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皇城」遭襲第一案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紫禁城 |
 |
中國歷史上「皇城」遭襲第一案 紫禁城，皇家重地和國家運轉樞紐。銅牆鐵壁、固若金湯的皇城，卻被邪道暗中算計，最終遭到了一場鮮為人知的奇襲，引出來一場血濺紫禁城的慘烈搏殺。[1]
天理教秘密興起 雙雄聚首掌大權
清嘉慶十八年（1813年）九月十五日，在北京發生了一起被嘉慶皇帝稱作「漢唐宋明未有過」的「癸酉事變」，也就是天理教首領林清發動的襲擊紫禁城事件。
事情先要從天理教和林清說起。天理教是清代八卦教的一支，由京畿一帶的坎卦教和紅陽教融合而成。八卦教是清朝康熙年間山東單縣人劉佐臣創立的一個秘密教門，因為按照八卦的方位傳徒，所以稱為「八卦教」。八卦分別是：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分別代表西北、西南、正東、東南和正北、正南、東北、正西八個方位。因為劉佐臣在山東單縣創教，就以單縣為中心，京畿一帶地處山東單縣的北面，所以屬於坎卦。在京畿大興一帶除了八卦教中的坎卦外，還有紅陽教。
林清祖籍浙江紹興，自幼跟隨父親遷居直隸大興縣(今北京市大興縣)黃村宋家莊。林清少年時代家境貧寒，十七歲時在北京西單牌樓一家堂藥鋪當學徒，出師後到三里河一家藥鋪內做夥計。因為常在外嫖娼，身生瘡毒，被藥鋪逐出，只好在街道上打更為生。林請父親曾擔任書吏，死後，由林請接替。他剛乾了一年，就因為貪污被查出革退，就同他大姐夫合夥開茶館，又因為他終日賭錢，虧輸折本，被姐夫攆走了。他又到承德避暑山莊的小布達拉宮工程上做工，賺得些工錢。回到黃村後，每日吃喝嫖賭，把錢花完了，又上蘇州，找着他三姐夫，幫他跟了丹陽縣知縣充當跟班。因接受賄賂被發覺而潛逃，無法生活，最後通過在漕運糧船上拉縴，回到通州。在外甥董國太家住了幾天，又上北京順城門外，向雀鳥鋪內賒了鵪鶉，在街上挑賣。這時認識了一位做過將軍的姓王老爺，王姓老爺交給他京錢一千吊，伙開雀鳥鋪。又他把本錢花光，被攆了出來，回到宋家莊住在姐姐家裡，幫助照料家務。
嘉慶十一年五月，林清入了當地的紅陽教，嘉慶十三年，紅陽教案發，林清受到牽連而遭杖責，並押解到保定去受審。回來後因教內首領多被發遣，教徒們群龍無首，林清靠能說會道，被推為教首。他又逐步把京畿和直隸固安、雄縣等地的坎卦教吸收近來。此後，林清又開始聯絡直魯豫三省的八卦教。這時，他記起了因紅陽教犯案而在保定受審時認識的牛亮臣。
牛亮臣是河南滑縣人，曾充任滑縣衙門庫房的看守，因為偷竊庫房衣服被查出而逃往保定，住在馬家店內，幫助照應門面。林清因紅陽教一案來保定受審時，也住在馬家店內，遂與牛亮臣相識。牛亮臣與林清攀道，覺得他「講的理深」，遂拜他為師。嘉慶十六年二月，林清打算聯絡直魯豫三省的八卦教，便到河南滑縣找到牛亮臣。又通過牛亮臣，認識了當地震卦教的馮克善和李文成。
林清在結識馮克善、李文成後，三人結為生死之交。嘉慶十六年，林清先後三次來到河南滑縣，與馮克善、李文成共同商議聯合當地各教派之事。林清假稱是八卦教創始人劉佐臣轉世。「自言預知未來事，審禍福，明吉凶。」他還利用自己能言善辯的本領，幫助李文成成為當地震卦教教主。他又以《易經》中「帝出于震」一語，稱「震卦乃八卦之首」，遂令其餘諸卦 「各聽約束」。這樣，李文成便以「兼理九宮，統領八卦」，成為當地八卦教的總教主。李文成為了答謝林清對幫助，便「奉林清為十字歸一」，於是形成「八卦九宮，林李共掌」的局面，從而達到了統一滑縣一帶八卦教的目的。
統一後的八卦教稱為天理教，仍沿襲八卦教有關青陽、紅陽、白陽三劫之說，宣稱現世由釋迦佛掌教，是屬於紅陽劫期，已經到了「末期。」這時，人類將要遭到巨大的劫難，劫難過後，則是充滿光明、幸福的白陽劫期。因此提出「紅陽劫盡，白陽當興」。
稱人皇揭竿而起 聲勢大震動朝廷
林清、李文成為了發動起義，向人們宣稱：凡有送給錢文、糧食者，許事成之後，給與地畝、官職，每錢百文，許地一頃。並且積極發展組織，又通過弟子們把其勢力向各地擴展，在直隸、山東、河南的許多地方發展教徒。嘉慶十六年九月，李文成和林請決定造反，把日期確定為嘉慶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午時。並同馮克善、牛亮臣等商議起義的具體步驟，確定林清為天皇、馮克善為地皇、李文成為人皇，決定起義時使用白色旗幟，用白布裹頭、系腰。並且確定「明號」即公開的口號是「奉天開道」，暗號是「得勝」二字。「若有人查問，只說得勝二字，就認成一家，可免殺害。」
嘉慶十七年十一月，於克敬把一部《三教(佛)應劫總觀通書》獻給林清。林請以該經卷中的「天盤三副」說為根據，提出既然天上掌盤的神都要改變，人間的主宰也可以改變了。林清又見該書內有「十八子明道」一語，便附會說：「現在姓李的應世，李文成應做人王」，向徒眾們宣稱：「李文成即明朝的李自成。」李文成也自稱「李自成轉成。」林清也自稱劉佐臣「轉世」，徒眾們皆尊他為「劉老爺」，他便在教徒中傳播歌謠：「專等北水歸漢帝，大地乾坤只一傳」。漢帝即指林清本人，因他以劉姓自居。另外，他還在京南大興、良鄉一帶民間散布民謠：「若要白面賤，除非林清坐了殿。」許多群眾為了躲避災難而紛紛入教並加入造反的隊伍。通過教徒的輾轉相傳，入教者越聚越多。
在起義的計劃、步驟確定後，李文成、林請等人便着手做具體準備工作。
在河南方面，李文成令牛亮臣率領八百餘人在濬縣山里打造軍器。李文成本人則在滑縣謝家莊進行組織與籌劃工作。因事機不密，被當地官府偵知，派差役將李文成、牛亮臣等拿獲。審訊時，李文成「堅不吐實」，並「指斥縣令誣良為盜。」知縣聞言大怒，遂「喝用夾棍，復用木棍撻之數百，文成兩股頓爛。又杖牛亮臣數百，血流遍體，收禁下獄，準備解省正法。
李文成、牛亮臣的被捕後，教內骨幹黃興宰、黃興相弟兄及李文成的妻子李張氏等，商議於九月初七日攻打滑縣，進城殺官劫獄，以營救李文成、牛亮臣等人。初七日清晨，馮克善、於克敬、黃興宰弟兄、李張氏及李文成幾個侄子，帶領手下徒眾約三千餘人，占據滑縣縣城，救出李文成、牛亮臣。李文成便自稱「大明順天李真主」，以牛亮臣為軍師，宋元成分理軍事。
河南滑縣舉義對鄰近各縣產生很大震動。魯西南一帶天理教也紛紛起而響應。
天理教起義使清廷受到很大震動。嘉慶皇帝令直隸總督溫承惠為欽差大臣，率兵由北面進軍；令山東巡撫同興在滑縣東南方面堵截，令河南巡撫高杞緊守西、南兩面，以防起義軍進入太行山區。後來，又令山西大同鎮總兵張績在扼要處駐紮，令徐州鎮總兵迅速「迎頭北上」，以便「併力兜圍」。又令兩江總督百齡在徐州駐紮，以防起義軍南逃。
當清廷忙於調兵遣將，打算集中兵力將河南滑縣等地的天理教起義軍一舉殲滅時，京畿的天理教徒在教首林清策劃、指揮下，於九月十五日按照原定計劃，在宮中太監引導下，襲擊了紫禁城。清制每年七月至九月，皇帝循例要赴承德避暑山莊，其間還要去木蘭圍場行「秋獮（xian）禮」（秋獵）。這時，朝廷的政治重心便移至承德，只留皇子及一些大臣在北京皇宮中，處理日常事務。林清等人正是利用了北京和宮中守衛松馳之機，採取了襲擊紫禁城的行動。
細謀劃裡應外合 選死士威逼利誘
林清最初打算派人去煙郊(燕郊)圍場去劫持嘉慶帝，後來慮及圍場清兵守衛嚴密，而改為襲擊紫禁城。林清認為：「九月十五日往京中鬧事，官兵們措手不及，必能得手，我們據了京師，不怕皇上不到關東去。」所以他對於襲擊紫禁城一事，並未認真準備。他平日也不習武，有人勸他練習擊劍，他竟說：「吾有神助，劍術不足道也。」只向徒眾們說：「此時是改換天盤的時候，未來佛要掌教，我們該時興了。」「鬧了京城，想皇上就要回關東去了。」把一切成功的希望均寄託於「神助。」有人擔心人數太少，難以成功，要求林清等候河南兵到後再動手襲擊紫禁城。林清回答：「一人一騎破幽州，這不值什麼。」又說：入城只需用數十人，等河南兵一到，外城亂，內城不攻自破矣。
林清利用宮中太監引路，襲擊了紫禁城。
林清同宮中太監的聯繫，是通過教內陳爽所建立的。最早加入天理教的太監劉得財，是大興縣桑垡村人。嘉慶十七年二月，同村的陳爽邀他回村，對他不僅多次宴請，還送給他許多金錢，並同他「約為兄弟，患難相共」。劉得財便應陳爽之邀，加入了天理教。劉得財入教之後，又傳太監王福祿、高廣福、張泰、閆進喜、楊進忠等人入教。嘉慶十八年三月，林清在紫禁城西華門外飯鋪會見了太監劉得財、劉金、高廣幅、張泰、王福祿等五人。對他們說：「劫運將到」，讓他們準備在襲擊紫禁城時充當內應。是月二十四日，林清再次來到北京，在順城門外菜市口酒鋪內見到劉得財等四人，告訴他們將於九月十五日起事，讓他們屆時在宮內負責引路。向他們許諾，將來成之後封劉得財為大總管。九月初二日，陳爽又約見劉得財，交給他白布數方，作為入宮引路之用。
為了動員教徒參加襲擊紫禁城之事，林清等採取了利誘、威逼或欺騙的手法。教徒王有信說：「九月十二日，陳爽叫我同他到京去東華門鬧事，事成後看我功勞大小，給我官做。」李得全供：「他(林清)說，現在劫運已到，九月十五日他要起事，叫我幫助。我說將來事成有何好處?他說，事成之後，總有官給我做。」有的教徒供稱：「同他們進京鬧事，將來許小的做個縣官。」對於不肯參加造反行動的，則加以威逼。朱套兒供：「九月初二日，屈四約我跟他進城鬧事，給我白布二塊，刀子一把。並說，如不肯隨他，定行殺害，我只得應允。」閆七供：「十五日黑早，我女人親弟屈明兒來對我說，屈四今日造反，要你幫助他。」閆七不敢應允，屈明兒說：「你若不去，屈四將來得勝，你全家性命不保。」韓達子也說：韓來車兒勸他參加進京鬧事時威脅他說：「林清利(厲)害，若要不去，在家也是死，我就應允了。」屈四還威逼在城內唱戲的安國泰，令他在城內引路，對他說：「如若不去，先把你殺了。」有些徒眾和一般群眾，則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騙入城內的。屈四在讓李振邦進城時，告訴他「十五日起早到東華門去，到了那裡給你刀，你先在那裡等着，到那裡再告訴你做什麼。」屈四在讓劉狗兒買刀時，對他說是「宰牲口使用。」這樣，一些人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引上了進京造反的道路。
眾死士奇襲皇城 守城軍猝不及防
在天理教襲擊紫禁城的行動中，林清等人在大興、通縣及鄰近的直隸固安、新城、雄縣等地，動員了一百四十多人。九月十三、四日，各地的教徒陸續來到大興縣黃村宋家莊集中，林清從中挑選了七十餘人，分別由陳爽、陳文魁二人率領。九月十四日晚，林清讓大家吃過晚飯，每人發給白布二塊、刀一把，然後連夜進京。由陳爽率領黃村、桑垡兩地的二十餘人，由東華門攻入；由陳文魁率領宋家村、洪家村、太平莊及雄縣、固安等地的五十餘人，由西華門攻入。為了不被發現，將隊伍化整為零，分散進城，並且扮作小販，暗藏武器，在外城菜市口等處會齊，然後進入內城。據李蘭供，其父於九月十二日買了兩筐柿子，在筐底藏了十三把刀，於十四日晚來到永定門外歇息。十五日早晨挑柿筐來到前門外，然後來到西華門。李六供，十四日晚帶了刀子、白布來到熊老五家，把刀放進熊老五的柿子筐內，路上輪換挑着。到菜市口遇見賀八等人，分頭在飯鋪吃了飯，然後來到西華門外，從柿子筐中取出刀子，拽在衣底。九月十五日中午，大家按照約定的時間，分別來到東華門與西華門附近。陳爽帶領三十多人，進東華門。陳文魁帶領四十多人，進西華門。中午，陳爽等數人攜刀先後進東華門，有內監劉得財、劉金領我進去，直奔蒼震門。預定進東華門的一股雖有三十餘人，因官兵關閉大門，只進去五、六個。陳爽、龔恕等人在與官兵交手後被打傷拿獲。西華門一路由陳文魁帶領的四十多人，在太監張泰、高廣幅引導下，由西華門進入紫禁城，很快來至隆宗門，搶得門衛的弓箭，作為武器，準備由隆宗門進入皇帝、后妃們居住的「大內」。守衛兵丁急忙將大門關閉，教徒被阻於門外，其中一人爬上大牆，準備越牆而入。當時，皇子旻(min)寧即後來的道光皇帝，急得「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身邊的太監常永貴提醒他「用鳥槍攔打。」 旻寧遂在養心殿門外，用鳥槍將爬上西大牆的教徒射殺。當時在牆頭的尚有三人，其中一人手執白旗指揮，結果也被旻寧射殺。不久，成親王永理、鎮國公奕浩率領官兵五、六十人趕至隆宗門前。教徒們在首領李五率領下，同清軍進行了一場混戰。一個箭頭射中了隆宗門的匾額，嘉慶皇帝為了讓愛新覺羅的子孫們永遠記住這次教訓，一直把它保留下來，至今尚可看見。
天理教教徒們面對手持火器、刀矛、弓箭的官兵，難以抵拒，被迫從隆宗門向西華門方面撤退，並在西華門附近與清軍展開一場激戰，雙方各有傷亡。後來，太監高廣幅把起義者由西華門馬道登引上皇宮的城牆，有人拿出寫有「順天保民」及「大明順天」字樣的白布旗，揮舞展示，希望得到來自河南接應者的援救。少數天理教徒見大勢已去，便投入御河而死，有的則被官兵射殺。有幾個人藏於城牆的草叢之中，後來又潛伏於五鳳樓內(即皇宮午門之城樓)。入夜，清衛兵在城牆上搜尋，仍未被發現。次日天亮前，教徒們欲縱火將五鳳樓焚燒，以便趁混亂中出逃。但火勢很快為大雨撲滅，殘存的教徒，亦被搜捕淨盡。
在九月十五日天理教襲擊皇宮事件中，兩天之內，共有七十二人被擒殺。宮中太監當中，高廣幅在紫禁城城牆上被射殺，楊進忠於事敗後出逃，不久也亦被捕。劉得財、劉金、王福祿、張泰、閆進喜等俱被捕獲，後被凌遲處死。太監閆進喜在受審時，又供出十多名雖未參與襲擊皇宮事件但已入教為徒的太監。
林清在派撥陳爽、陳文魁等率教徒進京造反後，便留在大興縣黃村宋家莊家中等候消息。清吏從被捕教徒口中得知此事乃林清策劃，即派人至黃村宋家莊將林清逮捕。與林清同時被捕的，除林清妻子、親屬外，還有在林清家中做工的工人及同院鄰居共二十餘人。九月二十三日林清等四十六人皆被凌遲處死，已故者亦被戮屍。參與這次事件者，除本人受到嚴厲懲處外，家屬、親友亦受到株連，事後官方共逮捕了近四百人。清朝當局對被捕者用盡一切酷刑，最後被凌遲處死者七十三人，戮屍者五十五人，斬絞者六人。親屬因緣坐而被發遣新疆為奴者四十九人，被押送到閩粵、四川為奴者八十八人。
九月初十日，嘉慶皇帝自承德避暑山莊啟程返京。十六日行至途中得知天理教襲擊紫禁城之事後，大為震驚，在燕郊頒布《罪己詔》。說自己繼承皇位以來，一直「兢兢業業」， 「雖未能仰紹愛民之實政，亦無害民之虐事。」 釀成了這起「漢唐宋明未有之事」，乃是臣下「因循怠玩」所致，毫無自責之意。名為《罪己詔》，實則為自己開脫。[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