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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場(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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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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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場》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圩場

清水橋圩場在寧遠北路,算最大的圩場。

逢2、5、8趕圩的日子,清水橋周圍的村子,做買賣的,看熱鬧的,遊手好閒的,都會來。鯉溪的,柏家坪的,仁和的,中和的,附近幾個鎮子的人也會來。鯉溪的賣牛,柏家坪的賣生活雜用,仁和的賣生產物資,中和的賣斗笠。雙牌麻江、新田十字圩的,這些隔壁縣的生意人也會來。麻江靠陽明山,賣竹木。十字圩有牛場,趕條黃牛來清水橋賺差價。這些人都是當地農民,還是分得清的,一個是口音,一個是穿着裝束,山里人口音含糊,衣服領子一層上汗漬油漬。外地來的一口官腔,衣服整齊,像出門做客。我當時以為是山里人孤獨,聊天的人少,不善講話了,所以,到了清水橋,人更拘謹了。外地來的都是生意場面上的人,見過世面,從從容容,也顧了自己形象。當地的人,喜歡向山里人買東西,山里人不善討價還價,兩回磨蹭,東西就出手了。外地人精明,不是必需品,本地人是很少光顧外地人的貨攤的。每次散圩,街上溜達的,或在小酒館吃酒的,卻是山里人。

清水橋鎮子只是一條街,東頭清一村,西頭清二村。把兩個村子連起來的,就是圩場。兩個村子,石板街道兩邊,都是樣式一致的木瓦房。木板壁經風歷雨,筋凸骨瘦,脆弱不堪。敞開的木門裡,中堂空空,留出來,是要給人存貨的,再往裡看,漆黑一片。從西頭小路過了石橋,橋很高,橋下是水壩,壩下靠村一邊是青石條堆砌的洗衣埠頭。橋那頭是閘門,丈二寬,原本應是有門的,現在只剩一個青磚門框。進了閘門,街道左邊是一條水溝——不是臭水溝,溝里的水清凌凌的嘩嘩流着。右邊是鋪面,扎草鞋的,賣米的,打鐵的,一直到圩場的公秤房。水溝靠左,坡上路面狹窄,行不了人,做不了生意,門檻上趴着落寞的黑狗數着對面的行人,直到圩場才有一喻姓人開的小飯館,門前鐵鍋里架着一個半人高的蒸桶,熱氣騰騰,飯香撲鼻。

圩場被水溝分成兩塊,東邊地上有個黑瓦棚子,是肉行,裡面擺着三行十八條案板。賣豬肉的,把半扇豬肉橫放在案桌上,油乎乎的砍刀擺在桌沿。案桌是樅樹板,經過千砍萬剁,中間部分凹了下去,兩頭翹了起來,像小河灣里掛着的小魚船了。賣牛肉的,用棕繩把一腳牛肉吊在橫樑上,案桌上擺着一灘牛下水。屠夫佬穿着染了血漬的藍褂圍,油膩膩的臉上掛着眉開眼笑,手裡提溜着明晃晃的片刀。往上的小片空地,是鴨匠的地盤,一籮一籮新出的鴨苗,或一團粉黃,或一團黝黑,悉悉悉的叫着,散發出腥味兒。既然是空地,村里來賣雞蛋的、雞苗的,也見縫插針。還有一個賣老鼠藥的老頭,也擺下一個籮筐,蓋上一個笸籮,上面放着用報紙片兒包好的老鼠藥。老頭從不叫賣,一年四季戴着一頂鴨舌帽,摟着膝蓋,安靜地坐在自己帶的小凳板上,偶爾跟面前的人流里的熟人笑一個,打個招呼。

對面是供銷社,清水橋圩上最好的房子,兩層樓的,還刷了白牆。裡面安裝着玻璃櫃檯,賣五金農具,賣糖果餅乾,賣食鹽煤油,還賣布匹。即使打煤油要油票,扯布要布票,買糖要糖票,五味雜陳,但出出進進的人卻最多。櫃檯里的售貨員,清一色女性,紀律嚴明,只認錢票不認人。如果有人能從供銷社不憑票扯出三尺花布來,也是了不得的關係,可以吹幾圩。再往上,是田野,兩季水稻從不缺席。春綠夏黃,夏綠秋黃,一茬接一茬,從不耽誤,圩場由此接上了地氣,滿滿的鄉村味道。

水溝西邊的上,也有一個瓦棚,賣雞鴨的,賣豬仔的,都在瓦棚里。雞和鴨,多是用籃子裝着。雞和鴨的腿腳上捆了指頭粗的草把子,主人怕籃子淺,又用小木棍穿過籃子,穿過草把子,穿到籃子的那一邊,把草把子固定了。草把子是稻草搓的,上面總是可以看到雞鴨受了驚嚇瀉出的幾坨糞便。瓦棚裡面是豬籠子,每隻籠子裡面裝着三五隻小豬崽子,哼哼的,一旦有買主看中了,就從豬籠子裡提溜出來,小豬崽子受了驚嚇,放開了嗓子叫,整個瓦棚里,幾乎都是小豬仔尖利的叫聲了。買賣的人不太在乎這些,用夾籠夾了,雙手托着,在人群里喊着「借過借過」,到公秤房過秤。用一次公秤一毛五,一斤鹽錢,但是,他們還是相信公秤公道。

公道是很重要的,豬行旁邊是牛行,牛行里就有中人。牛行的中人,是販過牛的老把式,年紀大了,行不得遠路了,口碑又好,做人忠實,才能做這牛行的中人,主持公道。牛行的中人做過牛生意,懂得牛市價格,買賣雙方討價還價,總有一點差強人意,牛行中人就會把買賣雙方拉到一起,談自己的估計,然後雙方讓一點,把買賣做成。也有買的或賣的,先找中人,或找中人介紹生意,或托中人幫忙砍價。中人都會應承,這是買賣,推脫不得,左邊散一支煙,右邊散一支煙,拉家常,套關係,講行情,講牛的肥壯灜瘦,講得兩邊服帖了,成交了,多的收五塊錢中人費,少的收三塊錢中人費,買家賣家各一半,牛頭索一交,各自走好。談不成的,也沒事,買賣不成仁義在,等一下圩再來。

牛行邊有一排杉木釘的架子,二三米高,專供山里人架楠竹杉木的。山里人實誠,樹子架上去,有人來問,基本就可以成交。來一趟圩場不容易,賣不脫要背回去,那就虧大了。山上不缺杉木楠竹,只要有力氣,下一圩還可以背一筒大的出來賣。實在賣不出,就背到人家堂屋裡寄着,下圩背出木頭來,一起賣。山里人不愛吵煩人,又羨慕這圩場給生活帶來的便利,結果就是,很多年輕的山裡女人不計條件的嫁給了圩上的男人。

走過一塊小坪子,就是舂水,水那邊是田野和石頭高山。水邊有石埠頭,有一四方水井。舂水也是穿街而過的那條水溝的源頭。這裡是農民買賣魚苗的地方。農民喜歡在水田裡養禾花鯉,提個水桶來,買個百來尾魚苗,然後挽在胳膊彎里,不等散圩,就到公家水田了,用手捧出魚苗,一尾一尾的數,小心的放進禾田。魚苗放完了,還要在田埂上蹲一會兒,點一支喇叭煙,如夢如幻的樣子,被一大片綠色融化在了田野里。

圩場對清水橋來說,是個賺錢的地方。對於來趕圩人的,是個交易的地方。對於那些嚷着「趕圩趕到黑才算好角色」的後生仔,卻是一個夢想出發的地方。但沒有人會知道,二十年後,圩場還在不在,會怎麼樣。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