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兌鎮憶舊 · 採煤(3-4)馬明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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兌鎮憶舊 · 採煤(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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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兌鎮憶舊 · 採煤(3-4)》中國當代作家馬明高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兌鎮憶舊 · 採煤(3-4)

03

煤,對於有錢的人來說,就是財富;對於沒有錢的人來說,就是命。沒有錢的人只能給有錢的人去採煤。採煤,其實是世界上很危險的行業之一。我小的時候就常聽父母說:那挖煤是「四塊大石頭夾着一塊肉」,可苦啦!弄不好,就沒命了。我那姑夫,還是新中國成立後在國營煤礦當工人,就是在馮舉人原來的煤窯,後改為兌鎮煤礦上幹活,1970年6月先是腰在井下打折,不久就離開了人世。

要知道挖煤為何有危險,就要知道煤為何物。有文字第一次記載煤是在漢代淮南王劉安組織編撰的一部書,叫《淮南子》。劉安是漢高祖劉邦的孫子,卒於公元前122年。《淮南子》中記載的煤,也跟兌九峪的人說的一樣,叫「炭」。他將其稱作「冰炭」,後來也稱作「土炭」、「石炭」。這種稱謂可能來自於地質學上的「石炭紀」之說。開始於距今3.5億年前,延續了約6500萬年。其名字來自於上石炭紀時期在全世界各地形成的煤。日語中至今仍稱煤為「石炭」。《水經注》和唐貫休的《禪月集》中也稱煤為「石炭」。《水經注·十漳水》云:「石墨可書,又燃之不難盡,亦謂之石炭」。《禪月集·十三·寄懷楚和尚》詩云:「鐵盂湯雪早,石炭煮茶遲」。外國人中,有羅馬作家在公元前2世紀也曾對煤做過一些記載,但記載最詳細的,就是馬可波羅的《馬可波羅行記》了,他說:「契丹全境內之中,有一種黑石,采自山中,如同脈路,燃燒與薪無異。其火候且較薪為優,蓋若夜間燃之,次晨不熄。其質優良,致使全鏡不燃他物。所產木材固多,然不燃燒,蓋石之火力足,而其價也賤於木也。」其「契丹」即中國也。


煤在大地之深層,幾百米甚至幾千米以下,所以挖煤的方法也是原始而落後。過去的人們,往往是在尋找水源時,在掘開鬆軟的沙石表土偶然發現煤的,然後就像打水井似的,開始一直往地下挖掘,直至發現大量的煤。原始的採煤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挖斜坡至大地深處,挖出煤後,裝在籠中,靠人力從大地深處幾百米的地方,人雙手着地,用力拉着籠子順着斜坡慢慢而上;另一種就稍先進些了,在地面上豎一豎井,豎井上支起井架,裝有絞車,其樣子很像我小時候挑水時在井旁絞水的轆轤子。轆轤子上有一根細細的拐把子曲柄。轆轤子是一絞車的軸,上面繞兩股繩子,一股纏緊,另一股鬆開。人用力轉動拐把子曲柄,纏緊的那股繩子就從井下提起裝煤的籠子了,而鬆開的那股繩就把井上的空籠子放下去了。一般是井上有兩名工人。同時在絞車的兩端轉動「拐把子」曲柄。絞車軸子的繩子纏繞的方向相反,一個空籠子徐徐落下,另一個裝煤的籠子就漸漸提上。這兩名工人幹的不是煤窯上最苦重的活,也不是危險的活。危險和最苦重的活兒在井下。那麼人怎麼下井呢?也是將人放在那空籠子裡,靠那絞車往井下放人,一次下一個人,要緊緊地握住那繩子。你若不注意,或者上面絞拐把子的人稍不注意,籠子上的繩子一斷,人就一落千丈,完了。井上的設施很簡單,就是豎井,絞車,四周圍用竹編席圍擋,好的用廢磚棄瓦蓋個小房屋。過去,你若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遠遠的看見那兒有一個大茅屋和大磚房,見有高高的豎井立在裡邊,那可能就是一個古老的煤窯。

礦工被繩子徐徐地送到了大地深處。那可就艱苦了,在大地深處,你只能挖掘出一小片巷道給礦工挖煤。人如地鼠一般,只能是腳着地,爬行而幹活。礦工用的燈很簡單,一根鐵絲彎成一個環,上面擱一個小瓷碗,鐵絲的另一端也彎成小鈎狀。這樣,這種燈在採煤時就很容易掛在巷道牆上的小洞裡。小瓷碗裡放些菜籽油,就當燈油。用燈芯草做根燈芯,放在碗的沿上,用打火的石和鐵一打,就點着燈了。所以每個礦工下井都得帶上一個盛滿燈油的瓶子和一些燈芯草,礦工在井下幹活一次約3小時,他們帶有一根可以點燃3小時的香來計算時間。在一些瓦斯較大的礦井,礦工不敢用明火,使用朽木或一種燃起來沒有火花的樹脂代替。一天中礦工要下兩次井,每次幹活2-3小時,上到地面上休息9小時再下井。每班都是由兩個成年人和一個童工一起幹活。

在大地深處,有時遇上水了,就要先把水排出來,才能再去挖煤。一般排水用的是帶油布襯裡的籠子,沒有油布襯裡的籠子是用來倒運從地下挖出來的石渣和煤的。由於在大地深處挖煤的採掘面很低,以至礦工就得躺着幹活,所以井下的籠子都做得矮小。絞車提升用的那兩個籠子就大,要拴在絞車的繩子上,或用鈎子掛住。井下礦工用的工具種類很多,有用來砸石塊石頭的大錘,有挖掘面用的鎬頭。由於井下地方小,不能用鏟或鍬,挖井時,小籠子就放在旁邊,刨松的石渣和石塊裝進小籠子,再用尖錘從硬煤層中開出來。一個礦工握住尖錘的柄,另一個礦工用大錘打尖錘的平頭。因為是躺着幹活,就不能用安有長手柄的尖錘,只能用不安手柄的尖錘。一隻手拿尖錘,另一隻手用手錘打尖錘。手錘是一個厚鐵盤,直徑約三、四寸,中間穿一個木棍。用這種方式敲下來的煤塊要用手托起來,放入一個矮小的籠子裡,順着巷道爬着拉到豎井旁,倒入大籠子裡被提升到井上,井下的煤就挖上來了。

當煤籠子到達地面時,有兩個礦工將煤籠子從絞車上放下來,再用一根粗木棍抬着搬運到豎井旁的煤堆旁。在這根粗木棍的中間綁着繩子,松的一頭拴一根小細木棍,將這小細木棍穿過籠子的兩個提手,而後一個搬運工用手抓緊木棍和繩子向上提,兩個人一起把煤籠子抬走。這個工具叫竿子,很簡單,抬起和放下籠子都靠操作這根木棍。 我在一個老礦工的家裡,見過那些過去挖煤工人用過的工具。那有長長的木柄的笨重的大錘。那鎬頭底部是平的用來挖掘和擴大豎井用的單尖鎬。那細長細長木柄的尖錘。那用來打尖錘平底的長柄鐵錘。還有那礦工手持的尖錘,左手握住尖錘對準煤層,右手用厚圓餅狀手錘,打尖錘的平頭。還有那手錘,一個厚鐵盤,中間穿一根木柄,用於開硬煤層,在那狹小的採掘面,這是多麼艱難而困苦的活啊!我也在一個老煤窯上見過那絞車,提升煤要用絞車,礦工下井、上井,都要靠那絞車,所以絞車上的繩子必須結實。所有的繩子通常由三股粗麻條擰成。老礦工們很有經驗,知道繩子的使用時間有限,一般可用10-15天。我還在兌九峪的一個古村里,見過那製作絞車用的繩子的工具,一個簡單而質樸的礦用制繩機。一位老人還繪聲繪色地給我講了如何制繩的過程。他說,先將細長的大麻條子纏在那個像紡車一樣的裝置的輪子上,再將三根大麻條分別扎在那三個鈎子上,這三個鈎子被一根小曲柄連在了一起。這些大麻條的另一頭扎在像雪橇似的兩個立柱的木架上的鈎子上,攥動木架子上的曲柄,就可以擰出繩子。

04

採煤,這種活兒在大地深處,又很危險, 自然也就很神秘。所以,從古至今要想找到煤,並且能挖出煤,而不受瓦斯爆炸和大水衝擊,就得滿世界去找那些神一般的「老窯傅」。

明朝崇禎十年(公元1637年)出版的《天工開物》中說:「凡取煤經歷久者,從上面能辨有無之色,然後掘挖。深至五丈許方始得煤。初見煤端者,青氣灼人。有將巨竹鑿去中節,尖銳其末,插入炭中,其青煙從竹中適上,人從其下施钁拾取者。或一井而下,炭縱橫廣有,則隨其左右闊取。其上支版,以防壓崩耳。」其實,孝義西部山區所說的「老窯傅」就是《天工開物》中所說的「取煤經歷久者」,經驗豐富的老師傅。

清末民國年間,兌九峪一帶最有名的「老窯傅」,就是郝家寨村的郝四明。郝四明大號郝清。兌九峪鎮老公里、弓家原、石門子、寺溝里、拐把上,洞子溝、前家溝、後家溝、清天窪、黑坡溝、前柏溝、中柏溝、後柏溝等煤窯都是他探明並加以技術指導開採的煤礦,是一個了不起的煤窯技術師傅。

郝四明的名聲是這樣傳開的。他先開創了一個名叫「老公里」的煤窯。投產以後,產量穩定,事業興隆,卻受到了東家的歧視和同仁的排擠,一怒之下,他在窯場裡狠狠地踢了一腳,說「老子走了,你們干吧!你狗日的們看着,老子尿一泡尿也要澆到你們的頭上。」離開老公里煤窯後,他又重新找了幾個東家,在寺溝里新開了一個煤窯。從大地深處的井下底板高度講,寺溝礦居高,老公里礦居低。兩礦貫通後,寺溝礦的井下水就全部灌倒老公里礦了,老公里的礦井果然被老窯傅的「尿」給淹沒了。老公里礦採取了好多措施進行排水,卻怎麼也排不完,只好停產。後來,兩礦的東家們共同出面,再三乞求,並讓郝四明當了兩個煤窯的技工。之後,郝四明在離兩礦東方十里之外的圪卓頭村柱溝里,打了一紮排水井。這樣,兩個煤礦的井下水都從這個排水井口排出,才基本上杜絕了他們的水患。於是,老公里礦才得以正常運作,而圪卓頭村的農民們開通水道,利用這個排水井排出來的井下水灌溉農田二百餘畝,時間長達六十多年之久。

民國初年,郝四明應十幾個股東的邀請,擔任技工,在兌鎮南山的石門子下面,開創一個新煤窯。過去,鑿井開掘都是人工作業,沒有任何機械,每掘進一尺都很困難。當礦井掘進到該見到煤層的時候,卻還沒有找到煤,繼續掘進,難度更大了,花費更高了,每提升到坑口外的一柳帽殼子石渣就得花費一柳帽殼子銅錢的人工費。東家們都着急了,這該怎麼辦呢?郝四明卻從容不迫,不當一回事,還是繼續安排工人挖。有一天,七、八個東家一起來到郝四明家,責問道:「該見炭了,你卻找不到炭,再往深打又得花多少錢呢?我們大家都花不起了,你說吧,啥時候才能真的見了炭呢?」郝四明不慌不忙地說:「這可說不準,有炭沒炭尚屬兩可,也許我這回真的該一頭栽進石門子了」。東家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更着急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責備開了,有的人出言不遜,有的人還想動手打人。郝四明看着他們鬧了半天,不緊不慢地說:「那你們說該怎麼辦呢?你們說咋辦就咋辦,我都聽你們的。」這些東家們嚷道:「我們得退股,不能跟上你繼續倒這些霉了,你實在把我們給坑苦了。」郝四明聽了,不卑不亢地說:「你們想退股也行,先開個股東會,商量一下看看誰退誰不退,怎麼個退法。」之後,這些東家們就去召集股東去了,郝四明就此裝病不去,井下掘進的工作也隨即就停了。召開股東會的那天,郝四明也帶着病去到會上了。事先他見過了石像村的馮濟川舉人和郝家寨的郝文燦股東,並推心置腹地對他二人說:「我這一生打井無數,別人信不過我,你弟兄兩個也信不過我?」會議開始後,大家都爭着退股,只有馮、郝兩家堅持不退,並把那些要退股的人的股權都接受過來,當場就辦理了股權變更手續。散會的時候,郝四明對着馮、郝兩位股東說:「你們紅、黑老倌兒,這樣信得過老朽,老朽當為之再搏一局,若不勝,我當投井於老公里。」馮、郝二位股東說:「勝負乃兵家常事,豈能以一敗而想不開呢,最多也不過是我們扔幾個糟錢而已,你老別介意。」他又轉過身對那些已經退了股的東家們說:「你們大家都想清了吧?都不後悔吧?」這夥人巴不得拿上銀票趕緊離開,沒有一個說後悔的。第二天,郝四明來到石門子,他親自下井了。到了井底,向四周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向東南方向的井壁上用手鎬只鑿了一尺多深,那烏黑鋥亮的煤層就出現了。這樣一來,這個頗有開採價值的煤窯就全部為馮、郝兩家所有了。煤礦獲取後,郝四明又向馮、郝兩位東家提議,把原來那些退了股的股東又都接納回來,恢復了他們的股權,大家一起發家致富。

郝四明就是這樣的神!兌九峪開煤窯的人都有一句話:「前寺溝怕水,後寺溝怕鬼」。後寺溝是個古井,出的人命事故多,鬼也就多。只有郝四明在這個煤窯上擔任技工時,煤窯才能正常運作。他一旦離去,井下就事情百出。所以,每天開鈎的時候,郝四明總是第一個先下坑在井下巡視一番。他出坑後,才讓工人進坑。罷窯之後,也總是等到井下工人全部出了坑,他才肯離去。因此,煤窯上的人們說:「老窯傅先入坑是要把井下的鬼魂都驅趕掉,人家不是坐在井上閒聊就是吸煙,只要人家在窯場裡咳嗽一聲,就能鎮壓住井下的鬼魁,工人們才能安全生產。」

兌九峪還有這樣的一個民間傳說故事:有一次,煤窯將要罷窯了,最後出坑的一個工人剛要出坑,忽然發現他身後有兩個鬼追來。一個鬼說:「拉住他!拉住他!別讓他出坑!別讓他出坑!」說着就動手要拉這個工人。另一個鬼說:「不敢拉!不敢拉!老窯傅還在哩!老窯傅還在哩!」嚇得這個工人出坑以後,大病了一場。這件事在礦工們之間傳開之後,凡郝四明在礦上的時候,他們才敢入坑工作,若郝四明不在礦上時,他們就無論如何也不肯入坑。

這些迷信色彩很濃的民間傳說,簡直把老窯傅描述成神了。其實,老窯傅郝四明也不是鍾馗,他不一定能鎮住鬼,只不過是他有一手高超的安全生產技術和豐富的挖煤採煤的經驗,能有效防止事故的發生而已。[1]

作者簡介

馬明高,山西省孝義市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