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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路的興衰(施贛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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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路的興衰
圖片來自個人圖書館網

《中心路的興衰》中國當代作家施贛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中心路的興衰

堂哥來電說:他們都已隨子女居住到了金華市區,以後傅村就很少回去了,中心路的那些老屋基本上已無人居住……

聽完堂哥的來電,那條闊別三十多年的中心路和老房子如電影鏡頭一幕幕在我腦海里浮現。

中心路是付村鎮的主脈,從老市基的商業中心入口彎彎折折伸向村中央,再散開多條岔路,連接外村的村道,本村或外村人來趕集都要穿過中心路湧向老市基。中心路兩邊都是民國前的老房子,有些房子還保留着板搭門,地上鋪着木板,儘管幾經改造,依稀間仍可看出老商鋪的模樣。上一輩人習慣叫這條路為街路,編了門牌後,門上明明釘着中心路,可言談中還是「這條街路上,某家的兒子與某家的女兒談戀愛了,某家的女兒考上大學了,某家的兒子在市里升官了……這條街路風水真好……」

路兩邊鑲着不知哪個朝代的卵石,中間嵌着長條石板,兩輛獨輪車碰頭要相互側一下車身才可以通過。老房子的屋檐伸到路中央,下雨天立在檐下欣賞着望不到頭的雨簾,會讓人聯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中心路40號是我家,開着一扇單邊門,門框左邊是一堵半人多高的矮壁,矮壁的上面是一排板搭門。早晨一塊塊卸下來,晚上一塊塊搭回去。地面上鋪着木板,底下是空的,這是以前店鋪的防潮設計。門框右邊就是鄰居家,一戶連着一戶,鄰居與鄰居之間樓上樓下都只隔一層木板牆。房子很老舊,但中心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依着旺盛的人氣,路和老房子也就充盈着和諧的靈性。

我父親在鎮農場承包了幾畝黃土丘陵,種植茶葉柑橘西瓜等。勞作之餘喜歡炒幾個小菜,往大缸里舀出紅麯酒,朝着木板牆喊一聲:「喝酒嘍。」鄰居聽見後又朝着那邊的木板牆喊一聲:「喝酒嘍。」一戶傳一戶就聚齊三四個鄰居,邊喝酒邊侃世界。喝高就唱《洪湖赤衛隊》插曲《小曲好唱口難開》,也唱《沙家浜》里的選段《智斗》,「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那堪比牛哞的聲音,飄蕩在中心路卻能拂開路人的笑容。

我母親是裁縫師,手藝名聲順着中心路傳散到各村各戶,帶着好幾個徒弟。母親起得很早,卸下板搭門後,就借着晨光開始裁剪那些疊得高高的布料。老者的對襟,中年人的中山裝,小年輕的西裝,母親都裁得得心應手。陸陸續續,圓臉的,瘦臉的,睜着大眼睛的,眯着鳳眉眼的,燙着波浪發的,穿着大口喇叭褲的徒弟們相繼到來,「噠噠噠」的縫紉機聲把袖子、領子、袋子……拼接成嶄新的生活。太陽升起後,顧客們也三三兩兩地拿來了剛從商業中心撕來的各色布料,主要的顧客群是與母親年紀相仿的家庭主婦,她們年年歲歲都要打理上老下小的吃穿住行,放下布料後就聊些家長里短的瑣事。我常聽見她們笑談:「我家女兒就給你做媳婦了……」「我家就這點破屋,你不嫌棄?……」徒弟們聽見這些對話就偷笑着朝我做鬼臉。年少的我卻臉紅心跳,一個人踩着中心路的卵石想象她們女兒的模樣,尤其是比較漂亮的那幾個。

中心路每戶都沒有關門的習慣,只要眼睛睜着,門就最大程度地開着。開着門通着路,讓路人的目光看進來,自己的目光看出去,目光與目光相撞濺起問候和微笑,裝在屋裡,盪在路上,屋裡的人,路上的人,心裡都賺了一份好心情。

時光如流水,少年的腳步匆匆走過,終於跨上青春的門檻。

勤勞的父母為我買了一幢新屋。母親常常逼我去見女孩,我一律回絕,並不願隨父母搬到新屋住,這一切緣於一個初夏的早晨。

那天,雨聲沙沙,中心路雨珠如簾,一切都是那麼歲月靜好。我站在門前看雨,發現雨中有一女孩穿一襲潔白的連衣裙,撐着一把花傘款款地走來,雨珠嗒嗒地落在傘面濺出水花。走過我面前時,她朝我看了一眼,明亮的眸子純淨如水。在目光對接的一剎那,她慌亂地閃開了,而我的目光一直被她牽引着。從那天起,我每日在此等候,她總在這段時間從我面前走過,遞過來的目光,從躲閃到柔和,從柔和到大膽……她清純可愛的模樣已占據我的每個細胞,日記里寫滿了她。

有一夜父母已到新屋安歇,老屋閣樓的窗前,一片如銀的月光鋪在我的方桌上。我翻開日記讀着徐志摩的《偶然》:「我是天空中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忽然「啪」地一聲,一個女孩的髮夾飛入窗戶。我驚喜得一躍而起,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是她,是她!她笑着兩個酒窩,手裡拿着瓊瑤的《月朦朧,鳥朦朧》,在月光中仰着臉朝我揮手……

聚散如煙,往事成夢。命運的安排只是「交匯時互發的光亮」。我們全家遷離傅村已三十多年。星移斗轉,傅村鎮已發展成為金義都市的中心,村子外圍的良田都變成了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環鎮公路四通八達,落寞的中心路漸漸地人去樓空,破舊的老房子在風雨飄搖。

長長的中心路啊,你承載過多少人的喜怒哀樂。我還記得元宵時鬧騰的龍燈在門前歡舞;還記得農忙時金黃的穀粒在獨輪車上一車車地飄着谷香;還記得農閒時的道琴聲聲聲入耳;還記得嫁娶人家的嗩吶吹響滿街的喜氣。我也記得胸前掛着大牌步履疲乏的「右派」遊街而過;也記得「兩腳踢翻塵世路」的乞丐踽踽獨行……

傅村的中心路啊,儘管你跫音漸稀,可我父親的「醉歌」還在餘音繞樑,我母親的裁剪聲還在耳邊迴響,母親的徒弟們那壞笑和鬼臉還是那麼意味深長,那雙純淨如水的眸子還會讓我凝神靜思……[1]

作者簡介

施贛江,60後,浙江武義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