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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陳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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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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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中國當代作家陳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雨中

時令已是晚春,氣溫一天天高起來,大街上人們穿的衣服,也像變幻的風景,厚厚的袷衣,薄薄的單衣,又索性短衣短褲,就這樣,還嫌熱。當然,愛美的女士除外,她們早就亮胳膊亮腿了。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仿佛初夏已經在叩門了,但暮還不願歸去。人們也在忙着把夏天穿的衣物翻出來,洗了,曬了,勻了。剛剛喘一口氣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場不急也不緩的雨。那雨一下,太陽就不知躲到哪兒去了。更讓人着急的是,白天下雨,晚上也不歇空,第二天又循環頭一天的雨事。與如影隨形的,是空氣的溫度,也隨着雨勢一樣,一路往下滑,從三十幾度一直跌到十四五度,好像還止不住。走在大街上,也見不到姑娘們白晃晃的胳膊和白晃晃的腿了。人們都在惱這天氣冷熱無常的時候,我卻獨親切於這淅淅瀝瀝的雨聲,我甚至想光頭在雨中行走,又恐怕引來異樣的目光,於是隨了眾,撐一把大傘,聽那雨點落在傘面上的篷篷聲。這雨,多熟悉呀,仿佛是從我童年和少年時光中走出來的一位故友,我和他在天空下,不期而遇,彼此勿需多言,互相看一眼,便夠了。

長長的雨絲兒,把我的思緒拉得很長很長。

小時候去上學,逢上下雨的天氣,路面濕滑不堪,穿着涼鞋行走,厚厚的泥垢沾着鞋底,很是費力。走着走着,涼鞋耳朵就崩斷了,於是,只好把鞋提起來,赤足趕路。傍晚放學歸家,在自家屋前的田坎邊把鞋洗淨了,交給母親修補。母親似乎無所不能,我的衣服破了,母親就找一塊舊布補個巴,針腳細細密密;頭髮長了,母親就拿把裁布的剪刀,一陣嘁嘁喳喳,我的頭髮就長的長短的短了;涼鞋爛了,母親也有辦法,她把火鉗在灶里燒紅了,按在鞋耳朵和鞋面相連的地方,嗤的一聲,一股青煙冒起,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焦糊味,兩塊燙化了的膠皮緊貼着,幹了後,又牢牢實實粘在一起了。可是第二次走雨路,鞋耳朵又會崩斷,母親又用老方法補鞋。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補,最後再也補不起了,於是就拿到鎮上的廢品收購站去賣。那雙涼鞋如果有感知,該是多麼憤懣而又無奈吧。

雨水有時很調皮,來的時候,毫無徵兆。一次快要放學的時候,天色一下子陰了,黃豆粒大小的雨點,鋪天蓋地灑下來,學校門口,住家離校近的家長,頂着雨披,拿着斗篷 ,雨傘,在人流中喊着自家的孩子。我家離學校遠,大人無法也不能來送傘,於是就頂雨前行。雨水拂過臉頰,涼絲絲的,我心中充盈着一種小小的快樂。在沒有地方遮雨的大路上,我像勇士一樣踏着泥濘奔跑,任濺起的泥水和天上的雨水在身上交織;在人家屋檐下避雨的時候,我探頭看嘩嘩的雨簾,仔細傾聽雨聲,候着雨的節拍小的一陣子,又是一陣雨中飛奔。等到了家,從發梢到褲腿,水珠兒匯聚成一條條小瀑布,從上往下直淌。那天父親在鄰鎮賣菜,因為雨水阻住了,還沒回來,身體一直不好的的母親躺在床上,說話的聲音細細弱弱的,她囑咐我用干毛巾把頭髮擦了,找乾衣服換了,她又要掙扎着起來做飯,我忙說我會,但我那時真是笨,舀多少水,摻多少米,都要母親交代得清清楚楚。

遇上下大雨的天氣,父親也不能上山幹活了,他就掇條凳子坐在屋檐下搓草繩,也只有這個時候,父親才有空督促我的功課。可是父親不識字,我寫的作業他橫豎看不明白,於是就叫我讀課文。我從書包里翻出從同學那兒借來的小說,具體什麼名字記不清了,我就大聲地讀起來。父親在一邊悉悉嗦嗦地搓繩,期間從不插話。有時雨一直停不下來,父親擔心雨水把田坎衝垮,就荷把鋤頭去夯田坎。父親穿着蓑衣,帶着斗笠,低下頭挽起褲腿,一聲不吭就鑽進了雨中。父親總是說,娃娃以學習為主。家裡的重活粗活幾乎都是他一個人扛。現在想起當初忽悠父親的情形,我都會心生愧疚,父親一輩子老實本分,生活的重壓,驅使他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每年暑假期間,也是農村的「雙搶」時節——搶收莊稼搶種莊稼。這個節令,天冬雨頻頻亮相。田裡的稻穀熟了,黃澄澄一片,如不及時收割,經雨水一泡,穀粒生了秧,一年的收成就會泡湯。家家戶戶老老少少都出動了,塊塊稻田裡都是忙活的人。力氣小的割稻杆,力氣大的,打手拌桶,就是站在一個三面立着擋席的長方形木桶前,用雙手交叉握着一把稻杆,使勁在木桶里拌,成熟的穀粒紛紛灑落在木桶里。這不僅是力氣活,也是技術活,手藝不好的,揚起稻杆,穀粒就會「天一半地一半」,就是一半的穀粒往天上飄散,隨風吹走,一半的穀粒甩到木桶外去了。因此,這項活計一般都由有經驗的成人來做。打完了穀子,父親又一箢篼一箢篼把桶里的穀粒撮出來,一挑一批擔往家門前的曬壩里去。可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臉,剛剛還陽光燦爛的天空,瞬間陰雲密布,雷聲像沉重的石磙,低沉地在天空碾過。田裡忙活的人們,急急忙忙上岸搶收穀子,有時剛把穀子收了,就雲開霧散,太陽重又露出了笑臉,有時正在搶收,雨點就嘩嘩嘩地來了。有一次大老表和二老表在我家玩,恰巧天冬雨瞬間就來了,穀子被雨水沖刷着,一綹一綹往曬壩外流去。情急之下,我們三人呈一條直線躺在壩子低凹處,阻擋着穀子的流失,可就這樣,還是損失了不少。父親叭嗒叭嗒吸着旱煙,很久很久不說一句話。有過路的人和他打招呼,穀子收好了嗎?父親看看天,又看看壩子,沒吭聲。一圈一圈的煙霧在父親頭上繞來繞去,經久不散。

故鄉的雨,一年四季都不落空。春天的雨,絲滑、細膩,宛如深閨里溫婉的少女;夏天的雨,急躁、奔放,宛如草原上套馬的漢子;秋天的雨,落寞、淒冷,宛如羈旅他鄉的孤客;冬天的雨,細密、悠長,一下就綿,好幾天停不下來。可是冬天的雨下得再久,人們都不心慌,地里的莊稼早已歸倉了,山坡呀,窪地呀,都裸露着褐色的肌膚,這個時候它們也需要休整休整了。冬天裡,男人們也不用肩挑背磨了,甩紙牌就成了他們消遣時光的一種方式。女人們的眼裡,冬天一樣有許多事兒要做,打鞋底、拆洗被子、掃陽塵、磨豆腐、蒸醪糟、炒花生。小孩子們仍然要去上學,在雨中哆哆嗦嗦地走。

雨水,伴隨着我的人俯仰低徊。後來,我在鎮上讀初中,每周回家一次,與雨的親密接觸少了很多,再後來,到縣上讀高中,每月放歸宿假才回家一次,及至到省城讀大學,就只有每學期回家一次了。時間的車輪向前滾動着,我知道,我再也不能也無法延續父輩那樣的生活了。大學畢業,我在異鄉的城市謀生,艱難紮根,雖然有時也在雨中奔忙,卻是另外一重天地了。塵世的困擾,人生的彷徨,常使我感到自己像一隻奔跑的螞蟻,不敢言累。走過很多的路,經過很多的事,都隨着逝去的時光,隨風消散了。

不知不覺人到中年,再一次憑欄聽雨,兒時對雨的那份情愫,就像隱藏在心底深處的一個精靈,忽地鮮活了。原來這麼多年,我雖然遠離故園,心卻從未走遠,故鄉的雨已經在我的心中滴成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早已和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了。前不久我回了一趟老家,往昔熱鬧的陳家大院,已呈一片斷壁殘桓,土牆倒塌了,菜園己初具雛形,青青的萵筍、蓮白、四季豆、西葫蘆成片成片點綴其間,昭示着這裡將漸漸變成一片沃土。生我養我的老屋,已是瓦礫遍地了。院落里年輕一輩,大多已搬到鎮上、縣上,省城去了,父輩那一代人也如風中枯黃的落葉,漸次凋零了,只有村口那株不知長了多少年的大黃桷樹,蒼黑的枝丫上還頂着簇簇新綠,依稀還有兒時的印象。可惜那天無雨,但倘若真的來一場驟,我還會像兒時那樣,光頭赤腳行走在雨中嗎?我不知道。

那天我還是撐了一把傘,但傘面上頂着的卻是一片熱辣辣的陽光[1]

作者簡介

陳輝,資中作協會員,喜好文學,曾在內江日報、四川政協報、天池小小說發表過多篇散文、小小說。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