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四季(張寧)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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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四季》是中國當代作家張寧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愁四季
對於身在家鄉卻又遠離家鄉的人來說，有一種情一輩子都逃不過，那就是鄉愁，鄉愁就像蝕骨蟲一樣在身體里寄生着，一年四季都會發作，且沒有特效藥，只有一年又一年的延續。
春·怨
每到春日暖陽、百花齊放的時候，蝕骨蟲就開始復甦勞作，在身體裡不停的折騰，於是整個人就跟個怨婦一樣開始抱怨，為什麼春風這麼凜冽刺骨，為什麼我的風箏升空後就斷了線，為什麼我的仙人掌還不開花，為什麼我的小狗還是那麼懶洋洋，為什麼熱湯麵就是沒有白米飯好吃，為什麼我每天都要這麼奔波的去工作，為什麼老闆這麼摳門，為什麼沒有伯樂重用我這隻千里馬……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逆勢而為，沒有什麼事情是順心順意的。儘管窗外的花開的五顏六色，但是室內的一切好像都是灰色的，春怨就這麼一點點在腦海里、在心田裡蔓延着，仿佛全世界都在為難着自己。
家鄉的春天不是這樣的，家鄉的春天沒有怨，只有一望無際的希望。小時候，當河開燕來的時候，萬物都開始靜悄悄的復甦，所有生命都開始萌動，我們人類終於熬過了寒冷的冬日，身體也開始爽朗起來了，每一個小玩伴都是滿血復活的樣子。「你聽，小草開始破土而生了」，小夥伴又說，「再過幾天，家裡的小兔子就有食兒吃了，不用再啃胡蘿蔔、大白菜了，終於可以給他們換菜譜了」，什麼春風凜冽、什麼狂沙漫天，好像都抵擋不住我們要去田野里撒歡，從此開啟了自由自在的野外生活模式。盼呀盼，終於放學了，拿起小鏟、小籮筐，出發了，「今天比賽看誰挖的野菜多，多的有糖果吃呦！」「看，這是一朵美麗的蒲公英」、「我這裡有一朵小紫花地丁」、「我這裡也有小黃花的苦菜」……「將來我們要種一個小花園，裡邊種上五顏六色的花朵，每天讓我們徜徉在花海里，多幸福、多浪漫呀」，我們就這樣沉浸在少女夢中。「喂，太陽馬上落山了，快，動作再快一點，趕緊采滿小籮筐，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小兔子們還在等我們的'大餐』呢。」
周日來了，放假了（那時候的周六是要上學的，相比於現在，好像現在更幸福，有雙休哦），「今天微風徐徐，我們去放風箏吧」，「好呀好呀」。「小妹，你拿着風箏快點跑，我在這裡放線」，小妹飛奔似的跑，一次兩次都失敗了，風箏沒有飛起來，好沮喪啊，不過我們不氣餒，繼續繼續，這次換一下，我來跑，天公做美了，突然來了一陣「小邪風」，風箏終于飛起來了，「我們的小蝴蝶飛起來了」， 「好羨慕這隻紙蝴蝶呀，可以飛的這麼高，將來我們也要離開這裡，飛出這個窮地方，去看看外邊的世界」。
家鄉的春天就是這樣的，天真爛漫，五顏六色，挖野菜、放風箏都是快樂的，我們心裡充滿了希望，對未來有數不完的期盼，而如今現實好像很打臉，很刺骨，蝕骨蟲復活了，侵蝕着整個身體，哪哪都不舒服。
夏·傷
挨過了春的各種怨，迎來了夏的烈日炎炎，蟬鳴鳥叫，好像都在訴說着各自的憂傷，春天留下的後遺症，帶來了整個夏日的憂傷。「看不破的永遠是真相，想要退後模糊了牽強附會的傷，回憶旁白淚水的信仰，絕望掩埋了希望……」滿街的槐花飄着獨有的香氣，淡淡的甜中略帶些苦澀；再看滿池嬌艷的荷花，「映日荷花別樣紅」的韻味中也夾雜着一絲憂傷；聽着遠處的海浪聲，也不是那麼清脆，好像伴着小姑娘的哭泣聲，此情此景，難免再一次勾起心中的悲傷。
午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聽着小雨滴答滴答敲窗的聲音，好像憂愁在瞬間開始褪減，突然間的電閃雷鳴，一下子穿越到了孩童時代，那時候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在一個下雨天，幾個小夥伴不顧家長的阻攔，頂着大雨，跑到鐵道邊的小橋下捉魚蝦，那時候的小溪清澈見底，下雨的時候山上的小魚蝦也跟着雨水遊了下來，不一會兒功夫小魚蝦就裝滿了整個罐頭瓶，成就感滿滿。等雨停，高高興興的回家去，用小塑料桶把「戰利品」飼養起來，第二天放學回家一看，「我的小蝦去哪裡了？」，自己一邊嘀咕着一邊琢磨着，奶奶笑話我說，「傻孩子，你把小魚、小蝦放一起，小蝦當然會不見了，你忘了嗎'小魚吃蝦米呀！』」。我苦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現在才知道……」
到了晚上最是煎熬，天空中沒有翱翔的大飛機，只有數不盡的蚊子和蒼蠅，雖然被這些飛行物折磨的很癢，但是絲毫阻擋不了我們快樂的步伐。先去鄰家地里「偷」幾隻玉米，再去遠處的地里「偷」兩塊白薯，再拾點小麥秸稈，用泥巴把白薯裹起來，用樹枝給玉米棒子插起來。生火，開始烤地瓜和玉米嘍，秸稈燃燒產生的小煙霧把蒼蠅和蚊子熏跑了，再也不用擔心這些不明飛行物的騷擾了。熟了，開吃，吃飽了，困了，得找個好去處乘涼了。走嘍，拿着小涼蓆和小蒲扇上房頂了，鋪好蓆子躺下，看着滿天的小星星，「看，北斗七星在那裡」，「今晚，流星會不會來呢？」「大毛，你學得多，給我們講講星空唄，到底有沒有外星人呢？」「天空，有沒有盡頭呢」……大毛，哈哈大笑，「鬼才知道呢」。突然雷聲一陣，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雨還未停，蝕骨蟲又開始作怪，鄉愁再現，小時候的純真快樂仿佛就在眼前，沒有一絲絲偽裝，只有活靈活現的真實，時光啊，時光啊，你帶不走的就是我心中的的夏傷啊！
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是馬致遠心中的鄉愁，在寂寞的秋，遠在他鄉的人對家鄉異常的思念。而此時，身體裡的蝕骨蟲，卻開始歡騰了，好像應了劉禹錫的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仿佛所有的事物比春天更加充滿希望，思念竟幻化成了滿滿的喜悅，遠處的稻田熟了，所有的稻穗都沉甸甸的彎了腰，干農活的老翁正齜牙咧嘴的笑着，稻田裡的青蛙也發出陣陣的叫聲，這些都在宣告着今年正是一個豐收年！獨自遊走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好像家鄉越來越近了，此時家鄉的稻子也該熟了吧，爺爺奶奶已經開始收稻子了吧，他們應該也笑開了花吧。山上的果子也該熟了吧，家鄉的山上種滿了紅富士蘋果，每到深秋，爸爸媽媽就開始收蘋果了，一串串的紅富士蘋果，好像一個個小紅燈籠，在秋日藍天白雲的映照下，異常透亮，好像小姑娘的紅臉蛋，軟軟甜甜的感覺，想捏捏又捨不得，只想就這樣默默地欣賞着、守護着。
還記得奶奶的小院裡有一個大葡萄藤，誰都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但是口感確是一級棒，長着一張巨峰的「臉」，卻有着玫瑰香的香甜，每年的九月一開學的時候就開始成熟了，從此每天放學都會去奶奶家溜達圈，偷偷地摘幾粒葡萄吃，那時候的日子實苦，家裡所有的收穫都要拿出去賣，用來換生活的日用品，我們只能偷偷地吃幾粒，記得有一次因為偷吃了一串品質最好的葡萄，被奶奶追着滿街打。好像小時候很結實、臉皮也厚，打就打了吧，該偷吃還會繼續偷吃，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比它更美味了。
不知不覺間路旁的銀杏樹葉已泛黃，正在一片片的凋零下落，鋪滿了整條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就像鑲嵌了一層黃金一樣，金燦燦的熠熠發光，你說這是秋的落寞還是秋的希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人看見的是落寞，有人看見的是希望，有人只是思念，思念家鄉豐收的喜悅，思念家鄉的菊花酒、思念家鄉的老者，還有家門前柳樹下的大黃狗。秋日的蝕骨蟲是間歇性工作的，時而在身體裡歡騰、時而又是各種折騰。明明是思念在作祟，中了思念的毒，卻要說這是秋天的希望、秋天的喜悅，是自欺欺人，還是思鄉之切卻不敢流露呢？
冬·戀
秋的思念就這樣刻在了腦海里、夢裡、心裡、骨子裡，轉眼間隆冬已至，寒風的凜冽驚醒了夢中人，遠方的哥哥，你還記得我嗎？記得那是高中午間的一個碰撞，我們都奔跑在去食堂的路上，在茫茫的人群中我們碰撞在了一起，抬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了一張大男孩溫暖的笑臉，那一刻我的小心臟砰砰跳的飛快，好像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就在這麼一瞬間，我心動了，這算不算一見鍾情呢，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在去食堂的路上邂逅了一個溫暖的男子，在高中枯燥的學習生活中，這算不算一件幸福的事情呢？學習的累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當然這所重點高中的紀律是很嚴格的，我也是一個想要通過學習改變命運的姑娘，所以這場邂逅只能埋在了心底，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在每一次吃飯的時候，座位坐的離他近一些，默默地欣賞着他的陽光，就這樣堅持了一年，他畢業了，我也高三了。在他填高考志願的那天我們再一次相遇了，應該也是我們這一生最後的相遇吧，我們只是相視一笑，沒有任何言語，彼此不知道名字，只知道那一次邂逅還有最後一次的重逢。
在這個異常寒冷的冬天，想起那時的你好像瞬間就溫暖了，這算不算我還沒開始就消失的愛情呢？北方的冬，又開始飄雪了，穿上大棉鞋、大棉襖、戴上棉手套和愛人下樓踏雪去了。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看着一望無垠的白雪，沒有任何生物走過的痕跡，此時，我還真有些捨不得，於是我駐足了，愛人說，「走吧，它們喜歡我們寵溺它的樣子，我們的寵溺是對它最好的認可」，於是我們手牽着手，繼續向前走，雪還未停，走着走着，我們都已成了白頭，這是不是世上最浪漫的事兒呢？和愛的人，相伴一生到白頭，在飄雪的日子肆無忌憚的去踏雪，聽咯吱咯吱的踏雪的聲音，訴說我們曾經的故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兒，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在冬季，蝕骨蟲也開始偷懶了，發作的頻率越來越低了，生活里洋溢着初戀的甜蜜與浪漫。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間年關將至，開始準備年貨了，小時候在家鄉的習俗是要穿新衣，貼春聯、煮豬肉，做燜子、炸千子、包餃子、放鞭炮、看春晚、走親戚等多個環節，而如今在他鄉我們已經簡化了步驟，只剩下了貼春聯、包餃子、看春晚三個環節，日子越來越好，什麼也不缺了，但是氣氛沒有了，年味也在慢慢地消失，回不去的家鄉、回不去的小時候，成了一生的牽絆。
伴着一場又一場冬雪，春天越來越近了，蝕骨蟲也即將復甦了，一年四季的輪迴又開始了。
番外篇：家鄉的春節
過了臘八就是年，家鄉的春節是從臘八這一天開始的，臘八早上家家戶戶都要熬上一盆八寶粥，好像是祈福的寓意；再醃上一罐糖醋蒜，待到除夕晚上吃餃子時吃，聽太奶奶說其實臘八蒜是要賬的意思，讓那些欠賬的人趕緊還賬，那是不是應該叫「臘八算」呢？從臘八開始，村裡的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年貨了，雞鳴犬吠、殺豬宰羊，敲鑼打鼓，張燈結彩迎新春！臘八後的每一個大、小集都熱鬧非凡，擠不開的人群、堆成山的年貨，大人小孩開始挑選各自需要的年貨，首先是要備一身喜慶的新衣服，然後就是瓜子、花生、糖果，還有雞鴨魚肉等食材，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有煙花爆竹。
盼啊盼，終於盼來了臘月二十三，我們北方的小年，這一天村里會有秧歌表演，午飯後我會和小夥伴們去看熱鬧，最[[幸福的事情是這一天爺爺會給我買一塊方磚的冰糕吃。奶奶在家裡開始給我們炸千子、蒸燜子，這是兒時我最喜歡的美味，一年也就能吃這麼一兩次，千子是用粉鴿子和肉餡卷在一起，再在油鍋里炸制而成的，而燜子是要用煮豬肉的湯子澆在水解好的白薯澱粉里，然後用家裡的大灶鍋蒸製而成的。現如今千子還有點奶奶的味道，而蒸燜子再也沒有了奶奶的味道，無論是自己做的還是從超市里買的，奶奶的味道已不存在。
春節的氛圍不需要任何刻意的雕琢，村莊裡處處都瀰漫着春節的氣息，每一個人都是喜悅的，尤其是孩童，都像小兔子一樣活蹦亂跳的，毫無掩飾，發自內心的喜悅。熬呀熬，終於熬到了除夕，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穿上新衣服，然後把春聯整整齊齊的貼在大門上。大人們開始準備午飯，這一頓是一年中最豐盛的，雞鴨魚肉都要上桌的，小孩們就開始各種煙花爆竹的燃放了，劃炮、手拿煙花、小鞭炮、摔炮，不管男孩、女孩，都敢出來燃放，膽再大點的，二踢腳都可以搞定，「砰砰砰」嚇得心跳加速，但是依然很開心，玩的就是這種刺激，比比誰的竄天猴飛得高，再看看誰的手拿煙花轉得更漂亮，誰的摔炮更響，過年的喜慶真的是趣味盎然，盼了一大年，終於可以放肆起來了。晚上包餃子，吃完餃子全家人聚在一起守着小黑白電視機看春晚，待到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的時候，全家會一起去小院裡燃放煙花爆竹，喜迎新年第一天。
大年初一開始走親戚拜大年了，今天姨家明天叔家，還有七大姑八大姨家，從此開啟狂吃模式了，當然還有收不停的壓歲錢，還有好久不見的小哥哥小姐姐小弟弟小妹妹們一起耍起來了，比比誰的壓歲錢多，比比誰的新衣更漂亮，最重要的是看看誰個更高（最討厭你們比這個）……
各種親戚走完了，春節也快接近尾聲了，正月十五來了，元宵節鬧起來了，這一天一定會央求爸爸媽媽帶着我們去城裡看花燈的，記憶里最深刻的應該是西遊記系列的燈籠，好像是紙糊的孫悟空、豬八戒、白龍馬啊，裡邊長着一盞小彩燈，街兩旁還會掛滿大紅燈籠，像糖葫蘆一樣一串串的，小廣場還有皮影表演，最主要的是有很多美食小吃，平時都吃不到的好物，惹得哈喇子流個不停。
家鄉的年味有着獨特的味道，有泥土香、花香、肉香，還有爽朗的笑聲；而如今過年的空氣中瀰漫着淡定的味道，鳥語花香已不再，只有各種油膩膩的味道，好懷念小時候淡淡的芬芳的年的味道，樸實而真摯！[1]
作者簡介
張寧，女，87年5月出生，河北昌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