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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敬祖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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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敬祖見聞》中國當代作家文占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回鄉敬祖見聞

離開故鄉已多年,每年的清明前後與臘月二十七左右,還是會回一趟老家的,哪裡有在鳳山長眠的爺爺奶奶,貝台老墳院裡有我的祖宗,哪裡有我的根!

二十年前回去,哪裡有我的家,我的父母還守望着家園。大黑狗會尋着氣味大老遠跑來親熱,母親早已站在門鹼前眺望,老父親忙着燒炕、燒茶水、忙裡忙外……拉不完的話,敘不完的情。土窯、熱炕、母親的味道、家的味道,如今只能在夢裡尋找了!

十年前回去,迎接我們的還有小爸小媽、大哥大嫂,熱騰騰的家常飯,久別的家鄉情。一草一木都熟悉,滿眼都是故鄉親!

五年前回去,我們還會進入村莊,會去三五戶未搬遷或未外出的鄰居家裡,拉拉家鄉話,說說家鄉事。一杯熱茶水、一盤葵花籽……熱情的女主人會端出花樣不多的年餷餜,家鄉的味道真好!

三年前回去,偶爾還會望見家鄉的人,招一招手,互道一聲平安!無特殊事情,很少進入村莊,不願意打擾他們的生活、耽誤他們的時間,更不願意使話題尷尬。我們將車直接開往上下村莊我們墳院的路邊,這裡零零散散有我們二十多處墳院。焚燒祭品、潑散食品、磕頭鞠躬,追思敬祖、寄託願望、平衡我心。年年都相似,歲歲皆不同。故鄉山水依舊在,難見守望故鄉人!

昨天回去,見到了老老少少八個故鄉的親,望見了八個鄰村人,這是近一兩年見到故鄉人數最多的一次,也是在故鄉逗留時間最長的一次,浮想聯翩,感慨萬千!

車經過上面村莊時,打開車窗,沒有望見家鄉人。車行至小背彎子時,迎面碰見兩婦女,簡單的寒暄後,好像是上面村喜紅家的兩母女。真是:少小離家常在外,一年祭祖兩次歸;面相好似家鄉人,估計客從縣城來。

在貝台老墳院燒紙時,我們遠遠望見對面山上一行八人,背着一袋袋祭品,肯定是鄰村的上墳人。我們邊走邊談論着「鄰村的家戶還不少」時,前面的崾蜆口、停着的四輛轎車進入了我們的眼帘。嗷!他們不全是村中人,也許和我們一樣,都是回鄉祭祖的家鄉人!

車在下面村莊的墳院路旁停下燒紙時,看見了五十年前的老支書,正拄着羊鏟向我們走來。還有幾步遠的距離,他就伸出了那張曾經叱咤風雲的大手,我急忙迎了上去,老支書的手現在雖然很粗糙、然而依舊有力。老支書今年七十有六,身體依然剛強,一米八三的個頭略顯駝背,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潛在的笑容,炯炯有神的的眼光始終充滿了希望,洪鐘般的聲音還是那樣響亮,歲月的滄桑感和生活的疲憊感還是刻滿了全身。寒暄過後,老支書用羊鏟替我們撥拉着燒紙,代替了我們手中短小的樹枝柴棍。老支書一邊攪火一邊關切的問道:「你們今年回來的人少,就你們兩個?」我們向老支書說:「因疫情防控、外省的人不能回來,我們回來了四個人,另兩個到其它墳院燒紙去了」。老支書嘆息道:「整整一年了,啥時候能過去?咱們這兒安全,不行就回來!」我們答應着:「今年疫情防控仍不讓外出,說不定春節就回來了……」

回想當年,全大隊二個小隊五個自然村,有人口200多人。老支書帶領社員群眾人歡馬叫的勞動場面、戰天鬥地的激情歲月,又浮現在眼前。現在下面的村莊常住人家三戶,常住人口5人,老支書父子兩家就占了四口人,老支書的兒子自然是小隊隊長了,今天去村上參加村委換屆改選去了,沒有在家。東拉西扯時知道,去年疫情防控最嚴時,一台四輪和一台農用機械卡在了村莊的上下兩個路口,老支書一家人防控着整個村莊,幾個月很少與外面人來往,好在電視在轉播,電話、微信能溝通你我他,寂靜的村莊依然聲來聲往,外面的世界老支書也能看得到,政府的防控政策、在故鄉得到了最嚴格的執行。

返回時,因瑞弟要找政府統一發放的食用鹽,我們來到了上面村的小隊長家,小隊長不在家,同樣參加村委換屆改選去了。小隊長現在的居住地,是我們小時候村小學的舊址。一隻小黑狗拴在院子的路口,門前的柴火堆碼放的整整齊齊,這是七八十年代務實人家的標配。院西邊的羊圈裡餵養着二十多個小羊羔,院牆外停放着嶄新的白色小轎車,這是現代新型致富農戶的縮寫。四十多年後重返舊地,我仔細地辨認着當時的土窯洞、還有周邊的溝溝窪窪,倍感親切。女主人熱情的招待着我們,讓我們進屋坐坐。我好似乎沒有一點陌生感,說院子裡好。那天天氣真的特別好,陽光明媚、氣溫也高,一絲風都沒有,主人家的院子早已打掃的乾乾淨淨,一些雜物也擺放的井井有條,一看就知道是實實在在過光景的人家,做好了歡度春節、喜迎來年的準備!

我們坐在院子裡菜地低矮的磚牆上,女主人將油餅、麻花、翻餜子、蘋果,都從窯里端了出來,我們毫不拘束的享受着。男主人我很熟悉,女主人可能遇見過幾次面,但都不熟悉。她猜測我也是家鄉人,但並不能確定我是誰?

李隊長的孫子很乖巧,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李隊長的兒媳婦也很乖順,幫着女主人給我們端茶遞水、搬小凳、找擦手紙。李隊長的兒子和同行的侄兒是老鄰居,他們兩個拉着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小侄子則在柴火堆旁逗着主人家的小黑狗玩。

上面村莊的常住戶也是三戶,常住人口也是5人,李隊長他們叔侄兩家就占去了4人。不論下面村還是上面村,平時都很難見到40歲以下的人,他們以各種形式離開了村莊,在外面的生活也是各有不同,大都是居無定所、日掙日吃,大齡未婚男性更是全家的愁愁,哪裡都不好待呀!

不知不覺話題拉到了人口上。我們說,現在二胎放開了,趁着都年輕,早早再生一個,說大都大了。女主人說:「現在的孩子不好拉扯,我們三個人拉扯一個孩子,每天七事八事、都忙忙的。」又說:「後面還有上學、接送、好多的事,確實生不起!」接着又說:「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在咱們這個窮山溝里,怕死人!」

我們準備返城時,看見了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門鹼上堂弟。一路上,我們想盡辦法聯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堂弟,未果。就以為堂弟不在家,沒有做去家的打算。這時看見了,自然得上去轉轉,更何況政府又為堂弟蓋了新房,我們也想上去看看。

原先五戶人家的大院子的西邊,現在只住着單身獨戶堂弟一個人,新蓋的兩間樓板房坐西偏北面向東南方,旁邊的兩小間廁所男女有別,鋁合金的廁門安裝着球形的暗鎖緊鎖着,隔着兩個不大的推拉後窗望進去,各有一個瓷質的小蹲便盆安裝在其中,進出水管自然沒有,配套上也是擺設。其實這是兩個不錯的儲藏間,只不過名稱叫做廁所罷了!門前的積雨場雖然不大但很規則平整,好像沒有看到積水窖,堂弟的吃水一定不容易。

進入新蓋的廚房與臥室,柴灶、火炕、燈具、窗簾、頂板,基本設施齊全,牆面也粉刷一新。堂弟還沒有入住,房子有些陰冷,兩邊的地上、炕上沒有秩序的堆滿了雜物,大多東西都用蛇皮袋盛着,我想多數都應該是政府的供給品或慰問品。

進入堂弟住的大土窯老土窯,小時候熟悉的場景一點也找不到了,只有那盤大土炕還是原來的樣子。說其大,是因為如今的農村,沒有人住這樣高大的土窯,滿窯也很難看見一片泥皮。李隊長住的那孔學校教室,將其中的三分之二隔斷堵死在裡面,還不是小窯,這個窯比學校窯大多了。說其老,是因為這孔窯、已經住過七八代人,有超過百年的歷史。由於有火炕,窯中的溫度還算可以,其中的鋪蓋擺布與雜物的雜亂無章,我不想描述,也無法描述、唯有感嘆!出來時,看見了牆角還有一輛破舊的摩托車,用舊衣服覆蓋着。問堂弟,方知前幾年沒有腦梗時,曾經是他外出的坐騎,現在已沒有太多用處了。

堂弟看見我們站沒有地方站,坐沒有地方坐,有走的意思時,反而笑着說:「手機丟了好長時間了,與你們也無法聯繫,不知道你們今天來,地方也沒有收拾,等過些日子天暖了,我就搬進新房子了,我要好好的收拾一下。」堂弟又接着說:「現在政策好,共產黨對我們這些人好,我不能讓人家罵,決不能等着共產黨掰開嘴巴餵飯吃!」堂弟的幾句話,我的心情稍稍安靜了一下。

臨走時,堂弟還要留我們吃飯,此時我也說不清我在胡亂地想着什麼?反正理不出頭緒來,心裡又開始不是滋味!瑞弟早已將車上僅有的一些食物等拿了上來,我的心更堵、而且慌的厲害,匆匆告別,匆匆離開!

回頭再看堂弟時,本來就不高的堂弟越發矮小,雙手握着的木棍已經與肩膀齊平,我想說什麼又無語,我能說什麼呢?

返回的路上,我們圍繞着堂弟談論着精準扶貧、談論着新農村的振興,談論着瑞弟下鄉扶貧時的所見所聞。都說共產黨的政策真正是造福為民,為了解決貧困問題,政府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花的代價太多太大!現在的村兩委、駐村的第一書記、各級各類的幫扶幹部,都做了實實在在能看得見的工作;扶貧要扶智、扶貧先扶志,脫了貧還要監督、還有繼續幫扶、還要再送一程,不能讓脫了貧的再返貧!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落實起來更難,誰的生活都不容易,誰的工作都有難處,還是那句老話「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不知不覺間,車已經離開了山圪嶗上到了塬上。道路兩旁的新建民居,形式整齊劃一、大方新潮;家家有特色,戶戶皆不同;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雛形在塬上看得到、摸得着,已初步成型。我們繼續談論着、夢想着,如果有一天,政府能出面將塬上的林地與山圪嶗的土地按一定的比例置換,使山圪嶗的農民能居住在塬上,種地在故鄉,也許能解決一些個人或幹部無法解決的問題,也許能扭轉脫貧後又返貧的現象,也許是一個方向。或者能有更好更合理的措施,使山灣山圪嶗的人能夠集中連片居住,能夠更好地享受教育、醫療、購物、出行的方便,緩解當下突出的差別與矛盾。說着說着,車已經到了小區大門口,我不知道一路的談論是匹夫有責、還是杞人憂天,我想更多的是親情和故鄉情的驅使!

我們盼望着故鄉的山青地富人更勤,我們相信這一天的到來不會太遙遠![1]

作者簡介

文占祥,大專文化,陝西定邊人,中學化學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