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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從山野走向舌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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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從山野走向舌苔》中國當代作家李智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愁,從山野走向舌苔

客居大理雖然已經五年有餘,但餐桌上卻時常要添加一兩道出自永平老家或周邊僻野鄉間的山茅野菜。

這,已經形成了我家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和習慣。

因為那些攜帶着山野氣息,泥土氣韻的野菜,寄託着我關於故鄉,關於大山,關于田園牧歌,關於叢林阡陌的鄉愁情結。

我的童年乃至整個青年時代,都是在永平一個叫初一鋪的偏僻鄉野中度過的。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由於接連不斷的天災人禍,使得糧食常常欠收,鄉親們常常要為吃飽肚子而大傷腦筋。那漫山遍野的山茅野菜,便被飢不擇食的鄉親們當作了當頓的「口糧」。

那時節,家家戶戶山茅野菜度日,三月不見油星,半年不知肉味。就是再新鮮的山茅野菜,吃到嘴裡都是一個味道:苦澀。

如今,無論鄉下人還是城裡人,都一樣是「菜籃子」豐盈,葷素自便,可先前那些從未被我們正眼看待的山茅野菜,反而倒成了「寶貝」。地上長的,樹上掛的,河裡游的,全成了難得的美味。蒸煮烹炸也好,燉焐烤燒也罷,都是兩個字:爽口。

在半山半水,半城半鄉的大理,膩味了大魚大肉的人們,也都像我一樣,又開始心揪揪地惦念起那天然生長的山茅野菜來了。於是乎,先前那些毫不起眼的山茅野菜,一時間身價鵲起,成了眾多賓館飯莊最叫座的「看家菜餚」。市場上一斤野菜的價錢,抵得二斤上好的精肉。

每有來自鄉下的親戚朋友到城裡走動,捎上幾把山茅野菜比帶兩隻肥母雞來更叫城裡的親戚心底里高興。海外的友人及客居鬧市的朋友這兩年給我來信,也多是索要脫水風乾的山茅野菜。收到包裹後還不忘及時致謝,其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在那些品類繁多的山茅野菜中,我最喜歡吃的是蕨菜。然後才是樹頭菜、柞花,還有山薯和地參。

蕨菜在我時下謀生的大理,算不得是稀罕之物。位於人民路南路的龍溪菜場,常見有賣。不過,除了仲春時節可以買到時鮮的蕨菜以外,平時能夠買到的,多是經過醃製加工的酸辣蕨菜或脫水保鮮的袋裝蕨菜。

仲春季節,每逢集日,賣蕨菜的小攤,可以擺滿市場南面那一整條長長的小巷。這段時間上市的蕨菜,大多都是從先前曾經耕種過的二荒地或輪歇地里採摘來的,粗壯、肥實、鮮嫩,5元錢一大把,非常划算。賣回家後稍事加工,便可食用。

我一直認為蕨菜是野菜中最好吃的,它細嫩無筋,清脆滑潤,吃法也極多,家常烹製,是可熗、可炒、可煮、可燉、可燒湯、可涼拌,盡隨人意。烹飪界對蕨菜更是珍愛,因其顏色翠綠,條型美觀,便能做出許多花樣翻新,色味香形俱佳的時新菜餚,既富有濃郁的村野風味,又清香散射,使人望而垂涎。

宋代詩人陸游就曾有「蕨芽珍嫩壓春蔬」的詩句,以盛讚蕨菜的鮮嫩可口。據說,日本最有名的「雞素燒」,便是名冠天下的蕨菜佳蔬。不過,我最喜歡的吃法,還是與臘肉青椒一道猛炒,脆、香、辣,最好下飯。

1982年前後,我在一個名叫阿黑地的大山深處教書,見那裡的土地極為寒苦瘠薄,種出的玉米棒子只有兩寸長,唯蕨菜長得極好,每年三四月間,滿山遍野都是。

每到這個季節,我便時常和當地的山民一道上山去「打蕨菜」。蕨菜長成「龍爪」狀時,是採擷的最佳時機。這時的蕨菜,肉質豐滿,肥實鮮嫩,也易於加工。方法很簡單,就是把采來的蕨菜放在滾沸的開水中「澇」一下,然後放進涼水裡浸泡,換水,再換水,幾番如是,除去澀味和苦味,就成。加工後可即刻食用,可晾曬成蕨菜乾,也可以找來缸瓮,佐以食鹽、花椒辣椒紫蘇八角等配料進行醃漬,這樣可以保存一個對年。

年輕時喜讀《詩經》,見裡面有「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見,我心則說!」的句子,便作如是想:美麗懷春的少女,與情人相約在向陽的山坡上採摘蕨菜,但情人不知何故,竟然姍姍來遲。少女一邊採摘蕨菜,一邊憂心忡忡地在等待情人。終於,情人出現了,少女一時間便把等待的哀怨給忘得一乾二淨,竟高興得像一隻快樂的小鳥,飛撲進情人的懷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採摘蕨菜原本是件尋常的事情,竟然也曾有過如此的浪漫和詩意。

蕨菜性情隨和,生命力旺盛,一抔土,一滴水,便生根抽芽。它並不大在乎土地的肥瘦,越是荒地疏林,溪邊箐岸,生長得越見精神,而且大多成片成林地蔓延開去,像隨意播種的懶莊稼。

以前一直認為蕨菜是所有的野菜中,最卑微,也最平凡的物種。直到有一天,在《晉書》上讀到張翰曾因想念起家鄉的蕨菜而義無反顧地辭官歸里,才驚覺這尋常的蕨菜,原來竟也內斂着隱士的散淡與曠達。

張翰在京都洛陽是個重權在握的大官,也是當時才情高卓的名士。一天,春風初起,他不禁懷想起了姑蘇故里的蕨菜、蓴羹、鱸魚膾,便對老鄉顧榮說:「人生貴適志,何能羈官數千里,以要名乎?我本山林間人,無望於時,去矣,采南山蕨,飲三江水也。」於是,果真辭官回鄉,做了一名「采南山蕨,飲三江水」,不求聞達,親近自然的吳中俗人。

雖然李時珍說過蕨菜無毒,但其他醫家卻另有看法。我曾讀過唐代醫藥學家孟詵寫的《飲膳正要》,老孟在這本書里,曾把蕨菜好一頓數落:「令人腳弱不能行,消陽事,縮玉莖,多食令人發落,鼻塞目暗。」

這孟詵可是大醫學家孫思邈徒弟,年輕時喜好方術,曾舉進士,武則天時代曾出任台州司馬,管理過浙江臨海好多年,後來回到河南汝陽老家,專門從事藥物研究,收集本草食物200餘種,並逐一分析食性,論述功用,記述禁忌,鑑別異同。他的話,雖不是鐵板釘釘,但也有着極重的分量。不過,在我的體驗中,蕨菜還是可以常吃的,只不過吃多了的確容易造成腿腳酸軟乏力,但還不至於到「消陽事,縮玉莖」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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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智紅,彝族,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雲南省作家協會理事。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