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人生(陳科)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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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人生》是中國當代作家陳科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奶奶的人生
那是一個冬天，還沒到冬至，天氣已經使人瑟瑟發抖，時常陰沉沉的，讓人透不過一絲氣來。
奶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醫院告知父親：「人老了，已經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醫治，只能聽天由命了。」父親為了盡一點孝心，把奶奶接到了縣城的家裡。躺在病床上的奶奶，仿若一片枯黃的落葉，再也經不起任何風霜。
不信迷信的父親，找了一個卜卦先生，經那位先生告知，奶奶恐怕熬不過冬天了。得知這個消息後，家裡所有的人好多天都沉默不語。特別是父親，兩鬢間的白髮一夜之間就爬滿了鬢角。他，很傷心。他，很無助。對於一個將要失去母親的人，那是一種怎樣的絞痛，我想只有親身經歷了才能去體會，用文字描繪真的好難。
一天下午，父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快過來，你奶奶快不行了，咱們趕緊往老家走吧！」收回電話之後，一種複雜的感情涌滿全身，雖然這個消息到來之前，我早已有了準備，但是我眼睛還是不可自控地流淚了。
祖上有規矩，歸天之前必須趕往老家入土為安。我開着車飛快地往家裡趕去，只為與時間賽跑，安穩的送奶奶回家。
到家之後，父親與倆個姑姑早已準備就緒，大伙兒整理好隨帶行禮，一起把奶奶移到了我的車上。倆個姑姑在后座上摟着奶奶，輪流和她說着話。父親坐在副駕駛位上，不停的告訴奶奶：「媽，堅持一下，馬上到家！」而奶奶用微弱的聲音不停地追問，「這是去哪？我要回家......！」
這不足20公里的路程，感覺好慢長，仿佛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此時，天空下起了小雨，斜斜的雨絲，輕輕拍打下來，淋濕了汽車的前擋風玻璃，也淋濕了我的心。
聽着奶奶無助的呼吸聲，我難過至極，我的眼淚和外邊的雨水一樣，淅淅瀝瀝洇濕了衣角。
奶奶的一生很坎坷，她一生嫁了兩次人。第一次嫁給了我的爺爺，爺爺當兵轉業回來為了給村里修水庫大壩犧牲了。那年，父親才七個多月。
二十多歲的奶奶在我的曾祖父、曾祖母幫助下，養大了三個子女。不識字的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硬是憑着堅強的意志為多災多難的家庭撐起了一片天空。
多年之後，姑姑和父親長大了，在親戚的勸說下，奶奶又一次嫁人了，她嫁給了一個老木匠，木匠爺爺的妻子去世的早，無兒無女，雖然掙錢不多，但是有着穩定的收入。後來木匠爺爺也因病去逝了，他給奶奶留下了一點點遺產和一段人生記憶。
記得有一次，一個隆冬臘月，全家人都忙忙碌碌迎接新年。我的曾祖父劈柴燒火；曾祖母抱着年幼的弟弟在院子裡踅來踅去；母親和奶奶在院子裡蒸饅頭；父親和我拉着彈墨線；木匠爺爺細心的做着木工活兒。全家人有說有笑，大家時而說我調皮，時而又讚嘆木匠爺爺的手藝精湛。那一圈一圈的木皮從木材上飛濺下來，仿若一朵朵幸福浪花兒。懵懂的我仍然能夠體會到，家人之間的那份濃濃情意，以及那種叫做幸福的味道。
回憶漸漸擱淺下來，我的車停在了老家的大門前，破舊的院子已經面目全非，幾棵蒼老的大樹，挺着光禿禿的枝杆，狠狠的刺向天空，仿佛它們也在給奶奶做祈求、做禱告，希望她平安無事。
母親和弟弟早已把屋子收拾乾淨，屋裡生起了爐子，久違的感覺湧上全身：是那麼溫暖。只是這一次，溫暖的氣氛里多了一些陰沉。
一家人幫扶着奶奶輕輕地躺在床上，她靜靜的閉着雙眼，她用蒼老的手指握着我們的手久久不放，只是說了一句：「我這是到家了吧！」從此就再也沒有醒來，她的手，在我們的掌心裡慢慢變涼......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奶奶的人生就此劃上了句號，一個不可以更改的標點符號。
當天夜裡，天空又持續下起了小雨，冷冷的眼淚和冷冷的雨水混在了一塊兒。一家人圍在她的身邊，而她再也感覺不到親人的溫暖。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在人間與陰界的分割道上永久告別！
奶奶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就這樣走了，很平靜地走了，從來沒有拖累過誰，她走的簡單，走的了無遺憾。
猶記得，奶奶在我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有一次，奶奶給了我2元錢，她說頭疼，讓我幫着買些止痛藥。我告訴奶奶：「我身上有錢，你收着吧。」80多歲的奶奶只是轉身笑笑，隨後自言自語，罵自己又忘記這了，又弄錯那了……
那些日子，我經常在食堂打些飯帶回家給奶奶吃，而她經常說：「你別買，我還能動呢，浪費錢！」還有一次，她竟然動手在做飯，我到了家裡趕忙讓她放下，並把食堂打的飯給她。而她卻說：「外邊的飯，哪有家裡的飯香啊！」如今我才明白家裡的飯不僅是香，更是一種溫暖！
守靈的那天夜裡，我隱隱聽到兩個姑姑在給奶奶整理遺物時的那段交談。「咱媽這新衣服，新棉鞋，新頭巾，一件都沒有捨得用啊！自己親手做的千層底兒，一針一線，你看多紮實；還有一些金耳環、銀手飾、一些針線、一些扣子，你看咱媽都用紙很細心的裹的嚴嚴實實……」
聽着她們的交談，我的心再一次被抽空了。我的眼淚又一次順着臉頰偷偷地流了下來，可親可愛的奶奶一直勤儉持家，對別人是那麼慷慨，對自己卻那麼吝嗇，讓人如何不心疼，讓人怎麼不難過啊！
奶奶勤儉，不捨得花錢，但是在我買房子那年，由於首付不夠，她拿出了8000元塞到了我的手裡。當時父親和我堅決不要。最後奶奶說：「這錢乾淨，收下吧，以後有了再還我。」直至今天，再也沒有機會還給她，空留淒涼悲切和遺憾。
聽父母說，奶奶年青時為了撐起整個家庭，她和我的曾祖母走街串巷，給村子裡的所有婦女接生助產，給生病的大人小孩撥罐兒……大事，小事，紅事，白事，都有她們的參與。奶奶付出了她所有的愛，給她認識的所有的人。
奶奶入土的那天，天空依然下着小雨，冷冷的雨水，淋濕了所有的人，但是卻沒有淋走一個人。
奶奶走了，結束了她平凡的一生，雖然沒有留下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奶奶所做的一切，經歷的一切，足以證明，她是富裕的。她給我留下了一筆最昂貴的一筆財富：那就是——奶奶的熱心，奶奶的慈祥，以及點點滴滴讓我學習的人生態度。
我相信和我一樣受惠於奶奶恩情的人，以及聽到、看到她故事的人，都會去懷念她！因為，她用善良的一生演繹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故事。[1]
作者簡介
陳科，男，1981年出生，本科學歷，山西長治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