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散淡之一、二(李錫文)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城頭散淡之一、二》是中國當代作家李錫文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城頭散淡之一、二
看清了,題目是「散淡」,而非「扯淡」。不過這地方的人確實有點「扯」,為什麼呢?且慢慢聽來。
天津人「扯」自何方?當一切都已成為過往煙雲之後,人們只能從歷史的浩瀚星空中搜尋閃光的歷史事實。
有着天津市戶口的人們,在填寫正式表格里的「祖籍」時,有的填「天津市」,就是說祖籍就是本市;有的則填外地,比如河北、山東。其實這裡的「祖籍」,可能只是本人出生地,或者往上一、兩代人、幾代人的居住地而已。至於「祖先」來自何方,則需要另一種考證研究。
舊縣誌說天津是「五方雜處」之地,就是說天津是個移民城市。在民間,有人說祖先來自山西,有的說是來自安徽,這應是兩個不同時期、不同類別的遷移狀況。天津人大約比較認同這兩種說法。
追溯到天津城的起源時期,拓荒者是來自安徽的護衛京畿的士兵,還有他們的家屬。那個歲月,戰士們戰時拿起槍,和平時期拿起鎬,與散居在此地的老百姓共同拓荒、屯田、築城。「兵民雜處」,聚落在天津的直沽寨。今日天津方言,說到它的形成,受安徽淮南口音影響最大,是由淮南方言演變而來的,或者說就是源自於安徽。這種源自安徽的口音,一旦定格成為一種方言,便影響到後來各省來此定居的人們入鄉隨俗,而不是相反。
另一部分天津人的祖先,是從「山西洪洞大槐樹」下遷移而來的。這一點既有本地人的傳說,也有研究專家的結論,我從一本名為《根在洪洞》的書中,找到了幾處考察記錄,說是從明代洪武年間開始,山西成千上萬民眾聚集在大槐樹下,在官府的號令、組織和脅迫下,遷移到了如今的河北、北京、天津等地。
甚至還有從廣東遠道而來的天津人,這與廣東的客家人相反,不是由北向南,而是由南向北遷移。我的一位老同事,退休之後整理家世族譜,發現祖先來自於廣東,「祖先原是廣東人,漢族,乃仕宦人家,先祖曾任封建帝王身邊重臣。明代『燕王掃北』時隨軍來到北方,在河北省青縣興濟落戶。1740年前後,清雍正年間,遷移天津,在西北城角梁家咀西吳家大院街,稱為『時家大院』。」像這種源自於嶺南的移民,大約算是「個案」,並不多見。
近代以來天津的移民,大多來自北方各省,比如河北、山東、山西、河南、遼寧等。1949年有一份統計資料記載:天津人口的40%是河北省的移民及其後代,14%來自山東。而往上追溯,冀魯等地相當數量的人口也是從山西遷移而來的。由此我把天津人的先民分為三類:一是此地零星的原住民,二是安徽的移民,三是北方各省尤其是山西、河北的移民,這三類移民應該占天津人口的絕大部分。
天津的人口是隨着這座城市政治經濟地位的提高而逐步增加的。從元代天津的人口加快聚集,到清朝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已經有19萬人口。1860年天津開埠時,人口為40萬人;民國初期,天津城區人口猛增到100多萬人,成為僅次於上海的第二大工商業城市。到解放初期,市區人口接近200萬人。據國家統計部門資料顯示:天津市目前常住人口數量為1560萬人(2016年末)。
天津這座平民城市,也是平民創造的。一代一代的王侯將相、才子佳人們的名字和故事,儲存在了教科書、檔案館、博物館裡;而那些「創造歷史」的普普通通的人,那些真正的開拓者、奠基人,沒有人給他們樹碑立傳,甚至後人不知道他們姓啥名誰。歷史的塵埃,淹沒一切。昨日的所有,都成為過去。
之二:央視晚會的「作料」
「介似天津衛!」艮兒不?天津土話有些「饒舌」,相聲里說「你把舌頭捋直了再說」,「捋」不直的,哈!我在天津生活35年了,但不會天津話,也不會幽默。我喜歡看別人幽默,知道天津話的「哏兒」。
天津方言中的某些詞zhi、chi、shi與z、c、s不分,口音的齒音重,濃重、自然,特點鮮明。天津方言與100多公里外的北京大不一樣,與臨近的河北、山東的口音也都不一樣。這個方言區域主要集中在天津市區,方圓不過幾十公里,形成一個獨特的「方言島」。所謂的「天津話」,實際上主要指的這個「方言島」。天津城區的周邊地區(比如北辰區、西青區、津南區),相距不過數里,口音就不一樣。我有個市政系統的老友,老天津衛,就愛說幾句北辰或者薊州、靜海的土話,那鸚鵡學舌的勁兒,惟妙惟肖,煞是逗人。武清話更接近北京的口音,如果到了寧河那幾乎就是唐山話了。天津的「方言島」現象,據說跟上海有些類似,「上海話」實際主要指上海市區的話,郊區與市區就有差異,稍遠些差別更大。
天津人到了外地,口音是最容易識別的。容易使人發笑,哪怕只是幾個字,就讓人感覺有意思、逗樂兒。就是似懂非懂,也聽得出「樂子」,也能引起共鳴。
天津是培育喜劇的沃土,天津話是最佳的喜劇語言。這些年來,天津話更是成了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和其他文藝節目的一大「作料」,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在相聲或小品中甩出幾句津腔津調,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不管模仿得是否準確,人們准知道這是天津話。因而,天津話也成了演藝界的人們最易模仿的心血來潮逗人一笑的「料兒」。
這種現象,令一些天津人頗有微詞:方言被人隨處用來當作廉價的「笑料」,而且大都用在比較粗俗的地方,不是對天津口音的不敬和醜化嗎?非也!更多的天津人不以為然,覺得這其實沒什麼,我們的口音、方言能夠「搞笑」,說明得到了人們的接受、認可,人家並沒有什麼惡意,就像東北話可以「搞笑」一樣,人們拿它搞笑,是善意的幽默或諷刺。並不是所有的諷刺都是惡意。
天津話不止是幽默。因天津是水陸碼頭,過去的腳夫、「混混兒」的方言甚至某些土話、行話、隱語和黑話,對天津人的語言也產生了一定影響。有些天津人說話比較「粗俗」,就是這個緣故。過去也有根本不說天津話的比較特殊的階層,這些清朝的遺老遺少、民國的達官顯貴們,住在五大道的洋房裡,穿西服、坐洋車,說「國語」而從不說天津話。
天津口音是一種逗樂的語言、滑稽幽默的語言。倒是如今有些天津人對本地話越來越「冷淡」了。人們走進天津,發現天津本地人講地道天津話的越來越少了,他們說的是天津口音,但不純。很多人已經不會講純正的天津話,並且是文化層次越高的人講天津話的越少。本來方言和文化並沒有必然的聯繫,你講天津土話,不意味着你沒文化;若是修養不行,普通話說得再純正,也不是那麼回事。地方方言的削弱,幾乎是個普遍現象。這裡引出一個怎麼看待普通話的問題,普通話的推廣無疑是必要的,但假若有一天,全國各地無一例外的都摒棄本地方言而講普通話,語言文化甚至說傳統文化就缺少了生動性和多姿多彩,是不?
作者簡介
李錫文,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平江縣作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