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那天早晨雪停了(閒敲棋子落燈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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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的那天早晨雪停了》是中國當代作閒敲棋子落燈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你走的那天早晨雪停了
一大早見我忽地推開了窗，董立馬嚷嚷起來：瘋了你，大冷的天兒開窗戶！我在一旁嘻嘻道：我是想讓冬天溜進屋裡來暖和暖和手腳，這數九寒天的，誰不怕冷啊！快關上窗吧，別受風着了涼。怕董接着碎碎念，我回身將剛擠進來的冬天一狠心又推出了窗。
剛才原本清亮透藍的天空，這會兒不知從哪兒飄來一大團一大團濃稠的白霧，又過一陣，幾百米開外就有了海市蜃樓般的景象，那些遠處的高樓時隱時現在雲霧中，有些飄渺，感覺很奇幻。這個有陽光的上午，等霧漸漸散去，天空卻飄來星星點點的雪晶，像有一張嘴吧里含着細小冰塊的小麻雀在啄你暴露在空氣中的臉頰，帶來酥酥麻麻的涼和一點點兒疼，小小的惡作劇一般的詭異。
將近中午，這雪竟正兒八經地下起來，且下得悠長安靜，幾近無聲，想象在聆聽不插電的純音樂。傍晚推窗再向外面打量時，雪還在悠悠地下着，我們將在雪夜出行。大春從長沙回來探望母親，我們一別又是四年未見。大春回來後，我們逮着機會一塊堆兒聚了吃了喝了，從前在一起廝混的感覺又接上了茬兒，彼此間的親切和熟稔任歲月也阻不斷。可來去匆匆，大春要回去了，走之前的這個雪夜，我們捨不得不聚，靜等大春陪媽媽和姐姐一家吃完晚飯，又被我們兩個一個電話給勾搭出來。
在中央大街上那間看得見風景的酒吧里，隔窗望雪，舉杯對飲，為短暫的相聚，也為又來的別離。沒誰勸，大春自己又痛快地喝下一杯，忽然有些感慨，說不想過了這麼久咱們再聚，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從前。還好這個老地方還在，只是不再像當初的樣子，風格改變了很多。然後他自言自語：也是，又有什麼能一直不變樣呢？
大春、董和我，我們三個是髮小，小學、中學都在一個學校，甚至一個班，直到高中時分了文理班，後來我們又讀了不同的大學。巧的是畢業後我們先後來到同一個城市，憑着對彼此的了解和相知，一起相伴着經歷了生活中的一些大事小情。直到大春為了愛情，為了他的湘妹子小歡鼓足勇氣遠走長沙，我們才不得已淡出彼此的視線，可那份想念和牽掛卻通過電話和網絡一直在延續。
一邊喝着小酒，一邊往昔今朝、歷歷在目的暢聊不停，一邊又擔心大春回去的太晚，他媽媽會不安。我跟大春說真不願意放你走，可是看看都幾點啦，我指着吧檯處那個貓臉型的石英鐘說，你不回去，阿姨該睡不踏實了，也可能根本就沒睡，正眼巴巴在等你。我們幹了杯中酒，然後撤退。出門踏雪迎着冷，我看大春凍得直打哆嗦，就笑話他，你看你哪還有東北人的抗凍耐寒勁兒，都沒筋骨囊了，這點兒冷就受不住啦！大春說咱這不是還沒調適過來嗎！董說我，你就別跟他鬥嘴叫勁啦，小心感冒，快讓他上車吧，說完董把早買下的塑封好的一兜秋林紅腸和小肚也一塊塞進車裡。
這次回來大春最高興的是看到媽媽身體還很硬朗，氣色看上去也不錯。「可一提到我要走，我媽就難受得不行，我勸她，要不跟我一起走得啦，媽媽又放不下了。」其實大春特別希望媽媽能隨他去長沙生活，但去長沙，老人在生活和飲食上都有些不大習慣，每次去住不了多久，就急喳喳要回來，不回來，老人說想得慌，想東北的飯菜，想黏豆包、大楂粥、燉酸菜，想這邊的親人。大春沒辦法，只得隨老人的意願行事。大春說不管咋地，只要讓媽媽高興就好。今年過年，大春的兒子小春會趁學校放寒假趕回來，陪奶奶一塊過年。
大春搭乘的是早班飛機，他走的時候雪終於停了。我們要送，他堅決不讓。大春說本來熱鬧的，非得來點兒離愁別緒，整的鬧心巴拉的幹啥。出門之前，大春吃下他媽媽給他包的一大碗鮮蝦餡的熱餛飩，大春說吃得我這心裡別提有多暖和，多得勁啦！
回到長沙大春打來電話：求你們了，下次你們來吧，一定要來，也來看看我在南方的生活。小時候，咱們不都是特嚮往南方嗎？想着南方會有我們這裡所沒有的一切，一年四季都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我知道大春一直喜歡種花養草，喜歡養鳥養狗，喜歡品茶讀書，還喜歡聽古典音樂，喜歡生活中那些有情味的事。現在也還是喜歡着這些。如此想來，大春才是我們當中那個真正懂得生活、熱愛生活的人。大春還沒說完，他有些動情，說別讓我想你們想得那麼苦，那麼久，小歡也特想你們能來。你倆傻呵呵地知不知道，能在旅途中遇見你們是很棒的一件事！
撂下電話，我跟董說，這傢伙啥時候變得多愁善感啦！也許人到中年，我們都在改變，在改變中心不知不覺變得柔軟易感。一不留神，我們都有點兒老去嘍，而且還會繼續老下去，想起一句電影中的台詞：「要活到老死，變老很酷的，自然變老，然後死去。」我們活着，一日一日蒼老着我們的生命，但我們可以儘量不讓自己的心也一同老去。只要心還年輕着就好，就像生活一樣，生活不是還讓人妒忌地正年輕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