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之光(劉敬娜)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冬夜之光是中國當代作家劉敬娜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冬夜之光
北京的這個冬天可以用『暖和』這樣的詞組了，但也有兩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沒有辜負人們對雪景的一貫期待，也沒有冷到刺骨的寒風，是我到北京來之後最滿意的一個冬天。
這個冬天有很多新鮮的事發生，也遇到了幾件事，灰敗無奈戳人心痛。有人說：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看到什麼樣的文字，聽到什麼樣的話，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麼樣子。
那天下班地鐵換乘時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雙很亮的眼睛，滿眼的星光流動，我看着他興匆匆的往扶梯那裡趕猜想着可能是去見女朋友的，那種急切與期待是熱戀中人特有的氣息，藏也藏不住。我恰好與之同路便化身無名路人甲默默的跟在其後，下了扶梯之後對面到站的一大波人向我們湧來，挨肩接踵推推搡搡，我看到那個興沖沖的身影在人群中慢慢垂下了頭塌下了肩膀，不用看，眼中的光指定是沒了。我緊走了兩步，用餘光看到了他在人群中的躲避自卑與無措。
忽而，一個矮小的侏儒女生進入了我的視線，她遠遠的盯着我悄悄注意着的這個男生，男生的眼神明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兩個人保持默契的隔了很多人一起往外走着。
我看着兩個一前一後來自矮人國的身影，心臟一陣抽痛。他們應該是出來約會的，僅因為與我們身高的不同而不能像正常情侶一樣光明正大的牽手相擁。
回家的路上心情一度低落，思考着他們為什麼要把戀愛搞的像地下黨接頭，那個男生明亮的眼睛與在人群中的無措一直在我腦海里轉着，他們默契十足又保持一定距離的身影一下一下扎着我的心臟。
後來我想我大概是懂了幾分：那明亮的眼睛與奔向你的身影是你的愛投射在我身上的光，借着這份光我可以勇敢的面對這個世界。那黯淡無措的身影是我發現我能給你的太少，我抵擋不了來自外界的歧視更保護不了你。默默的保持距離是不想你承受來自我帶給你的雙份的歧視與各種意味不明的眼光，也許默默跟在你身後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愛與守護。
作為一個陌生人我能做的也就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一樣，有時候保持漠然也是一種尊重與禮貌吧。
這件事過去之後雖偶爾想起時心臟還是會痛，日子還是平淡的過着，冬天的沉悶與無趣拉長了我與時間的比賽。
昨天中午我與露露吃飯時那個收餐盤大姐的小孩一直在旁邊座位上哭着，大姐給小孩買了一份快餐自己可能去別的區域忙了，小孩邊吃東西邊哭，看着他哭的那麼傷心我跟露露玩笑說：「有時候看小孩哭的那麼難過傷心的樣子，其實他們哭的理由可能讓我們大人啼笑皆非」。
正說着大姐滿臉焦急的過來了，這個收餐盤的大姐我注意她有近一年了，不過她不認識我。大姐黑而瘦，那種瘦是一種疲勞與貧窮女性的瘦，枯瘦無光，牙齒已經落了幾顆，頭髮白而稀，一眼望去雖是黑髮但都是染的，髮根兒全是白的。大姐經常帶她家小孩來這邊，一邊收餐盤一邊看着孩子，孩子看着像小學二三年級的樣子，不過沒有上學。
大姐着急的哄着孩子，結果孩子越哄哭的越凶還把筷子扔到了地上，大姐又着急去幹活孩子又一直哭鬧。看到大姐滿臉焦急又生氣的樣子我的心驟然疼了起來，手都有些抖，這是一個夾在生計與孩子之間無奈的母親。
我是一個情感表達很靦腆的人，很想做一些幫助人的事卻往往邁不出步子，害羞不懂交際。看到大姐焦頭爛額的樣子，我對露露說我實在吃不下去了，我知道我今天要是再次退縮的話我會後悔很久。我忍着心裡的那份靦腆走了過去，拿出了我哄小孩的親和力。
小孩很害羞，見我跟他打招呼便乖了下來，我坐下跟小孩聊了兩句，不得不說我還是挺招小孩兒待見的，大姐見孩子安靜下來便趕緊去旁邊收拾餐盤，我端過了自己的快餐跟小孩一起吃起來，天天吃這種快餐簡直食之無味，孩子一直盯着我的肉菜跟魚，我說：「那這個肉你一個我一個我們把它分掉吧」我把我的葷菜分給了他，他抓在手裡吃着，我邊吃則邊跟他聊着，其實孩子很乖脾氣很好，大眼睛看着我就是不愛說話。
大姐閒了也過來跟我聊兩句，從大姐那兒我才知道孩子已經十歲了，剛上學的時候不寫作業被男老師凶了幾下便越來越膽小到後來不太說話了，現在已經不去學校了，平時大多時候放在家裡，有時候愛發脾氣她就得帶着。大姐見孩子分了我的菜便提出要再給我打一份來，被我堅決攔住了。我們平時中午出來吃快餐總是怨聲載道，誰都吃不了多少，大多都浪費掉了，等着下午補充零食，可我經常見大姐打一份飯跟孩子分着吃。
我知道這算他們的一餐飯，一餐在外面吃的飯。
我跟孩子約好下禮拜再見到他的時候帶他去超市，讓他這幾天好好想想想吃什麼零食，餅乾啊火腿腸啊糖果啊巧克力啊。我不知道孩子聽懂了沒有，我走的時候他也沒有回應我，他只在大姐在的時候才會勉強說一兩個字。
我走的時候大姐一直在謝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值得讓人謝的事情，陪一個孩子聊了兩句天嗎？他們以後人生那漫長的灰敗與無望實在讓人不敢多想，而作為經過他們身邊的人，我能做的也實在有限。這條路是肉眼可見的黑暗，卻別無他選。有人說：天使不能無處不在，所以有了母親。
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道光源，每個人也都背負着黑暗，這些陰暗需要藉助別人的光來照亮自己，這些經過你並照亮你的光組成你生命中一點一滴的溫暖，使你遠離陰霾，是這些溫暖使你成為一個善良的人。我們也是光源的傳播者，有時候可能你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次理解就能照亮經過你身邊的人。
行善之人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但日有所增。
作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卻日有所虧。[1]
作者簡介
劉敬娜，來自古城西安，古稱「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