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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四季(張建全)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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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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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四季》中國當代作家張建全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村四季

鄉村四季

我在離開了生活過18年的十里村以後,十里村的四季成了我腦海中的一幅幅圖畫。我想試一試,用這篇粗拙的文字,再現我難忘的鄉村。

當山坡下、渠岸邊的柳枝泛綠的時候,整個冬天都爬在田野的麥苗也開始返青了,燕子這會兒一定會回來,它的身影總是一閃而過,儘管它會到我家屋檐下銜泥築窩,但它不會像麻雀那樣,什麼時候都嘰嘰喳喳。

桃花和杏花是搶着開放的,白的紅的粉的花色,就像是樹爸爸樹媽媽給它的孩子挑選的衣服,在早晨的陽光下是那樣嶄新、那樣鮮艷、那樣誘人。

「 啊 ,桃花開了!啊,杏花開了!」誰不笑着讚嘆呢!

就連樹下的雞呀鴨呀鵝呀,這會兒也興高采烈地舒展着自已的腿腳呢。

貓和狗就更歡暢了,肆意地跑、狂妄的跳。

水渠里的水面破冰不幾天,鴨子就驕傲地跳入水中,大概只有它才能享受冷水下面的美味。

蝌蚪像墨汁一樣,悄悄地順水而下,每到這時,我們會用臉盆把它打撈上來。

那洋瓷臉盆是白色的,水是透明的,蝌蚪一身黑衣,象是在水中跳着芭蕾,等我們玩兒夠了,就把它又倒回水渠中。也許它們會埋怨我們耽誤了它的旅程。

槐樹,楊樹以及所有的樹隨後也出新葉了,就連路邊的野草,也慢慢地給大地披上綠裝。鄉親們漸漸脫了厚厚的棉衣,享受春節過後最輕鬆的季節。就是下地幹活兒,也顯得急切切的,因為春天的土地仿佛也在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小學校的方向,時常傳來那親切的歌兒「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

女娃們喜歡的玩藝,無外乎是踢毽子、跳皮筋。要是去了田野,見到蝴蝶,她們會高興地去追,但蝴蝶卻有着高超的閃避脫逃功夫,當追它的女娃不小心摔倒哭叫的時候,蝴蝶會惡作劇似的,一閃一閃地又飛向另一處花叢。

我們"男子漢"玩的都是帶勁的,摔跤,打壘球,對拐子,撞馬架,要不就滾鐵環,打彈弓,比賽上樹。

可笑的是,有一回我們比賽上樹,鐵蛋穿着一條破褲子,情急之下抱着樹直接下滑一丈落地,結果小雞雞被樹叉劃破流血了,半個月不能站直走路。

夏天的麥苗仿佛忽然就黃了,黃鸝鳥這陣子會越過麥浪,在飛過村莊的時候,拚命地鳴叫"算黃算割,算黃算割"。它是提醒人們一一割麥的日子到了!

大人盼望收割就象小孩盼望過年,這時早就磨好了鐮刀、修整好涼曬場。那幾日,大地是金燦燦的,小伙子們生龍活虎,揮汗如雨。如果有陌生的面孔,那一定是趕場子的麥客。他們的一招一式,就像舞蹈一樣,動作熟練整齊,人朝前走,身後便是一捆一捆可愛的麥垛。

也許只用三四天時間,脫粒、涼曬、淘洗、磨粉之後,家家戶戶就能吃上麵條、鍋盔、饅頭、餡餅、餃子等等,那散發着新鮮麥香的吃食,既是大地的傑作,也是父老鄉親的獎章。

收割完小麥,隨之種上玉米後,就到了鄉親們稱之為「忙罷」的時節。於是,「看忙罷」成了一個古老的傳統禮節。通常出嫁在外的姑娘們會帶着丈夫和孩子回娘家探親,而且要帶上新麥麵粉蒸好的紅糖包子。

要是誰家添丁有喜了,是男孩,通常會收到紮實的祝賀與羨慕,要是女孩,則會收到安慰性的調侃:「啊,你將來不愁沒有糖包子吃了!」

夏天的 知了牛仿佛沒有閒着的時候,它們紛紛從地下爬出來,趁着夜色悄悄地上了樹。但是,我和夥伴們會用手電筒尋找入夜就忙着上樹的倒霉蛋子,抓住它,一個、兩個、三個……我們會把它放進竹筐里,個別幸運兒會從縫隙大的地方逃生,不幸的就會壯烈犧牲!

當然,知了大軍是誰也阻擋不住的,不用幾天,方圓多少里的樹上,就會爬滿土黃色的知了牛,一夜之間,又都脫殼變蟬,衣服也變成青黑色的了,泥土隨之留在了一捏就碎的殼上,現在的它已纖塵不染,那翅膀亮得好像是高級玻璃紙製成的。它們永不停歇的鳴叫着,象鄉村夏天年年都有的交響樂。

原來在渠水中跳舞的蝌蚪,這時已長大成蛙,它們分享着水渠兩岸野草下面的陰涼,白天會默默地消暑呢,入夜有了涼風,它們則開始拉歌,你方唱罷我登場,此起彼伏,夜以繼日。

我問過父親,青蛙唱歌兒使那麼大的勁,會不會把腮幫子鼓破呢?父親笑着反問,你見過屎殼郎被熏死過嗎?

蘋果紅了,秋天也過去了大半,有人拉着架子車,車上裝着甜瓜、西瓜叫賣,"紅沙瓤、賽冰糖,門扇大的豁豁子……」,喊聲越來越近,喊着喊着就進了村子,於是張家抱了兩個走,王家抱了兩個走,有人用錢買,有人用糧換。有時發生爭執,那賣瓜人是外來的,不敢生硬,有時就得因為瓜的生熟斤兩,給人家吃虧了的買家再切上半個西瓜;也有人仗勢欺人,這時村里長者就會被人請來主持公道。而長者的尊嚴在於一碗水端平,他出面說話,只要話說完了,握手言和的多。我們村有個好名聲一一厚道,講理,好客,想必這正是長者所要維護的口碑。

我跟母親去棉花地里摘過棉花,本來綠油油的棉花地,這會兒已由綠變褐,雪白的棉花掛滿了枝頭。一朵朵摘,一筐筐裝,一車車拉。

玉米先是吐了紅纓,再是結棒灌漿,等一尺長的棒子頭上鼓出了玉米粒,收穫的日子就近了;玉米杆兒像是玉米年邁的父母,等玉米棒離開了它的懷抱,它就乾枯了,衰竭了,被砍倒、紮成捆兒,拉回各家,最後成了冬天裡必備的柴禾。

月亮最喜歡秋高氣爽,她常常悠閒地看望我家的小院兒,父親喜歡在院子中間擺放一張小木桌,吃着茶點,拉着閒話。月亮有時會悄悄地從高空探下身子,爬在我家牆頭。也許父親曾經當兵的故事總是太長,我往往會在院子地上鋪的草蓆上睡着,而那肉鼓囊囊的癩蛤蟆,有幾次竟趁機騷擾了我。

母親在房前屋後種了南瓜、絲瓜、西葫蘆,它們貢獻了一個季節鮮嫩的蔬菜,那藤蔓爬上爬下,這時也開始變老,而母親特意留下的種瓜顯得格外的大。

母羊下羔,雛雞出窩,老雞帶着一群兒女覓食時沒有禁忌,它好像自豪於自己成功的當了雞媽媽。它們這時獲得的吃食比平時要豐富得多,而凌晨打鳴的公雞,只能遠遠地看着它的妻子兒女。

「小河的水清悠悠,莊稼蓋滿了溝,解放軍進山來,幫助咱們鬧秋收……"十里村廣播站也許只有一張唱片,每天一歌唱小河,每月一歌還是唱小河,我就是在放羊的時候聽會了這首歌(馬玉濤唱的《看見你們格外親》)。

秋末時,我家遠近聞名的柿子樹葉子就會掉光,紅彤彤的火晶柿子會遮住半邊天,父親照例會請村里年長的人過來品償,但喜鵲不講人禮,它們仗高欺人,樹捎上的佳果被他們分享完了不說,還把果皮爛醬彈到我們的頭上!

我用彈弓瞄準歡叫的喜鵲正要打時,卻被父親攔住,他說"喜鵲是益鳥,它們來了吉祥呢!」

開始有大霧了,棉衣就悄悄上身,清晨上學的路上,有時霧中會突然鑽出一個人來。他用鐵銑挑着竹筐,筐里裝滿了牛糞和馬糞,那馬蹄聲時近時遠。

霜也跟着來,田野里沒有莊稼時,深夜會成為大雁的宿營地。當大雁起程飛走後,會留下乾淨的便糞,通常只有勤快的老者,才能搶先把雁糞收進自家的肥料堆里。

我只是在天上看過飛向南方的雁陣,它們或者排成"一"字,或者排成「人」字,當它們的隊伍整齊地向前飛的時候,竟然顯得那麼地從容,那麼地高傲,下面的村莊、平原、河流,它們都無暇顧盼,只是向前、向南,徒留我們一雙雙仰望的目光

也有失散了的孤雁,一隻或兩隻,他們行色匆匆,叫聲悽厲,每當這時,父親可能會爆一句粗口"狗日的!",他說總有人獵殺大雁,大雁受傷了,就趕不上隊伍了,多半會死在路上。「雁通人性呢!"父親可憐那淒叫的孤雁。

在天上大大地寫上 "一」字和"人」字,大雁用它特殊的身體語言,在告訴我們什麼呢?

當各家各戶菜窯里儲存滿一個冬天需要的白蘿蔔、紅蘿蔔、大蔥、蒜苗、紅薯、白菜時,雪花就悠悠然地來了,有時顯得吝嗇,細末兒一般的雪一落地,轉眼就不見蹤影。

但總有鵝毛大雪鋪天蓋地的時候,"飄雪花了!」,"瑞雪兆豐年呀!"。

我們在雪地里奔跑,打仗,堆雪人兒。遠處的山是白的,附近的屋頂和樹枝全都掛上或蓋上棉花一樣的白雪。總有人這會兒會大聲朗誦「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兔子是害怕大雪的,它每一次跳動,都會陷入厚厚的雪裡,於是狡兔變成了憨兔。一個村的狗這會兒會被集中起來,足有二十隻,方圓一二十里的田野,頓時變成了天然的獵兔場。那場面太壯觀了!這時的英雄是那隻跑得最快的長腿狗,它叼着兔子回來時,狗主人像將軍一樣威風。

麻雀與兔子一樣,也是討厭大雪的,飢餓會讓一群麻雀鑽進我們特設的機關中,我們在暗地裡觀察,當麻雀在篩子下面忘情的搶食時,我們拉了長繩,於是麻雀成了我們的獵物

臘月和正月接踵而至,大掃除、蒸年饃、備年貨,當家家戶戶貼上紅對聯、掛上紅燈籠時,「過年"的狂歡就開始了。

最期待這些日子的人,一是不懂事的小孩,二是懂事了的青年。小孩子們盼着穿新衣、放鞭炮、拜大年,收紅包兒;青年們則盼着早點相親、見面,找到意中人。於是,總有牽手成功的一對對新人走村串巷,那衣服是新的,自行車也是新的,進村時端莊含蓄,小心推車慢行,等出了村口上了大路,就見一吱溜,女子屁股剛跳上后座,車就飆出好遠,留下一串格格格的笑聲。

即使平時不怎么正經說話的人,但只要他(她)成功的做了紅娘,婚禮上也會正襟危坐地在婚宴的上席,一臉端莊地接受新郎新娘敬上的香煙和熱茶。

正月里,照例是唱大戲的好時節,舞獅子、踩高蹺、吼秦腔、唱眉戶,村村有廣場,鎮鎮有戲台;元宵節那一天,更是各路英豪的角斗場,每年都會湧現新的叫得響的角兒。

我時常懷念我的故鄉,她在關中平原,渭河北岸,白莽原下……[1]

作者簡介

張建全,陝西人,1978年入伍,歷任戰士、班長、排長、新聞幹事;1984年轉業,當過國企領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