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箋難書當年是(帕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一箋難書當年是是中國當代作家帕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箋難書當年是
最近搬家六年了,才把這個家理清楚。還是因為第一次有那麼多的人要來家裡讀詩,要不然,還得拖到猴年馬月。
搬家是最幸福的痛苦,從讀大學時算起,記得清的就有12次,大學時候搬了3次,到十堰工作搬了3次,到雲南工作搬了6次。從大學到現在,幾經顛沛,留在身邊的東西寥寥無幾,但有一兩樣東西跟隨我了30多年,又每次搬家,都會揚棄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最後能留下來的顯然是我最珍視的,這些東西也就彌足珍貴了。
彭伊娜大姐的這封回信是其一。
她回信的日子寫着「83年10月30日」,我收到信時在信封的背面寫上了「1983年11月3日收」,即便當日投進郵筒,到從廣州到湖南寧遠九嶷山也整整走了四天。
那個年代,寫信收信是互聯網時代難以想象的一件事情,一個人,也許最大的盼頭不是升官發財,卻是一封小小的書信,且無論家書、公函如是,寫信時候的下筆千言或欲言又止,等信時的望穿秋水、喜出望外或心灰意冷、生死茫然。「開拆遠書何事喜,數行家信抵千金」,可見一封信的重量,我便稱其為「痛苦的幸福事」。
我和彭大姐只通過一封信,此後無再聯繫,更不知道她在何處。早年,為此信縈懷,偶爾想起打聽一下大姐的情況,然後給她報告此生流年,跌跌沖沖,遍體鱗傷,但轉念一想,當年是自己冒昧寫信向她求助,且少年已成了白頭翁,時過境遷,還有那個必要?也就把心心念念沉放在了心底。
收家時,又把存留的書信整理了一遍,手捧大姐的書信,突然眼淚奪眶而出。剛寫完大型人文電視紀錄片《人民教育家樂天宇》的兩集腳本,而我承擔的正好是九嶷山學院從創立到樂天宇院長逝世這段歷程,這最是苦難的日子,寫的每一個鏡頭都是當年我的親歷親受,當年,正是煎熬,才給大姐寫了那封信。再聯想,前些天長沙的劇本討論會不能去,此後1月6號在湖南寧遠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也不能去,實在悲哀,恨不逢時。
那封信緣起讀到大姐的一篇回憶祖父彭湃文章,知道彭湃,無產階級革命家,因為內心的景仰,故隨便了些。沒有想到大姐那麼認真地給我回了信,而且諄諄教導。
如:生活本來就不易,很多挫折,很多阻礙,很多束縛和限制——(來自個人和社會),但首先要堅定信心,要掙脫自身的束縛:如自卑、缺乏意志力、惰性等等。就我來說,每朝前邁一步,都是與自身(或說另一個自我吧)抗爭的勝利。不要與別人比,因為每一個的起點不同,條件不同,但一定要看到自己前進的足跡。要善於發揮自己有利的因素,走自己的路。人生的道路很多,讀大學只是其中一條,但不管走哪條路,一定要有所追求,有所作為(不一定是出名,但應該看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這些話讓我一生牢記一生受用,在信中受我請求,她還把新聞專業的主要課程抄給了我,我按她說的做,沒有想到自己踏出校門竟然當上了新聞記者,而且一當就是25年。
更有意思的是,我半生耿介於廣東,四次調廣東,第一次是從十堰調《深圳特區報》、第二次是辭職後到雲南的1996年調廣東惠州,再次2003年調廣州市人民政府,鬼使神差,陰差陽錯,到廣東的願望也就化作了泡影。否則,還能與彭大姐有半面之緣,若聊當年,初生牛犢不識北,竟敢斗膽寫信給大姐,肯定笑個捧腹。
落葉不更息,斷蓬無復歸。飄颻終自異,邂逅暫相依。
悄悄深夜語,悠悠寒月輝。誰雲少年別,流淚各沾衣。
今又晚了,不該觸碰這些舊事,還好,只一書信,不曾少年別,失眠難講。
隨後百度大姐名,終於得知大姐名滿天下。彭大姐於1979年暨南大學新聞系畢業後分配到了《南方日報》,是《南方周末》創辦人,現任深圳報業集團直屬機關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監察室主任。據說她推動紅色旅遊、揭露戶籍腐敗、成立彭湃關愛基金……尤其2013年,她披露壩光燃煤電廠項目一事,讓更多人記住了「彭伊娜」這個響噹噹的名字。
這名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骨子裡的一股凜凜正氣。
更讓我感佩的是,大姐的襟懷,據媒體報道,大姐後來又從南方周末到新華社澳門分社,最後到深圳報業集團。媒體評價她:始終信守一種執著,認真做人,乾淨做事,從不依靠背景去索要什麼。因為參與澳門回歸系列工作,1988年,她無奈拋下剛半歲的孩子,與丈夫孩子分居13年,直到2000年澳門回歸工作結束才向組織申請調回深圳,一家三口才團圓。
媒體還報道,儘管跟兒子跟她相處時間不多,但兒子從小薰陶了很多家國情懷。兒子從兩歲起就聽外婆繪聲繪色地講彭家的革命故事,聽外婆唱革命歌曲。長大後,兒子一直成績優異。2012年,在英國學習金融專業的兒子在畢業前與她在電話中有過長時間的交流,在選擇留在英國還是回國問題上,兒子說了一句讓大姐刻骨難忘的話,令她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這句話是:「媽媽,我相信中國的發展,如果中國經濟硬着陸,那我更應回去,與祖國一起共度時艱。」
大姐有樣,兒子效行,正如媒體給的評價:「滿門英烈千古流芳」,爾等終身以您為榜樣,向大姐學習,這也是爾等踐行樂天宇教授教導我們的「敦品德,勤琢磨」和《八十生日告子女書》借古言教導子女的:「養其大體為大人,養其小體為小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