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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方案,古之記惡,將以鑒②惡。而後世為昏諛淫逆徒③而將征④於古,謂古不盡善。
原文
古之記惡,將以鑒②惡。而後世為昏諛淫逆徒③而將征④於古,謂古不盡善。若其涕泣以信⑤其詐,罪己⑥以固其恩,陰謀反覆⑦,從書以滋其智矣。然而記惡者將以懼民⑧也,去⑨善者不足懼,昔紂讀《夏書》⑩而嘗(11)笑其亡國。嗚呼!惡既不足以鑒,則刊(12)可也,古無其跡可也。
(《劉蛻集》)
注釋
①方策——同「方冊」,典籍。程大昌《演繁露》: 「方冊雲者,書之於版,亦或書之於竹簡也;通版為方,聯版為冊。」 ②鑒——儆戒。③昏諛淫逆徒——昏憒諂媚邪惡叛逆之徒。④征——徵引,引證。⑤信(shen)——通「伸」,施展。⑥罪己——歸罪於自己。封建社會的皇帝遇有天災人禍,為了緩和人民的反抗,往往頒布「罪己詔」表示自責。⑦反覆——變亂,作亂。《東觀漢記·王丹傳》: 「丹曰: 『俱遭時反覆,惟我二人為天時所遺。」 ⑧懼民——使老百姓恐懼。⑨去——背離。⑩《夏書》——《尚書》紀夏後氏的書叫《夏書》,自《禹貢》至《胤征》,共四篇。(11)嘗——曾經。(12)刊——刪。
賞析
本篇就古今「記惡」的目的不同展開議論,對唐末統治者內部你爭我斗的腐敗政治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嘲諷,內蘊豐富,妙趣橫生。
心態剖析是本文議論的主要手法。全文有兩處點畫,一處是「涕泣」,旨在揭示昏諛淫逆之徒「記惡」 「以信其詐」,「以固其恩,陰謀反覆」的險惡用心;一處是「笑」,充分暴露出「去善者」 「記惡」以售其奸的驕狂心理。昏諛淫逆之徒用種種假象掩飾其施展欺騙伎倆的實質,讓百姓更感激他們,暗地裡卻籌劃着新的陰謀;他們不是從古代「方策」里吸取有益的教訓,而是用它來提高玩弄機謀的本領。一哭一笑,把這種種心態包容殆盡。
心態剖析不同於一般的心理描寫。心理描寫是一種內心獨白,而心態剖析卻是一種開放的思維動向。它總是以某種心態的外在動作為媒介,但不停留在動作本身,而是用議論去揭示其意向所指,所以有一種流動感,着一筆便可牽動全文。《刪方策》中的「涕泣」與「笑」,就是昏諛淫逆之徒「記惡者將以懼民」心態的外在表現。作者正是從這裡將筆鋒深入到他們的靈魂深處,把整個議論帶動起來,蘊蓄涵藉而又透底動人。
儘管唐末統治階級內部的鬥爭十分複雜而激烈,互相羅織對手罪名,動輒殺人數十百千,其心態卻都是「記惡者將以懼民」。作者把它濃縮在這種心態剖析於議論之中,不但省卻了許多筆墨,而且增強了諷刺效果,表現了極大的憤慨。劉熙載說劉蛻的文章「辭若僻而寄託未嘗不遠」,是非常確當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