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荷葉(魏以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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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荷葉》是中國當代作家魏以進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奶奶的荷葉
少時在家鄉魏家坡，我們管奶奶叫婆婆。為了敘述方便，還是稱奶奶。我的奶奶楊光秀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常常熱情幫助周圍的鄉親。剛剛看到電視畫面上荷塘里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荷葉，忽然生出了許許許多多的感想。奶奶淡淡的盈盈的笑容漸漸地浮現在我的眼帘前。慢慢拉近，一絲一絲變得清晰起來。
那時老家的房屋連在一起是相通的，每家的堂屋裡都有一口天井。我家是後來砌的，由於地勢所限，還蓋出了吊樓，附在尾部。在我幼小的記憶中，奶奶特別喜愛荷花，對荷花下的功夫更是讓人吃驚令人欽佩。屋外田裡有一水坑，奶奶爺爺請人整好後，奶奶早已選好隔年的種藕，她自己一支支小心地種下去，弄得兩手泥巴一直糊到胳膊肘。藕種下去後，奶奶幾乎天天都要去看一看，生怕出了意外。
到了荷葉快要冒尖的時候，奶奶就搬個小板凳坐在小水坑旁邊守着不讓淘氣的小孩子靠近，說是人體內呼出的熱氣，會讓稚嫩的葉子枯萎。奶奶那股認真勁兒讓人忍俊不禁。過了幾天，小荷葉終於勇敢地長出來了，那是一片太小太小看不起眼的葉子，小孩子們都不屑一顧，遠遠就跑開了。奶奶看着柔弱得像剛出籠的綠豆芽一樣的小荷葉，卻像看一個新生的孫子。滿意的神情洋溢在奶奶的臉上。
等呀，等呀，夏天慢慢到來的時候，才有真正的長杆兒荷葉亭亭地舒展開來，就像給小水坑撐起了一把把綠絨大傘。這時天太熱，大門成天開着，奶奶就像導演在門口看着一個個路過的人欣賞她種的荷葉產生的現時風景。奶奶常常在門外乘涼，看到有人誇她的荷葉，她就搬把椅子讓人坐下喝茶，邊喝邊說話，邊欣賞邊點頭邊回應。
有隻小狗在追趕一隻撒歡的大公雞時，一腳踩空掉到小水坑裡打了個滾兒，把荷葉撞斷了幾根。奶奶在屋裡看到了，急忙拿着根棍子三步並作兩步衝出來，看到荷葉的慘狀，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止不住掉了下來。心疼得直跺腳。
然而有一天，有位年輕的母親抱着一個孩子在小水坑邊探頭探腦地張望，奶奶又發出了一向真誠的邀請。奶奶的熱情好客在家鄉魏家坡是出了名的。可那女人卻趕緊搖搖手，說出一番話來。奶奶這才注意到小孩子生了一頭瘡。奶奶絲絲地吸着大口冷氣，好像要代那個小女孩忍受痛苦。奶奶是辛亥革命那一年出生的，卻依然遭到了封建禮教的殘酷迫害，她的腳被無情地裹成了小腳，走路時要忍受正常人想不到的痛苦。
看了一會兒，奶奶忽然回過神來，趕快拿起一把剪刀，毫不猶豫地走到荷花坑邊，咔嚓一聲剪下最大的一支荷葉。原來那年輕的女人就是來討荷葉的。那女人說，中醫給小孩開的藥方里，要用新鮮的荷葉。她跑了好多地方，都沒看到長得這麼好的荷葉，放在藥里肯定有效。看到奶奶的荷葉，她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綠色的希望。
奶奶說，幸虧沒有把荷葉全部扯掉，不然小女孩就要繼續遭罪了。生產隊裡來找過幾次，揚言要割資本主義尾巴。奶奶不懂什麼是資本主義的尾巴，堅持着把荷葉護了下來，就像護着自己的孫子。扯是扯了幾根，後來又長出了新的荷葉，就全部留了下來。一天天就長高了，亭亭玉立的。
聽村裡的赤腳醫生講，荷葉是夏日裡清涼的好東西。奶奶以往每年都要分送幾支給左鄰右舍泡茶喝。碰上小女孩這一年，老鄰居們喝不上荷葉茶，卻沒有一個人來問究竟。他們知道，奶奶每隔上幾天，就要給那個孩子剪下一支荷葉，荷花坑裡的荷花也就越來越少。小女孩頭上的瘡卻奇蹟般地一天天好起來。那時村裡的醫療條件落後，鄉親們看病大都依靠村裡的赤腳醫生開的中藥方。有時藥抓不齊，只得自己四下去采，聽天由命。
後來，那女人帶着女孩提着一些雞蛋來感謝奶奶，奶奶卻微笑着謝絕了。她說，誰家沒個為難的時候？不用放在心上。那時種荷花的確實少，沒想奶奶堅持着種了，沒想到還幫了別人。奶奶一直很高興，當我們提到荷葉的時候。
家裡人都可惜了那一小坑的好荷葉，像那樣剪下去，以後就別想看荷花了。奶奶笑着說，涼氣逼暑氣，荷葉派上了用場，不開花也罷，幫人比看花來得實在。
奶奶已離開我們幾十年了，如今無論在哪看到一池荷花，就都像看到一池清涼。假如奶奶擁有這一池的清涼，她又會高高興興地把它送給許多人。即使荷葉早已不再稀有，開滿了一池又一池，在風中搖曳，眺望着遠方，滿含期待。[1]
作者簡介
魏以進，夷陵區分鄉插旗魏家坡人，大學本科文化，宜昌市作協會員。