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有一分地(趙大磊)
作品欣賞
假如我有一分地
蝸居在城市,天天在鋼筋水泥的夾縫裡生活,我特別渴望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哪怕只有一分。
如果我有一分地,我會在上面蓋一間小小的草房,屋頂繕上厚厚的茅草,不必鋪上防曬層和油氈,那件密實的蓑衣就能在炙熱的夏天擋住陽光,在落雪冬天阻斷嚴寒。而且,下雨的時候,不管是暴風驟雨,還是和風細雨,它都能將雨落屋頂的滴答聲原汁原味地傳送到屋內,使我在朦朧的睡意中,悠然地傾聽一曲氣勢磅礴的交響樂或靜謐恬淡的田園曲。不久,上面就會長出一簇小小的蘑菇,或者一株淺淺的狗尾草,它們是房頂的眼睛,常常會吸引一些鴿子和斑鳩,那水流一樣清脆的啼鳴,明亮了一個季節的天空。
草房的窗子不必裝防盜窗,簡易的木格就行;門也不必裝防盜門,帶着吱呀聲的木門就行;屋內也不必太寬敞,只要能擺下一床一桌一椅就行。遠離喧囂的鄉下,不必提防什麼。白天,我就在桌前讀讀書,書一定是閒適的《老殘遊記》、《紅樓夢》或者《浮生六記》,而不是打打殺殺的《三國演義》和《水滸傳》。讀得困了,我就在桌上鋪上紙,揮一管羊毫,在紙上隨意地塗抹,也不管字寫得好壞,所有的評價都交給清風。夜晚來臨,一輪明月掛在窗口的時候,我就枕着一襲清冷的光輝,在大雁寥落的鳴叫聲中,慢慢走入悠遠的夢境。
草房的周圍,我將紮上稀疏的籬笆,但一定不會在下面栽上菊花。我不是隱士,沒有「悠然見南山」的高雅,只想讓野草任意生長,讓一些藍色的牽牛花隨意地攀爬,吹開每一個濕漉漉的黎明。如果種花,我就種那些家常的月季,它們一年四季都開放着,院子永遠不會落寞。門的旁邊,我會種上石榴樹和花椒樹,一定不會植上松樹和翠竹,我不是志士,沒有「撫孤松而盤桓」的高潔;也不是官員,夜晚聽到風掠竹梢,也想象不出那是民間的疾苦聲。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平凡而卑微,我只想過一種寧靜踏實的日子,用雙手養活自己,讓石榴那燦爛的笑容鮮艷每天的生活,讓花椒的清香芬芳一日三餐。到深秋的時候,我收穫它們火紅的果實,用它們的熱情去溫暖即將到來的冬天。
在小小的院子裡,我會種上一些蔬菜。茄子的旁邊,種上辣椒;辣椒的下面,撒上小蔥;小蔥的盡頭,點上南瓜;南瓜的旁邊,栽上葫蘆。不必把它們弄成一行一壟的,任它們追隨着陽光自由地生長。這樣,從春天到夏天,從夏天到秋天,我的院子就是一首青翠的散文詩,由時光平心靜氣地去朗讀。我還會養一隻狗和幾隻雞,不是為了體會雞鳴狗吠的恬淡,也不是為了故人來時以「雞黍」盛情款待,只是把它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在樹下喝茶的時候,任憑狗枕着我的腳睡覺,任憑雞在我身邊扒拉蟲子,我就在新鮮的泥土氣息中,心閒氣定地品味茶的苦澀,和生命中溫馨的平淡。
如果有可能,我還會在院門前種上幾行小麥,讓七七芽、麵條棵、燕麥和麥子的清香,一起馥郁我的人生;收完麥子後,我還會種上幾棵玉米,秋天的時候,掰下金黃的玉米棒掛在矮矮的屋檐下,讓它們和紅紅的辣椒一起等待着新年。我還想挖一口淺淺的池塘,讓水面開出粉紅的荷花,讓圓圓的荷葉擋住調皮的涼風,銀色的小魚可以靜靜地想想心事,白鵝和麻鴨可以安然地小憩。
假如我有一分地,我不會用它來開農莊,也不會用它來開果園,我不想讓白酒和金錢的氣味污濁了這裡的清純,也不想讓顧客的嘈雜撕裂這裡的安靜。我只想在這裡清閒地生活,如果真有客人來訪,我就讓他們看看,生命在這裡是多麼的繁盛,一分土地是多麼的神奇。這樣,他們以後走路的時候,也許腳步會變得格外輕!
作者簡介
趙大磊,河南省西平縣人,中學高級教師。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