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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燎心(葉梅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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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燎心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鄉愁燎心》中國當代作家葉梅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愁燎心

在我離開故鄉臨湘之前,我對這片生活了十九年的土地是懵懂、無知的。

在七歲上學之前,我至少有三年時間呆在黑屋子裡。我之所以能推測有三年時間,是因為我對送弟弟去吃奶這事刻骨銘心。當時弟弟才幾個月大,我比弟弟大四歲,無疑,當時的我才四歲多。

那個時候,我和姐姐、幾個月大的弟弟都關在黑屋子裡,母親擔心我們在外面玩受男孩子欺負,每次上班前,總會叮囑我們不要出門,就呆在家裡玩。有一次,我快憋瘋了,實在忍不住,跑到屋後面玩泥巴。正玩得入迷,忽然,一個石頭「嗖」地飛過來,從我身旁擦過。我扭頭一看,原來是住在我家前面一棟平房的那個大男孩。我有幾次看見他揮着拳頭,追打別的小孩。我來不及多想,扔下泥巴,慌慌張張地向家裡跑去。大男孩攆在我後面,雨點般的石頭擲向我,我的背部幾次被襲,腦袋被飛來的石子砸起了一個小山一樣的小包。我一路哭着跑回家,姐姐忙把房門拴上,大男孩追到屋門口,用石頭砸了幾下房門,跑了。

母親下班回來,我腦袋上青包未消。聽完我的哭訴,母親火冒三丈,一把拉着我到大男孩家告狀。大男孩的父親是紙廠的廠長,他並沒有當我們面教訓他那個搗蛋的兒子,反而板着臉,三言兩語把我和母親打發走了。母親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就告誡我們,以後除了送弟弟去吃奶,其餘時間就呆在屋子裡,不要出門。

上午九、十點鐘,是我們送弟弟吃奶的時間。姐姐每次出門前,必定先到外面偵察一番,四處看看,看那個大男孩是否在外面玩耍。如果發現了大男孩,姐姐就飛跑進屋,把門拴上。我們就得耐心地等待,等待大男孩消失了再出門,有時候實在等不起了,弟弟餓得「哇哇」大哭,哄都哄不住,我們便壯着膽子,推着嬰兒車裡的弟弟出門了,我在前面拉,用一根麻繩索綁住嬰兒車的前面,把繩子放在肩上拉,姐姐在後面推,我們推拉着嬰兒車,送弟弟去父母工作的機械廠吃奶。如果不幸被大男孩發現,他必定撿起石頭扔向我們,我們推着弟弟跑,大男孩在後面攆,路上的大人看見了,總會喝止大男孩,大男孩這才停止對我們的追擊。

如果遇上風雪天,我們也不會間斷去送奶。我們迎着呼呼的北風,走在風雪裡,小臉蛋被風吹得通紅,起了皺巴巴的褶子,我和姐姐的手都生了凍瘡,腫得像個小饅頭,生痛生痛。弟弟也凍得鼻涕長流,不時用衣袖擦着,兩隻衣袖袖口擦得烏黑髮亮。從我們家到父母工作的廠子有四五里路,我覺得它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我們把弟弟推到單位傳達室,守傳達室的一個背部微駝的爺爺讓我們在傳達室等候,他去車間喊我母親出來。一走進傳達室,我就像走進了春天,令人戰慄的溫暖包裹着我。傳達室里一爐煤火燃得很旺,爐壁上的鐵皮燒得通紅,我伸出凍僵了的手去烤火,只覺得手一陣痙攣般的疼痛,直鑽入心裡。

只一會兒,母親就一路小跑着來了。母親從嬰兒車裡抱出弟弟,坐在火爐旁,撩起衣服就開始餵奶了。弟弟也許餓急了,一頭拱進母親的毛衣里,含着奶頭,吃得「吧噠吧噠」的響。

母親又像往日一樣,一遍一遍地叮囑我們走車路要走路邊邊上,橫過馬路要兩邊看,要注意車輛;回到家,不要出門,就呆在屋子裡玩。

母親重複完對我們重複過無數次的話後,弟弟也吃飽了奶,把腦袋從母親懷裡探出來。母親擔心弟弟沒吃飽,再次把奶頭塞進弟弟嘴裡,弟弟吐出奶頭,把臉一扭。母親這才放下衣服,把弟弟放進嬰兒車。

我和姐姐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着嬰兒車,離開了傳達室,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我七歲上了小學,我們一家才搬離那個給我童年帶來平淡無趣而又擔驚受怕的黑屋子,居住到了離廠區更近的一棟新宿舍樓。

搬家那天,我和姐姐像過年一樣歡天喜地,我們從屋裡跑進跑出,幫着搬鍋子、搬碗。我們家全部的家當:一個穿衣櫃,兩張木床和一些鍋碗瓢盆、罈罈罐罐,塞滿了一輛板車。

從此,我們結束了大男孩的欺負,結束了黑屋子的限制和不自由。

在新宿舍樓區,我度過了無憂的十二年時光。然而,小時候受人欺負的那幕成了我心裡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讓我在這十二年成長的光陰里,敏感、膽怯,對男孩子避退三舍,時時保有警惕與畏懼之心。

十九歲那年,我考上了湘潭一所專科學校。畢業後,年輕氣盛、心高氣傲的我,一心只想遠遠地離開故鄉,去外面闖蕩。後來,我真的離開了家鄉,去了遠方,在異域他鄉工作、生活、定居了。

故鄉離我越來越遠,我幾乎沒有時間回望故鄉、想念故鄉。婚後的生活,天天圍着工作、孩子轉,只有到了中秋、春節,我心裡才湧起了濃烈的鄉愁,尤其是夜深人靜時,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淡淡的月色,兒時受人欺負的遭遇,對父母、親人的深切思念,如烈火燎心,令我輾轉難眠。

有一次,我與所居小區的一位長者閒聊。當他得知我離開故土,離開父母,遠嫁他鄉時,對我說了一句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話,他說:「父母在,你嫁那麼遠,是不孝,你做了一件醜事。」我當時一愣,隨即羞愧難當。我是不孝的,為了所謂的愛情,遠嫁異鄉,沒有守在父母跟前,養老送終。我是自私的,為了自己所謂的小幸福,遠離故鄉,從此父母的冷暖,我只能隔着電話來問候。

那一年,年過七旬的父母親坐火車,轉汽車,來到千里之外的湘西看望我。我們說着家鄉的方言,我感覺故鄉就在我身邊,我從未走遠。父母親在異鄉是住不習慣的,在我家只住了一個星期,就一定要回去,任我說得口乾舌燥,也留不住他們。

在父母親看望我的第三年,父親病了。那年國慶節小長假,我原本打算回家看望父母,不湊巧的是我們縣作協國慶組織我們去雲南採風。於是,我放棄了回家的計劃。誰知道,一個多月後,在一個深秋的清晨,父親一口痰堵住了喉嚨,再也沒有背過氣來,就這樣突然去了。

我是愧疚的。在父親病故後,母親也病倒了,並查出已到了肺癌晚期。我請不到假,只請了五天假,加上兩個周末假四天,共九天時間,除去路上來去的兩天,在母親病床前,我只服侍了七天。母親在岳陽市人民一醫院住院,在臨湘工作的哥哥姐姐不方便照顧,在我要走的那天,只好把母親轉回臨湘醫院。那天,我看着救護車載着掛着氧氣瓶的母親,絕塵而去時,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知道這竟是我和母親的最後一次見面。

我是不孝的,父母親臨終前,我沒能守在他們病床前。按故鄉風俗,未能接到父母最後一口氣的子女是不孝的。

在父母相繼而去的那兩年時光里,只要想起父親和母親,我就會抑制不住淚水長流,心如刀割,痛悔不已。

而今,父母去世已近十年,我回故鄉的次數日漸稀少。故鄉,是我心中一觸就痛的原點。父親、母親、黑屋子……是我內心無法治癒的傷痛,只要想起故鄉,便鄉愁燎心。[1]

作者簡介

葉梅玉,湖南臨湘人,現居湘西。湖南省作協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