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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2(孫駿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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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2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回家2》中國當代作家孫駿毅的散文。

作品欣賞

回家2

四月的灘涂,遍地的鹽蒿草、苜蓿草、三棱草,滿眼皆綠,綠得瘋狂。

廢棄的海堤從容地走向大海,堤波上的掛莢的蠶豆和拔節的麥子順坡而上,層層疊疊,蜿蜒十里,浪漫如歌。

平緩如板的灘涂上,淺水這兒一彎,那兒一彎,清澈的明眸里泊着幾朵白雲,倒映着水邊的蘆芽青青。灘涂上的蘆葦一向長勢很瘋,過了清明就「嘩嘩嘩」直往上躥,沿着灘涂排成一堵堵綠色的牆,似乎要把搖曳的風一併染綠了。

爭先恐後的還有細杆兒的茅根草,直直地豎着,早已躥過了脊背,埋沒了冒着鹽鹼的像斑禿似的小路。鹽蒿草永遠是灘涂上的進取者,每天都把自己的地盤擴大一點,最後連成一線、一片、一地。

四月走灘涂,其實就是一次心情極為複雜的記憶之旅。

當年的老三屆知青扛着「回憶激情歲月,重返第二故鄉」名義組織返鄉活動特別有意義,方強農場的一些知青終於又回到了當年落戶的地方。灘涂上放牧過簡單的青春,溝渠里淌過的理想被染上血色,過去的歲月如同撕碎的書頁,拼接起來依然能讀出其中的字蘊。

有幾間早已坍塌的房子,有人認出那是原來的營部辦公室、食堂、小賣部。有一群種菜的知青曾住在馬棚里,馬棚已經拆了,可拆不走的那個年代的記憶:每個晚上點起煤油燈讀「老三篇」,也不敢多點燈,因為每月只配給3兩煤油。即使是摸黑,起碼有一半人也能背得出「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產黨員,五十多歲了,為了幫助中國的抗日戰爭,受加拿大共產黨和美國共產黨的派遣,不遠萬里,來到中國……」,還有一半人則會趁着燈黑攏起袖子悶頭大睡。

這條溝是當年開挖的新開河嗎?那年冬天,天上稀稀地飄着雪,數千人裹着舊棉襖,捲起褲腿跳到冰到骨子的水裡挖了半個多月,從小溝挖成一條大河。如今河底淤積長滿荒草,只剩下淺淺的一線粼粼水色和幾叢枯萎的蒲柳,好像還要與當年的主人話說歲月滄桑。

那座水泥橋的橋欄已經脫落,橋面坑坑窪窪,橋下的水綠得深沉,漂滿半河的水葫蘆,就像用一條綠毯把半條河蓋住了。有幾隻水鳥翩翩掠過。這種紅嘴、灰羽的水鳥,我在挖河時逮到過一隻。本想好心養着的,但失去了藍天碧水的生命是圈養不住的,過了一天,捉到灘涂上去放生時,它居然飛不起來了,一直就貓在葦叢里。它可能是嚇怕了,乃至躲在葦叢深處一動不動。

年紀大了,很多東西都忘記了,但這隻水鳥卻印象深刻。

最美的遇見總是在記憶中,記憶是散亂的羽毛飄落在歲月的風裡。

午後的風開始灼熱起來,帶着大海的氣息,帶着春天的問候。

重返灘涂,很多人忽然變得年輕了,像半個世紀前一樣從麥坡上躥到高處,雙手一伸,對着茫茫草灘大喊一聲:「我回來了!」

回來的還有天上飛的丹頂鶴和地上跑的麋鹿。離這裡不遠是鹽城丹頂鶴保護區,圍欄養着幾隻丹頂鶴,自然生態中的鶴們是很少能看見的,它們在灘涂深處,隱隱約約能看見它們飛翔的羽影。灘涂上還有麋鹿,膽子特別小,很難見到它們的蹤影。圈養的丹頂鶴在灘涂上悠然自得地散步,還有幾隻白鸛繞着防風林飛了一圈,又歡快地落下來了。一頭母牛帶着小牛犢走過一片濕地,母牛的眼睛裡好像總是有淚,繽紛的晚霞也沒能抹去它眼中的憂傷。小牛犢歡蹦亂跳,它們的童年故事裡充滿了天真爛漫的遐想。

我曾經呆過的連隊是在灘涂上新建的,當年新蓋的瓦房如今都已破敗不堪,門窗都不見了,屋內全是泥漿和蛛網。大食堂屋頂上有我塗了兩個多月的石灰字「農業學大寨」,依然還能看清楚。我大致找到了我住過的宿舍,辨認出我擱鋪板的地方,那裡堆滿了爛掉的稻草,草堆上長出了灰白色的細梗蘑菇,有毒的。房後,有幾棵柳樹,那時還沒人高,如今長得蓊蓊鬱郁,柳絮兒滿天飄飛。

我們特地揀了很少有人再走的小麥覆掩的小路歸去,歸去是昔日的記憶。

記憶里,還是那橘色的夕陽,漸漸西下,漂滿水草的傍堤小河落滿霞光。

無論是懷念還是感嘆,也無論是詛咒還是讚美,都一點不剩地留在灘涂上。

我們經歷過的那個年代已經經歷過了,記憶的路上能揀拾的只是碎片。

夜裡,在農場場部周圍走走,看看天上,星星特別明亮,晚風特別安靜,還與當年一個樣,可我們都已經是七十開外的人了。和當年的女知青走在小路上,卻怎麼也沒有了哼一曲《小路》的浪漫了。

天空不留痕跡,儘管鳥兒已經飛過。 [1]

作者簡介

孫駿毅,江蘇作協會員,蘇州姑蘇區作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深宅薔薇花》《黑白情調》。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