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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張賀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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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上學》中國當代作家張賀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上學

我們張家胡同,一直是我童年記憶的搖籃,在我幼年的認知中,這條窄窄的胡同又深又長,兩邊危房林立,高高地遮擋了陽光風景,在暗影中我和妹妹手拉手怯怯地走過。「你們是雙胞胎吧?」我們被人攔住問道。

「不是,我比她大」我趕緊搖手否認。

小時候我一直長得瘦弱,比我小兩歲的妹妹長得快,我們倆一般高,因為家貧,我和妹妹常年穿同樣的粗布黑衣,所以進進出出,被誤認作雙胞胎的時候多。

當我們從那條古老的張家胡同穿過時,會覺得兩邊危房似乎要向中間倒下來,感到無由地恐懼。

這條小胡同也曾熱鬧過一段時節,因為在這胡同靠北段有過一座小學校。那是我的啟蒙學校。

不知什麼原因,在我們到了上學年齡的時候,學校沒有招收新生,因此,我們就和比我們小一歲的孩子們湊在一起,等到第二年才入學。這樣,兩撥孩子加在一起,我們組成了我們村最大的一個小學班,三十幾個人,沒有我們的教室,只能和別的年級擠時間,兩天抽出一個半天來給我們授課。天暖,我們就在村邊小樹林中上課。樹上掛一個黑板,老師在黑班上寫字,我們吱吱呀呀地讀,各人搬一條小凳子,趴在凳子上寫字。

眼看到了秋天天涼了,大隊在張家胡同找到一間高大的空房子,做我們的教室,從此,我們有了屬於自己的教室。

這個教室高高的,大大的,中間一個大門,兩邊對稱各有一窗。窗台很低,回字紋窗欞,糊着粗紋紙,有調皮的孩子伸手把糊窗紙捅出個小洞。冬天,風從小洞裡鑽進來,很冷。教室的門很大,是雙扇門結構,上課時關上,教室里的光線變暗,依稀能看到北牆中間的一道裂縫。在北牆角下還有一塊牆皮花掉了,能看出下沉的痕跡,聽說牆角下沉的地方以前挖過地道,不知通向哪裡。

據說,這兒是李姓人家的祠堂,想當年鬧日本的時候,李氏家族的老弱病殘,在這祠堂下的地道里避過難。不過文革時破四舊,祠堂被砸,擺放在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被掃地出門,這空下來的祠堂改換用場,做了我們的小學堂。

祠堂的院門原是沖南開的,走東邊的李家胡同,後來院牆拆了,東南西三面都能走,我們平常更喜歡走西面的張家胡同。

祠堂院子的莊基比西面胡同高,西面的院牆拆了,剩下一截青磚的牆基,我們就跳上竄下地從這莊基上出入學校,去祠堂上課。平常下課,我們也喜歡在張家胡同玩跳皮筋,跳房子。尤其喜歡扒着西面空房子的牆鹼玩下腰拿大頂遊戲。

西面的空房子是紅磚砌的,似乎是當時我們村唯一一座紅磚砌的紅房子,牆面砌磚一臥一陡,牆鹼以下青磚打底,因為青磚大紅磚小,所以這所房子的牆鹼比別的房子要突出好多,我們頭衝下反手扒住牆鹼,然後倒立着雙腳舉起來,頭下腳上地貼在牆上,比賽倒立時間,刺激又開心。

這紅房子原是一座空房子,是五叔家的。五叔在天津上班,後來五嬸和孩子們也陸續搬到天津去住,這個院子也就空了下來。小院子的門常鎖,我們就扒着門縫向里看,裡面陰森森的,打掃得很乾淨,不過,這院子裡面究竟有什麼,直到今天,仍然是個謎。雖然後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五叔的大兒子輝哥從天津被分配來住在這裡,紅房子雖有人住,可是輝哥說話很侉,一口標準的津腔津韻,出來進去昂着頭,很驕傲的樣子,凡人不理,我們對他敬而遠之,所以,我們就一直沒有機會去這院子裡探險。

課間休息我們喜歡到紅房子後面的苘爺爺家找水喝。苘爺爺家的房子翻新不久,雖然都是陡磚,且牆面上青磚多紅磚少,但是,和村中周圍的舊屋破房子相比,苘爺爺家的房子算是漂亮的,院子周圍到處瀰漫着清新潔淨的氣息。

是的,他們家從院子到堂屋,到處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用老話人講「他們家院子乾淨得連個草刺也沒有」。尤其是他家的物件,每一件東西的擺放似乎都經過了一番設計。看似隨意自然,實則井然有序。南面前鄰的牆上掛着暫時不用的銑耙鋤頭等農具,院子角落裡則安放着兩個摞起來的草筐子,院子不大,甚至冬日的斜陽都難以投射下來一線光影,不過,因為院子裡沒有多餘的東西,倒比四鄰的院子顯得寬敞許多。

他們家的水缸也是放在堂屋的一角的,不過,水瓢的瓢把上系條線繩,掛在牆上,這和別的人家不一樣。我們小心地取下瓢來,喝完水仍然把瓢子掛在牆上。苘奶奶坐在炕頭上,手裡做着針線活,靜靜地看我們喝水。

苘奶奶常年有病,雖然面色蒼白,人卻收拾得乾淨利落,頭髮總是梳得光光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乾乾淨淨,有的地方已經打上了補丁,但是,那補丁縫製得精細,雖然顏色和衣服不大一樣,卻裁剪別致,並用繡花針法補繡,使那補丁看起來倒像是工藝品,再加上苘奶奶身材姣好,一件打了補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能穿出別樣的韻味來。因此,在苘奶奶面前,我們再也不敢像野孩子一樣瘋鬧。我們輕手輕腳地在她家喝了水,靜靜地陪奶奶坐一會,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倘若手裡不小心帶了草棍之類的東西進去,也不敢隨意亂丟,怎樣拿進去就怎樣帶出來,絕不敢丟在她家的。

苘奶奶的病拖了幾年,身體不斷瘦弱下去,沒有錢吃藥,不到五十就過世了,苘爺爺不再續娶,孤身幾十年,活到八十多歲,一個人單過,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無疾而終,到死也沒有拖累兒女。

與苘奶奶對門的拴奶奶家的情景和苘奶奶家截然相反。

她家又髒又亂,踏進她家院門就像走進了垃圾堆里。從門洞到堂屋,各種柴草歷歷拉拉散落着,中間夾雜着雞鴨羊的糞便。進他們家門簡直是無處插腳呢。不過,她家養着的幾隻山羊卻十分可愛。

羔羊性格溫和,我們圍在羊兒周圍,小手輕輕撫摸一下羊身上柔軟的皮毛,感到異樣的興奮。因此,下課去拴奶奶家看羊,是我們最喜歡的課間遊戲。如果說在苘奶奶家我們玩得拘謹,那麼,在拴奶奶家就玩得肆無忌憚了。我們在院子裡打滾,把院子裡的柴草揚的草葉飛揚,騎在羊兒身上在羊圈裡追逐,躲在柴草堆里捉迷藏。我們這群土孩子很快就和這亂騰騰的院子融為一體了。

拴奶奶家房子多,一排兩進正房,各有三間,雖然出入走同一個院子,卻獨門獨戶住着兩家人,他們是拴奶奶的兩個兒子,都已成家單過。從他們家西門進去,西邊的門洞,盛着大兒子家的柴草,中間有一個羊圈,裡面盛着二兒子家的柴草,羊圈旁邊是一個豬圈,再往裡走,靠東牆跟還有一個柴房,拴奶奶就住在這柴房裡。拴奶奶守寡多年,艱難地拉扯大兩個兒子,為他們娶親生子,幫他們帶孩子,卻不願意和他們一起過,寧可獨住柴房。

拴奶奶從柴房出來,抱着一個小弟弟,看着我們笑。

拴奶奶穿着藍布褂子,頭上梳着髮髻,有點散亂,她懷裡的孩子似乎周歲剛過的樣子,掙扎着要和我們玩。拴奶奶有時會把孩子扔到地上,讓他和我們一起玩。她自己則抱起柴火,幫小兒子家做飯,我們常見到拴奶奶手忙腳亂地抱着孩子一邊餵豬,一邊做着家務。

拴奶奶後來也活到八十多歲去世,那時她的兩個兒子發達起來,率先在村子裡蓋上了漂亮的紅磚瓦房,雖然最終她還是住在柴房裡去世的,但是,兒子們給她辦了一個極其隆重的葬禮,空前絕後,也算是風光了一回。

李家祠堂里因為就我們一個班的學生上課,所以,也就只有一個老師帶我們,同時兼任着我們的語文數學音樂體育所有的科目。我們的老師是鄰家穎姐姐,十七八歲的樣子。開始我們並不怕她,她在上面教我們拼音,讀a、o、e的四聲,我們覺得有趣,就笑,穎姐姐生氣了,就叫我們一個一個地讀,讀對了才可以下課出去。我們女生學得快,早早讀完了下課,剩下笨笨的男生,仍然留在教室。

我們跑到煥嬸嬸家看花。

煥嬸嬸家住在學校東邊,與李家祠堂之間隔着一大片空地,她們家只有兩間低矮的土坯房子,與土坯房相連的是幾間空房子,房子扒了,只留下一片土坯的廢墟,這片廢墟以前是煥嬸嬸家的住房。

煥嬸嬸家日子過得窘迫,煥叔叔喝酒耍錢不幹活,他們家挨肩四個兒子,都在上學,煥嬸嬸有肺病不出工,一家人只好靠吃救濟糧過日子,寅吃卯糧,所以煥叔叔就扒房子上的青磚賣錢。扒房時把房山扒倒了,大兒子的腿壓在房子下,砸瘸了。

煥嬸嬸吃飯飯休息,就在坐她家院子裡曬太陽

煥嬸嬸家的院子很大,四周沒有院牆,甚至連籬笆牆也沒有編。煥嬸嬸帶着孩子在四面開放的院子裡挖出來一個小菜園子,種上茄子,辣椒,西紅柿等蔬菜,在園子的邊上扔幾顆花籽,夏天,院子裡的茄子辣椒成熟了,搖晃着掛在秧上,地雷花也開花了,小喇叭一樣的鮮紅嫩黃的花朵在枝頭搖曳,招來蜂兒蝶兒采蜜,我們就去捕蜂捉蝶。我們在煥嬸嬸家的院子裡玩耍,對面學校的情景會一目了然。倘若老師招呼上課,我們能迅速地趕回教室,不用擔心遲到惹老師發火。

煥嬸嬸寂寞地坐在她家院子裡,一雙失神的大眼睛望向遠方,那神情,有多少愁苦,便有多少落寞。

我們小孩子在煥嬸嬸周圍跑來跑去,有時采來一株野草問她,她便笑笑,告訴我們那野草的名字。煥嬸嬸長得十分清秀,雖然瘦骨嶙峋,但是面色潮紅,再加上一雙美麗憂鬱的大眼睛,我們都十分喜歡她。

我們站在學校門口遠看煥嬸嬸孤寂地坐在她家院子裡,心中便升起一種憐惜的情緒。會想起奶奶講的孔雀東南飛的故事,都說煥嬸嬸和劉蘭芝一樣可憐。

我們的學校是李家祠堂改的,我們在這裡上課下課的時間很自由。穎姐姐獨自一人教我們所有科目,那時沒有表,也沒有計時工具,我們看天色上學,有時半天就上兩節課,往往上完第一節課,課間便被無限拉長,在這長長的課間活動中我們到周圍人家中去探險,小小的心靈里便過早地裝滿了生活的困苦。生病的苘奶奶和煥嬸嬸,忙碌的拴奶奶,還有驕傲冷峻的輝哥哥。人生磨難,我們學會了堅強。 [1]

作者簡介

張賀霞,喜歡讀書寫字,有文字發表於報刊和網落。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