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的蒲公英(邵煥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牆角的蒲公英》是中國當代作家邵煥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牆角的蒲公英
早春的風吹進院子，牆角的蒲公英怯怯地伸出頭來，用謙卑的眼神打量着這個小小的世界，小心翼翼地伸出嫩嫩的尖芽。先是一、兩片，接着三、四片葉子中冒出了圓圓的花苞。幾天後，鋸齒般的綠葉子中便托起了兩朵亭亭如菊的黃色小花，像兩顆小太陽給院子帶來了幾分春色。
那年，也是蒲公英花開的季節，我和愛人在縣城一隅租了房子，開啟了艱苦創業的模式。愛人秉性厚道，為人隨和又善於經營，從聯繫貨源到銷售貨物，每天東奔西跑地忙碌着，付出辛苦積累了經驗的同時也贏得了客戶的信任，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十年後，在縣城的商業區，我們有了屬於自己的店和一個溫馨靜謐的院子。白天在店裡出貨進貨繁忙有序地工作，晚上回到家裡卸去了一天的疲憊，坐在草木盈香的院子里，看兒女嬉戲、享受春花秋月帶來的愜意，一切都是希望的樣子。和煦暖陽的春天，也是風沙瀰漫的季節。剛才還晴朗朗的天，竟一時狂風四起，風沙裹挾着冷雨在院子裡翻騰，霎那間天昏地暗。牆角那兩朵蒲公英花一時慌亂地搖擺着，被狂風捲起的雨水抽打着，一次次的伏在地上，又一次次挺直脊樑站起來……
2009年冬月的晚上，愛人突發重症被緊急送往天津環湖醫院接受治療。救護車上，我半蹲半跪着用雙手捧住他的頭，看他漸漸地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中，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無助包裹着我，不敢想象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結果，只有在心裡不住地祈禱，祈盼愛人平安地躲過這一劫……經過七個多小時的手術後，他被送進重症監護室接受特護治療。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除了擔心愛人的身體狀況，又惦記家裡的孩子和那滿滿的幾間屋子的貨物，整天不吃不睡地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看到甦醒後的愛人。祈禱，一次又一次的祈禱，在病魔面前，除了祈禱我什麼也做不了。在祈禱中期待，期待着他儘快醒來。
一天又一天，他的病情不容樂觀，一直處在昏睡的狀態中。醫生把一張又一張病危通知書交到我手裡，一份比一份沉重。我失落、痛苦、甚至絕望，像一隻孤獨的小舟在風雨中飄搖。看着窗外那鋪天蓋地的大雪，焦慮緊張的情緒纏繞着我喘不過氣來。真想一下子推開樓道的窗戶，從九樓跳下去，結束這人間地獄般的生活！愛人還在昏睡，日子就在希望和失望中一天天地捱着，在他手術後的第14天，醫生把我叫到醫辦室，詳細地和我介紹着愛人的病情和可能出現的結果。我再次懇求醫生用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和最好的藥物，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救活。醫生說：針對病人的情況，我們採取了最佳治療方案，至於結果就看他的造化了！說完又交給我一張病危通知書，拿着這張沉甸甸的紙，我萬念俱灰只覺得身心疲憊，四肢酸軟就像跌進了一條無盡的黑暗隧道，一直往下沉着……
當我醒來後，已經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慈眉善目的老醫生拉着我的手說：閨女，聽我一句勸，把心放在孩子們身上吧！不管病人結果如何，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你是孩子們的希望，再苦再難也要把這個家撐起來！我抹了把眼淚，從病床上爬起來。愛人昏迷後的第17天，奇蹟終於發生了，看着他大病新愈的樣子，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人在家在，生活還是值得期待的，畢竟還有希望。
一個月後，愛人出院了。命是保住了，但身體受限，生活不能自理。我不甘心他以後的日子在病床上度過，更不想給孩子們的生活增加負擔。生活不相信眼淚，命運也不同情弱者！如果放棄跟命運對抗，向苦難投降只會遭受現實更加無情的碾壓。與其怨天尤人的長吁短嘆不如振作精神，面對現實付諸行動。這樣想着，便請了針灸和按摩的兩位老中醫，來家裡給愛人做康復治療。老中醫說：做了這麼大的手術，需要慢慢調理，平時用蒲公英煎水代茶飲，袪火消炎，這樣比吃消炎藥要好得多。就這樣，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愛人的病情一天天好起來，三個月後他終於重新站了起來，邁出了命運轉折後的第一步！
從此，我白天打理店裡的生意，晚上便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樓。那樓梯真長啊！每跨過一個台階，就像走過了一個歲月。拐角向東，沿着批發市場的街道，就在那高高的塔燈下面，我依然緊緊地拉着愛人的手，他向前走一步，我就倒退一步，用這種別致的方式，重新找回當年散步聊天時的溫馨，回憶我們在一起上學時的往事，創業時的艱辛和收穫，兒女幼時的趣事，也憧憬着兒女結婚後的退休生活……就在那溫暖柔和的燈光下，我們低聲淺語地聊着，夏天的夜晚是那麼恬靜安然。也正是在這一進一退中，讓我對人生有了新的感悟。
多年的從商經歷讓生活失去了本真，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匆忙中，緊張焦慮壓抑充斥着日常，平和淡然寧靜與我們漸行漸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愛人的這場病不僅讓我對人情冷暖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對人生的價值有了重新的考量。那些失去的不再抱怨糾結，珍惜當下的幸福，只要能拉着他的手，即使前路坎坷，我也會微笑着面對。牆角那叢蒲公英經過風雨的洗禮，滌去了身上的浮塵愈發顯得青翠。煥然一新的小花在晨暉里閃着金黃的光澤，在角落裡不卑不亢地綻放着屬於自己的精彩。愛人康復後的第二個春天，我盤點着店裡的貨物，他神秘兮兮地笑着走進來。我也笑，笑他不可能有的神秘。他卻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朵蒲公英花來，金燦燦的在我眼前晃動。欣喜中接過花，撲面而來的清香伴着心裡的愧疚湧向心頭。是啊，春天來啦！每天早出晚歸地在店裡忙碌，竟錯過了那叢蒲公英花開時的靈動。
人生就像蒲公英，在艱難的困境面前別輕言放棄，要試着接納現實，用感恩的心面對苦難。在苦難中磨礪自己，即使生在牆角也絕不自卑，只要心存希望春天來了依然會燦爛的開放。正如我走過了半世的風雨，經歷了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突如其來的蒼涼後，漸漸領悟了生命的真諦，得失無常，福禍相依，那些曾經的過往，最終成為我今天的基石。
蒲公英！這朵樸素的小花，從不與那些富貴華麗的花媲美，不爭不搶，不炫不耀。用孤獨而倔犟的生命裝點春色，年年歲歲，生生不息。你看！牆角那叢不起眼的蒲公英，在陽光的照耀下越來越強壯了，層層疊疊的葉子中又多了幾個花苞，細細的莛子上有飽滿的花兒悄然綻放，有的結成一朵潔白的絨球，在風的召喚下就像一朵朵輕盈的降落傘，隨風起舞，隨遇而安！ [1]
作者簡介
邵煥芹，天津散文研究會會員,一個愛花，愛書愛生活的人,有作品發表於網絡及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