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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王禮民)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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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後媽》中國當代作家王禮民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後媽

題記:這是發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一個真實的故事

有兩個原因使她極少在街上的館子裡吃次飯,一是怕遇到她教過的學生或正在教着的學生。其實,下館子吃個飯又算得了什麼,可,她卻覺得彆扭,當老師的就是有些虛榮。還有,那時候,改革開放開始不久,社會治理遠不像現在,街頭的小館子裡時不時就會有討飯要錢的闖進來,她怕看見那些滿身污垢、衣服襤褸的老人和殘疾人。她不是小氣,捨不得施捨,也不是有潔癖,而是怕看到他們引起對自己不幸童年的回憶。可今天她卻破了例。

這天是星期天,她帶女兒從公園出來,路過一家餐館,女兒非要吃包子,她也感到有點餓,吃就吃點吧,她的那位「先生」不在家,她也覺得有些累,娘倆省得回去做了,半斤小籠包外加兩碗湯,足以打發午飯了。

一切都買好了,她拿出濕巾給女兒和自己都擦了手,端起碗來先餵女兒,一旁卻響起一個老太太的聲音

「大妹妹,行行好,給一口吃的吧。」

那聲音顫巍巍的,好不哀傷。

也許是童年苦難的緣故,她非常同情那些乞討的人,但凡外出見到,她都會掏出幾毛錢來給他們,不使他們失望。她一向心軟,為人善良。她知道,大凡有一點生存的辦法,誰願意低三下四去求人呢?儘管也聽說過有一些以行乞為手段的騙子,但那畢竟是極少數。再說了,有些人身體患有殘疾可是真的呀,有時她甚至連看都不敢看,趕快把錢丟進他們的討錢的盒子裡匆匆離去。

她伸手拿起兩個小籠包,還準備掏出幾毛錢來遞過去。「嗨,老太太跑到飯館裡討飯的還真不多。」她想,「這是哪個不孝之子、不孝的兒媳、還是不孝的女兒把老娘逼到這個地步呢?作孽呀,不贍養老人。」

她一邊想着,一邊轉過身遞過去。

「啊——」

「啊——」

幾乎是在同時,她叫起來。她也叫了起來。兩個人的眼神都滯住了。

臨座位的人也紛紛瞥來驚奇的目光。

怔了片刻,老太太急急忙忙扭動身子,蹣蹣跚跚向門口逃去。她卻泥塑般呆在那裡,血液像凝固了似的一動不能動彈。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做一場惡夢。

「媽媽——」

女兒拉一下她 的衣服。

「媽媽,你怎麼了,那個老婆婆拿了咱的包子了嗎?」

她恍然醒悟過來,顧不上回答女兒的問話,便匆匆向門外追去。

「媽媽,媽媽——」

女兒哭喊。

「媽媽就來,你不要動,聽話。」

餐館裡,有幾個正在吃飯的顧客停下手中的筷子,帶着吃驚,議論紛紛。

「想不到那個老太婆是個小偷,準是偷了那女的東西了。」

「小丫頭,那個老婆婆是不是偷了你媽的東西了?」有人問。

「我也不知道,嗚嗚。」小姑娘一邊哭,一邊回答。

「唉,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不在家看孫子,幹這事,這年頭——」

人們七嘴八舌地猜測,評論。

還有人跑到門口,準備看個究竟。

一會兒工夫,老太婆就被「抓」回來了,流着淚。奇怪,她怎麼還攙着她,老太婆惶恐地身子發着抖。

「您——,您坐下。」

小姑娘的媽媽張了張嘴,遲疑着,怎麼也沒有叫出什麼稱呼。

「哼,對她還那麼客氣。」

「這麼大歲數,怎麼幹這丟人現眼的事。」

人們紛紛指責還在哭泣的老婆婆。

女孩的媽媽瞪了那些人一眼,回頭對女兒:「翠翠,叫姥姥。」

翠翠大約3、4歲的樣子,她正用驚奇的目光打量着這個被媽媽「抓回來」的老婆婆。

翠翠看着這個老婆婆破舊骯髒的衣服,撅着小嘴說,「她不是姥姥,爸爸說,姥姥已經死了。」

「不要胡說。」

她一下子嚴厲起來,制止女兒。

翠翠搖着頭,「就不叫,就不叫嘛。」

翠翠的爸爸真是那麼說過。那還是在翠翠兩歲多的時候,有一天,翠翠從幼兒園回來,對媽媽說,「菲菲今天穿花裙子了,她過生日她姥姥給她買的。我過生日,我姥姥怎麼不給我買花裙子?」

她沒有說話,眼裡盈滿淚水。在一旁看書的爸爸隨口說:「你姥姥早就沒有了,怎麼給你買裙子?要什麼東西讓媽媽給你買。」沒想到翠翠的記性這樣好。

老太太哭得很傷心,館子裡的人們紛紛圍攏過來,個個充滿疑惑的神情。

「孩子,你叫我走吧,我,我對不住你呀,我,我虧心,我落個這樣,是報應啊。嗚——嗚嗚——」

老太婆一邊哭一邊說。

「媽——,您別說了,也都怪我那時小,不懂事。」

說着,她的眼裡早已流出晶瑩的淚水。

那是史無前例的第二個年頭,許蘭剛剛9歲,她的母親,一位出身不好,卻偏偏長着一副漂亮面孔的女人不甘造反司令的蹂躪,一躍從6層的樓上跳下身亡,舍下心愛的女兒而去了。

兩年後,經人介紹,她的父親接受教訓,和一位出身貧農的中年婦女結了婚。那個女人還帶來一個男孩,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後媽,一位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

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怎麼來的她家她不知道,她去到她爸爸的朋友張叔叔家裡住了幾天,回來後就多出了這麼兩個人。

「小蘭,來,知道她們是誰嗎?」爸爸指着她們問她。

她搖搖頭。

「這是新來的媽媽和小弟弟。以後好好給弟弟玩,可不許惹他好吧。記住了——」

「這就是蘭蘭呀,哎喲,這麼漂亮的丫頭呀,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那個女人滿臉堆笑,又指着身邊的那個小男孩說:

「去,給姐姐拿糖。」邊說邊伸過手來拉蘭蘭的手。

男孩從裡屋端出來一隻精美的糖盒,裡邊裝有各種花紙包裹的糖塊。

她看了看,沒動。

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剛剛離開家幾天,再回來她卻成了被「招待」的外人。她好想哭,她此刻好想媽媽。

突然,她瞪大雙眼,吃驚地望着面前的這個陌生的女人,冒出一句,「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死了。」

她還揮手打掉了那個男孩子手中的糖盒,「你們出去,這是我家——」

那個女人臉色通紅,十分尷尬。

那個男孩子一看手裡的糖盒被打翻,大哭起來。

「不許胡說!」爸爸大吼。

她還從來沒見過爸爸發這麼大的火。

「媽媽,媽媽——」那天晚上,她做夢夢到了媽媽。她淚人一樣向媽媽哭訴白天家裡發生的一切。她的媽媽也哭了,哭得比她還要傷心。

「孩子,你以後要吃苦了,都怪媽媽我太心狠,媽媽不該離開你們。你以後要好好聽話,我的苦命的孩子——」

「媽媽,媽媽——」她哭醒了,腮邊冰涼,枕巾都被她哭濕了。

一開始,後媽對她還算可以,起碼是讓她吃飽穿暖。可她也倔強,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叫媽媽。

「我媽媽死了,怎麼能叫別人媽媽呢?」她想。

不但如此,她還想法跟她鬧彆扭,背後還時不時地要給那個小男孩一點厲害。漸漸地,她和後媽的關係就越來越糟了。

許蘭的爸爸上班的地方比較遠,每天中午都不能來家吃飯,許蘭每天午飯只能和那個女人和小男孩在一起。

那天,她放學回來,那個女人和那個小男孩已經在吃飯,桌子上擺着的花生米和一盤炒雞蛋已經所剩無幾,唯有一盤青菜還有半盤。

「你過來——」,

她在叫她,惡聲惡氣的。

她早上沒有吃飯,肚子早已咕咕叫。她沒有理會,直接拿碗就去盛飯。

她一把把她手裡的碗奪下。

「我每天伺候你,你連一句什麼都不叫,你說,你叫我什麼。」

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沒有聲氣,一雙眼睛怒視着。

她一伸手擰住了她的耳朵。

「說不說,叫我什麼——」「不說,別吃我做的飯。我不該伺候你這死丫頭。」

她掙扎着,反抗着又踢又打。

「小婊子,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個德性,不要再吃我做的飯,滾吧。」

她把她使勁一推,她摔在了地上,額頭磕出了血。

「這是我家,你滾,你倆都滾。」

那女人很是無奈,跑回裡屋哭了起來。

晚上,她爸爸回來了,問她額頭怎麼回事,她沒說實話,她說放學沒小心跌倒了。

爸爸說要帶她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她不去,她說已經不疼了。

那個女人也假惺惺地說,「小孩子走路不好好看路。」

「不要臉。」她暗暗地在罵。

沒多久,她就想法把那個小男孩教訓了一頓,才算出了一口氣。也就從那以後,每天中午爸爸不在家她就不回家,餓極了,只好趁人不注意跑到小飯館裡吃點人家吃剩下的……

有人說「有後媽就有後爸」,那意思是娶了後媽,爸爸也會變得不親起來。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尤其是在娶媳婦難和「妻管嚴」流行的時代就更是如此。

許蘭的爸爸是某建築公司的普通工人,願本對女兒很是疼愛,續弦之前,由於對已故妻子的懷念,更是對女兒百依百順,關懷備至。

許蘭的媽媽去世不久的一天夜裡,小蘭的臉被一陣輕輕地摩挲弄醒,她睜開眼,發現爸爸在親自己,手裡還拿着一張媽媽的照片,眼睛默默地流着淚。她知道,爸爸又在想媽媽了。

「爸爸,我想媽媽,我剛才做夢見到媽媽了。媽媽說,叫我聽爸爸的話。」

「蘭蘭——孩子——」爸爸抑制不住感情的激動,把滿是淚水的臉緊緊地貼在女兒的臉上。

可是,爸爸續弦僅僅半年,卻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不再想媽媽了。裝有蘭蘭媽媽的照片的鏡框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對蘭蘭的態度也不再似以往那般關心和疼愛,因為蘭蘭成了他和那個女人生氣的焦點,而爸爸卻往往不得不向那個女人屈服。

「蘭蘭,去幫媽媽把弟弟衣服洗掉。」

「蘭蘭,到樓下的倉房提點煤去。」

「蘭蘭,幫着把地擦擦。」

爸爸常常給蘭蘭下達着一個又一個的指令,稍有遲疑還會發火。

最不能讓她忘記的是那一次。一天晚上吃過飯,她在畫一隻大公雞,那是美術老師布置的作業。而那個令她十分討厭的小男孩卻跑來拿走了她的彩筆。

她追過去,「給我的。」

「就不給。」

她伸手去奪,卻不小心把小男孩拉倒了。小男孩躺在地上大哭大叫。

「好啊,我們娘倆實在沒法在這個家裡待下去了,我們走,讓那個小婊子跟你睡覺跟你過吧。」

那女人連哭帶叫,非要拉着那個小男孩走掉不可。

蘭蘭的爸爸氣得說不出話來,把蘭蘭拉過來打了一頓事情才算了結。

蘭蘭永遠不能忘記,那是爸爸第一次動手打她……

想起往事,她感到無限的傷心,渾身都會顫抖,但是,如今,她已經是一位中學裡的老師了,她能永遠去忌恨這個面前「她」嗎?

在許蘭的再三勸慰下,老太婆——,許蘭的後母才跟隨她和女兒一同來到城北毗鄰湟水河畔的一所中學的家中。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位繼女的家裡。以前,她只知道與她沒有半點血緣的女兒是一位老師,卻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裡。她也無須知道,即使知道她也不能前來,儘管這些年她心裡一直都很是內疚,很想找到她賠個不是,贖一贖自己的罪過,但她哪有那個臉面。她只是祈禱上帝饒恕自己,保證來世絕不作「惡」。

「媽,您喝點水。」

許蘭為她沖了一杯麥乳精。

「包子涼了,您先吃點蛋糕。」

翠翠看媽媽對老婆婆這麼熱情,也不甘落後,從茶几的糖盒裡拿出巧克力遞了過來。「姥姥吃巧克力。」

「孩子,你——,你別這樣叫我,我不配,你這樣叫我,我——心裡難受。」

老太婆哽咽着。

「媽,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您再別這麼說。喝點水,先吃一點點心,歇一會,咱們說說話。」

許蘭再次把水遞到老太婆的面前。

「翠翠的爸爸到外地學習去了,我早就想去看看您,可是——」她停了一下又說,「怪我不好,我爸不在這麼多年了我也沒回去看您,我心裡也不好受。」

茶杯里升起一縷裊裊的霧氣,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奶香,淡黃鬆軟的蛋糕擺放在那裡,老太婆卻動也沒動,她坐在那裡,呆呆地陷入一段回憶——

兩年前的一天,她洗了半天的衣服,覺得很餓,家裡找不到吃的,她忍不住從櫥櫃的抽屜里拿出兩塊蛋糕,那蛋糕已經發硬發白,幹得沒了多少水分。她倒了半碗開水泡在裡面。牛奶、麥乳精之類,但那是屬於兒子、媳婦、孫子他們的,她不敢用。她剛剛端起碗來,兒媳帶着孫子從外面回來,她躲閃不及,顫抖着像做了賊。

「好啊,你一個人在家還挺會找着吃。我說給強子買的點心咋都這麼快就沒了,原來家裡有個饞嘴的貓呀。」

她聽了,還沒有走到樓下那個倉房的小屋就癱軟在地上,昏了過去。

「翠翠,給姥姥拿蛋糕,叫姥姥喝水。」

「姥姥不吃。」

她拿起一塊遞了過去。

「姥姥吃——」

她急忙拒絕。

「好孩子,我不吃,我不餓。」

「姥姥騙人,姥姥餓,姥姥剛才在飯館裡要包子吃——」

「翠翠——」

翠翠的媽媽瞪了翠翠一眼,然後說:「翠翠和姥姥一起吃姥姥就會吃。」

「好的好的。」

翠翠再一次把蛋糕遞到姥姥的手裡,她只好接住了。

「媽,你吃點吧,翠翠都拿給您幾次了,您不吃她以為您不喜歡她呢,她心裡會不舒服。」

她這才把蛋糕送到嘴邊,緩慢地咀嚼着,此時的她哪裡是在吃一塊蛋糕,而是在品味一丸苦澀的後悔藥。

她想起往事:

「蘭蘭,今天是你生日,你把這幾塊蛋糕吃了吧。」那一年蘭蘭的生日,她把兒子不吃的、已經過期多天的兩塊蛋糕拿給蘭蘭吃,誰想到第二天蘭蘭就患了病毒性痢疾,差點要了這閨女的命。想起這件事,她真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罪過呀,罪過。

媽,這些年你是跟弟弟住在一起嗎?」她不敢問他們對她好不好,明擺着,要是好,她還能出來討飯嗎?

「孩子,你別問他們的事了——,那兩個不是人,是——畜生啊——」

說着,老太婆用衣襟檫起淚來。

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就是嫁給許蘭爸爸時帶來的那個男孩。

「那年,你爸爸傷了以後(就是去世),公家叫那個畜生接了班,單位給的錢,那個挨千刀的一分也沒叫我見着,都拿去糟蹋了。從他上了班,我沒見過他的錢。上班不長時間,就整天把不三不四的女人領到家裡來,喝酒唱歌到半夜,吵得四鄰八家不能睡。我說他,他哪能聽,我就搬到樓下的倉房裡。後來,他找上了他現在的這個女人。結婚那天,他都沒讓我回家。我到城東你李姨家住了幾天,回來不長時間就趕上那女人生娃娃了,你說他們是人不是人。人家背地裡誰不說。他女人月子裡,我一天幾頓給那女人做飯,洗尿布,洗衣服,雞蛋、點心我沒嘗過他們一口。哪天都是等他們吃完了我再去煮掛麵、啃饅頭。兩個喪天良的東西,在他們眼裡我還不如他們家裡的一條狗。去年年底,他們兩口子打的主意都叫我沒法說出口。有一天晚上,那個挨千刀的叫他的女人把我叫到樓上—— 」

「'媽,快過年了,我們單位幾個月都沒發工資了,年怎麼過呀,院子裡的人你熟,你能不能幫我們去借上點錢?』這是那個黑心的王八羔子說的話。」

「'媽——』那個狐狸精,說話都帶着幾分妖氣。」

「她說,'媽,都要過年了,你看家裡啥都沒買呢,光是大人也就湊合着過唄,可——,你看你孫子那么小,多可憐。』說着,她還擠出幾滴子貓尿來。」

「她說,'8排平房住的那個張大爺剛剛退休,手裡有錢,他一個人也也花不了那麼多錢,他心眼好,我們年輕人去借張不開口,麻煩您老人家去借點唄。』」

「我看在小孫子的面上,我去了。」

「敲開門,那個張老頭穿得還挺光鮮的,

座子上還擺放了那些個好吃的,見了我笑嘻嘻的,客氣的不得了。」

「您來了,快——,快坐,坐。」

「您別那樣客氣,我可是來求您來了。」

「求我——」

你張大爺聽了有點驚奇。

我說,「可不是嘛,這不,眼看要過年了,你也知道,廠子裡多長時間沒發工資了,家裡那兩個畜生想叫我給您借幾個錢,等他們過了年開資就還您。」

「他嬸子,您是在說笑話吧?啥借不借,還不還的,以後,咱和他們誰跟誰呀。再說了,我也沒孩子——」

你張大爺說的話叫我越聽越糊塗。

「張大哥,你這是咋說呢,我——」

「嗨,啥也別說了,你家孩子都跟我說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咱都這把年紀了。來,坐下吧,先吃點水果,我倆說說話。」

「他們給你說了,咋說的?」

「他們說你今天晚上過來——」

「噢——,這可給您添麻煩了。」

「哪裡的話,以後咱們互相照顧,老了老了,就是做個伴。」

張老頭子說着就過來拉我的手。

我甩開他的手,說:「你說的這是啥話呀?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咋說這話呀?」我很生氣

張老頭聽了瞪大眼睛看着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你兒子兒媳婦前兩天過來找我說,你要找個伴,說我要說中意,您今天晚上先過來說說話定下——」

啊,我聽了大半天都沒緩過氣來。好半天,我才給你張大爺說:

「張大哥,這不怪你,我啥也不知道啊,這都是那兩個畜生打的賣他娘的鬼主意。」

從那以後,我,我再也沒有吃過那兩個畜生的一口飯,我寧願到街上去討飯——

老太太失聲痛哭起來。

片刻,又說:「今年過了年,也是老天爺有眼,那個挨千刀的畜生偷了人家的東西,被公安局抓起來了。那個臭不要臉的女人天天把野男人帶到家裡來,把家裡糟蹋得哪還像個家呀——」

「嗚嗚——」

「媽,您別難過了,他們不養你,你就在我們這裡住着,給我們照看家吧。我們這裡住得還算寬敞,出門也方便,他們那裡我去說。」

聽了後媽的講述,許蘭也禁不住落下淚了。

「孩子,你的心我領了。我以前對不住你呀,我老了,不能給你添麻煩。等我活不下去了,我就死到他們家去,她願意咋辦就咋辦,哪怕他們把我拉出去給狗吃了。」

「媽,您可不能那樣想。我請您給我看翠翠您不願意嗎?翠翠的爸爸那人可好了,您住在這裡他一準不會有意見。」

「孩子,我死了下輩子托生在你家給你當牛做馬——」

「媽——,看你說的啥話呀。啥都別說了,就這樣說好了,好吧。」

女兒近乎哀求着。

「好孩子——」

她再一次痛哭起來。[1]

作者簡介

王禮民 ,籍貫山東菏澤,新中國同齡人,省直機關退休。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