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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生瓜蛋(郭繼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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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生瓜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幾個生瓜蛋》中國當代作家郭繼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幾個生瓜蛋

俗話說:「七八歲討狗嫌。」我討狗嫌時正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時農村日子貧窮落後、極其艱難,別說吃好穿好,就連吃飽穿暖都是奢望。大人們終年在土地里刨食,我們這些七八歲的男孩子,三五成群整天在外面瘋淘瘋鬧。那時家家戶戶幾乎沒有鎖門的,渴了餓了,就近到哪個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家,只要能拿出吃的,他們就絕不吝嗇,我們隨便吃點喝點,完了之後用手抹一下嘴巴子,就又霹靂撲棱地跑出去玩了。出門時身後有時會傳來不斷的叮囑聲:「你們慢點跑,別嗆一肚子風!」

「沒事兒的,放心吧」,幾個孩子邊回答邊消失在街頭巷尾中。有時候碗架子實在找不到吃的,我們還會爬上樹梢掏鳥蛋,跳入小河溝摸魚,跑到南山中尋找野果、酸薑吃,甚至偷偷地爬上牆頭摘鄰居家的沙果,令大人們哭笑不得。

那時我三爺家是我們小孩子常去蹭吃蹭喝的地方。三爺是生產隊的飼養員,看着我們可憐,便會從馬料中選出點兒比較乾淨、細粉的玉米面,讓終年圍着粗布圍裙的三奶給我們做點兒玉米面糊糊,裡面要是能放點野菜葉,再嚼幾顆從馬料中挑出來的咸黃豆粒,那簡直就是美味了!三爺為人耿直、正派,不苟言笑,但對我們這幾個小男孩卻分外和善。他常常趁我不備,突然伸出雙手從後面迅速地拽下我的褲衩子,當我羞臊得嗷嗷叫喚時,他和那些大人則會樂得前仰後合。這時我對他是又氣又愛。

後來我對三爺極其討厭,是緣於一次去生產隊瓜地里「偷瓜。」

那時候生產隊每年都會專門選出一片地種瓜,不是為了賣錢,等瓜熟了是專門分給隊裡家家戶戶吃的。瓜熟的季節,每次分瓜,老瓜頭兒就會拿着土籃子挨家挨戶每戶一筐。我們這些小饞貓就會跟在老瓜頭屁股後面,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時地咽一下口水,生怕錯過了自家的門口。等老瓜頭把滿滿的一筐大大小小的瓜往自家土屋地上一倒,孩子們等不及洗瓜,就會挑一個最大個兒的用雙手捧着,扎堆兒吃瓜,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嘗着。嬉鬧聲夾雜着吃瓜的歡樂聲、往口中吸瓜瓤的嘶溜聲、咀嚼瓜子的嘎吱聲,那熱鬧的場面跟過年似的。

那時總覺得肚子填不飽,為了避免搶瓜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母親決定把這一筐瓜平均分給幾個孩子們吃。即使這樣,家家戶戶孩子多,三五天就吃沒了。有一天中午,我們四五個淘氣包肚子餓得咕咕叫,又實在找不到可充飢的東西時,決定去生產隊的瓜地偷瓜吃。恰巧那幾天是我三爺臨時抽調去看瓜,他平時對我們那麼好,即使抓住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況且那時候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兩個瓜吃那也不算偷的,我們所謂的「偷」不也是「摘」幾個吃嗎?

那天午後1點多鐘,毒辣辣的陽光直射大地,四周的熱氣讓人打不起一點精神。我們從遠處瞄着三爺彎腰鑽進了瓜地頭的窩棚里。稍等一會兒,估摸他也懨懨欲睡了,我們便順着瓜地南側的玉米地壟溝爬了進去,藉助濃密的玉米葉子的遮擋,我們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地向地中間爬去。雖有些緊張,更多的是想到吃瓜時的興奮。透過玉米葉子的縫隙,看到碧綠的瓜葉中間一個個香甜脆爽的甜香瓜正向我們招手呢!幾個小腦袋探出地壟溝,眼睛瞄準了,伸手揪下離得最近的甜香瓜,就往背心裡揣。

突然,身後傳來緩慢而又沉重的聲音:「幹什麼呢?幾個小兔崽子!」

我們幾個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三爺手拿着明晃晃的鐮刀不知什麼時候正嚴肅地站在我們身後。明明看見他鑽進了窩棚里,啥時候跑到我們身後的呢?他平時個子不高,但此時是那麼高大,那麼嚇人!

「我們餓……」

沒等我們分辯完,三爺命令到:「起來!拿着瓜,跟我走!」那堅定的聲音不允許我們違抗的。我們只得站起身來,手裡各自捧着胡亂揪下來的一兩個生瓜蛋兒,低着頭順從地跟在三爺身後。穿過地壟溝走到地頭兒,才發現我們渾身上下都是灰土,頭上還掛着許多蜘蛛網,腿和腳上還沾了很多泥巴。露在背心兒褲衩外面的皮膚被苞米葉子劃出一道道鮮紅的傷痕,深的地方還滲着血呢!

「說吧,咋回事兒?」

身邊的張東子偷偷用手指頭捅咕了我一下,還衝我擠咕幾下眼睛。我央求三爺說:「我們肚子餓得難受,想摘幾個瓜吃!」

我本以為三爺平時對我那麼好,一定會笑着放我們走的。萬沒想到的是他鐵青着臉說:「想吃吧?好,拿着你們自己摘的瓜,我找個地方讓你們好好去吃。」

「別介呀!我爸知道會打死我的!」張東子哭咧咧地說。

「還知道啊,那下次就別幹這事兒了!」三爺瞪着眼珠子說。

開始討厭他了:真不講情面,平時對我們那麼好,咋說翻臉就翻臉呢!

我們只得跟在三爺身後,每個人手裡拿着偷來的生瓜蛋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生產隊的院子中。烈日當頭,加之緊張,我們幾個淘氣鬼渾身汗漬漬、髒兮兮、蔫頭耷腦地站成一排,腳下放着各自偷來的一兩個生瓜蛋兒,一聲不響地等待着三爺的發落。

幾個孩子偷瓜的事兒瞬間傳遍這個小山村,好事的男男女女頂着烈日一下子涌到了生產隊的院子中。我三奶用胳膊肘捅咕一下我三爺壓低聲音說:「大熱天兒這幾個孩子怪可憐的,你幹啥呢?」

「你懂啥?上一邊兒待着去!」

三奶憤憤地離開了。

磕磕巴巴的馬二虎上前一湊:「這不是一堆……堆生瓜蛋兒嗎?要不行經……經官吧!」

我們幾個一聽,要是經官了那麻煩可就大了,警察還不得把我們抓起來呀!於是嚇得嗷嗷地大哭起來。陳大力哭得最厲害,他要被抓起來了,臥病在炕上的奶奶誰伺候啊?

「別扯犢子了,幾個孩子摘幾個瓜吃,經什麼官啊!」我六叔沖馬二虎呵斥了幾聲。

隊長沖身邊的我三爺使了個眼色,開口說:「要不這樣吧,先讓這幾個孩子當着大夥的面兒把各自偷來的瓜蛋兒吃了再說。」

「對、對,」大伙兒一看隊長開口了都隨聲附和着。

吃瓜好哇!我們一陣竊喜,經過這一番折騰肚子正餓得慌呢?隊長話音剛落,我們幾個立即拿起地上的瓜蛋子胡亂肯吃起來。

李四一咧嘴「哇」地吐了一地:「太苦了,沒法吃!」

膽子最小的「一撮毛」邊抽噎着邊艱難地往下咽着,鼻涕、眼淚、口水弄得背心兒褲衩上大河了套小圈兒的。看熱鬧的人們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幾個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抬頭看一眼三爺,他正和張東子的爸爸邊用手比劃着,邊看着我們幾個傻了吧唧的淘氣包笑呢!

一股怨恨之情油然而生。這時候隊長走到我們幾個身邊,緊繃着臉說:「我看這幾個兔崽子表現得挺好,偷來的生瓜蛋子也吃得差不多了,這事兒就算了吧。但以後任何人不准再干小偷小摸的事兒了,咱們窮,得窮得乾淨!」

晚上回家的時候,母親給了我兩個又大又圓又甜的香瓜,說是三爺下午特意給我送過來的。我吃着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從那時開始,無論生活遇到多大的困難和坎坷,我始終沒有忘記隊長「咱們窮,得窮得乾淨」的那句話;沒有忘記三爺那和善而又嚴肅的面容。那幾個生瓜蛋也是我今生吃過最苦也是最甜的瓜。[1]

作者簡介

郭繼君,男,1969年出生,吉林省榆樹市人,中學高級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