問你,到底咋樣了?」看着有絲慌亂的母親,我心裡又一陣難過。記得有人說過:「當你發現你的父母對你說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的時候,他們就真的老了。」母親的衰老,是我早就知道了的。但什麼時候,我讓母親如此懼怕了呢?母親不過是想天天得到兒子病情的消息,她清楚的知道,年老的她其實此刻什麼也不能為兒子做,時時的追問和擔心不過是給兒女憑添煩惱罷了,所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問,不說。但心裡的牽念卻沒有一刻停止過。老邁的母親不會從老年機里找尋兒女的號碼,我是她此時唯一能夠到的人。母親天天盼我,也不過是盼着我帶給她弟弟的信息。

望着燈下的母親,瘦小,蒼老。不知怎麼,我腦海里忽然閃現出小時候的夜晚,村里常常停電,母親點了蠟燭,看我在如豆的燭光下寫作業。燭光映照着年輕的母親的臉,那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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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郜小紅,1997年生,廣西桂林陽朔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