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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霏霏登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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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霏霏登泰山》中國當代作家潘志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冬雨霏霏登泰山

此次登泰山,是專程,也是順道。

有關泰山的種種傳聞,我們早已爛熟於心。一路上地導不絕於耳的解說,十有八九顯得多餘,但也不好造次,因為解說是他服務遊客的職責,也是他該盡的義務,我們姑且聽着,並裝作洗耳恭聽的模樣。其實很多時候,也已走神,竄到夢國一游去了。

可未見泰山真面目,心中還是充滿神秘和嚮往,巴不得早早到達有「萬代山嶽之宗」美稱的泰山。

從岱宗坊出發,經關帝廟、一天門、孔臨處、紅門宮、萬仙樓、斗母宮、經石峪、壺天閣,到中天門,再步雲橋、五松亭、望人松、對松山、夢仙龕、升仙坊、南天門,是登泰山的古道,或正道。而我們被觀光車帶到中天門,再開始登山。從此處到南天門,仍有3.3公里,三千多級台階,可相對於古人登山而言,我們只能算是半途而始,半途而終,就像看一場戲少了序幕和尾聲,聽一首歌少了前奏和終曲,但也沒辦法,時間不允許我們善始善終。

也可以乘纜車而上,坐纜車而下,置身於攀登的辛苦之外,一切都將輕鬆,可少了登山的分量,為我們所不取。

至中天門下車,然後盤山而上。過去我一直以為天門在天上,至少在雲霧繚繞之處。現在天門就低在腳下,不覺恍然而悟:如果一個人的目標是登高,那麼他腳下之門便是天門;一個人若想墮落,他腳下之門便是地門;往死便是鬼門,往活便是生門。如此一想,更覺一天門、中天門(二天門)命名之妙;泰山文化之博大精深,由此也可見一斑。

早聽說過泰山十八盤很長,但我們心切,也有體力可支,一鼓作氣而登,故未覺其長。也聽說過緊十八盤陡峭,可我們八步一停,十步一歇,也還勉強可以應付。緊十八盤像一道天梯直掛下來,南天門在即,仍可望而不可及,但肯定已不遠。奧妙也全都在此,爬着爬着,南天門突然竄入眼帘,喜悅湧上心頭,將登山的辛苦沖淡;何止是沖淡,簡直是一洗而空了。

登上南天門,便進入了泰山妙區,即岱頂遊覽區。如果說泰山是一幅水墨長卷,這裡便是捲軸精華所在,是神來之筆:天街、白雲洞、孔子廟、碧霞祠、唐摩崖、探海石、瞻魯台、無字碑、玉皇頂、日觀峰,無處不厚重,無處不嶙峋,無處不令人遐想。唯一不作美的是天公,一路上冬雨霏霏,寒氣颼颼,至玉皇頂時,更是雨霧瀰漫,能見度不足十米,一切眺望都已多餘,所以沒留下任何眺望之景:這樣也好,不留遺憾,只留下些懸念和玄想。

一路上看見許多信徒,在廟裡禱告的情景,忽然想到民間「求爹爹告奶奶」之俗語,其實求神求佛求菩薩也一樣。事情若真到這一步,求的作用也不大。若你真的求到了神仙的幫助、佛的庇佑、菩薩的普渡,你就應該心存感恩;若沒有求到,也不必沮喪和怨恨,因為不給是他們的本分。若求來的是冷眼、譏笑、呵斥,也不必憤怒,那是在逼你自尊自強自立。人都不能萬能,都需要藉助他人和他物,但這不等於求,求是另外一回事。不管什麼事,大凡一到了求的境地,心便怯了,人便矮了,人格便低了一等。

忽然想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語,竟有些哀憫。大概孔子一生沒見過什麼大山,即便他晚年帶着一幫弟子周遊列國,也僅囿於中原大地,而中原大地是一個少山低山的地區。但從另一方面看,說明孔子對山懷着特有的敬畏,他始終把山放在眼裡和心裡,故覺泰山很高大。倘若換成我輩則不然,我們見過南部更高更峻拔的大山;縱然沒有見過,也難有孔子那樣莊嚴的感覺。因為山水在許多人心裡,從來沒有像在孔子心裡那樣擁有神聖的分量。

也覺得我們比杜甫要幸運。杜甫只是一望,而我們親臨。親臨,什麼都有了,可什麼也都沒有了。心頭一顫,想到最好的境界是保持距離和想象,得失只在一瞬,世理如此,可我們常常不能參透。

登上泰山之巔時,我們絲毫不敢得意,不敢言征服二字。因為我們的渺小在泰山的博大里,連一粒沙子也比不上,我們的短暫在泰山的悠長歲月里,連一瞬也不是。我們能挺立多久,能歷經多少風雨和大自然的造化,簡直不屑一提。山登絕頂我為峰,那也是短暫的峰,渺小的峰,最不堪一擊的峰。

下山途中,我將來路上所見石刻和景致,又仔細看了一遍,混混沌沌揣摩了一遍。泰山的古老,雄奇,厚重,一一掠過我的心頭,逼我沉默,逼我沉思,逼我敬畏。古人曰,泰山歸來不看岳,到我這裡應改為「泰山歸來還看岳」。不是睥睨,而是更多一份敬重;不是漠視,而是更多一份對比:這樣一切山嶽都俊了,奇了,秀了,都各有回味了。[1]

作者簡介

潘志遠,男,1963年生,安徽宣城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